綠鴨湖北岸,四野澄澈。
連綿的稻田在晚風中浮動著,一行白鷺悠然而起,經歷了風雨的洗禮后的稻穗愈發飽滿圓潤。
晚色下,一架老式牛車叮叮當當的行駛在港口區的金燦大道上,一望無際的稻田更加使人心曠神怡。
皮毛光滑的老黃牛低眉善目,緩緩而行,板車之上是一個頭戴草帽的漢子,不是別人正是哨所的第一巡查長,查理大人。
哞哞兩聲似乎在提醒發呆的主人。
端坐在牛車之上的男人,背心早已汗水浸透,可見田間地頭的辛勞。
查理此刻卻神色無比的淡然,雖是賦閑在家,但是漢子并沒有消沉,而是接了個民事署的農作任務,這一連三天下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那是一個規律。
黃牛哞哞而行,叮叮咚咚,板車之上是清一色的鐮刀、鋤頭、錘子、鐵锨等等制式農具,一連串叮當的之音,正是來自于此。
說到這田間地頭,在灰眼哨所的老人們口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老話:無父無母不慌,無親無故不怕,只要咱們有把子力氣,良田就是美玉。
或許是被老牛的叫聲打斷了沉思,查理伸手拍了拍拉車的老黃牛的屁股道:“牛老大,今天辛苦你了。”
老黃牛“哞!哞!”兩聲。
巨大漆黑的高墻之上,一盞盞刺眼的探照燈按時亮起。
綠鴨湖北方大地,一朵朵護田燈樓,農場隨之升起星星點點的燈光,行走在長野之間,天地化作無邊無際的金色金色長卷。
而這一朵朵稻花包裹的中心地帶,那一棟棟平地而起高樓,好似一把把金色的利劍,正哨所的行政中心第十四區。
牛車上的漢子收回目光,臉上浮現一抹自嘲,喃喃道:“牛哥,咱們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呵呵!”
黃金丘陵,因黃金杉樹聞名。
其中喬木自然以黃金杉樹為主,而杉樹的高度可達數十上百米,自然可見這方水土的不同一般,所以山林之內自然另有乾坤。
整片丘陵雖說面積不大只有直徑十公里左右,但是其內地勢高低起伏也有十幾個小山丘,除去各地山麓兩側的繁茂杉樹之外。
丘壑之間,谷底水溪之畔,錯落了大大小小等數十座各色的種植園,其內種植各種從荒原上移栽而來的珍貴植株,奇花異草,古木遺株等,蒼蒼翠翠,珍稀無比,所以山林之內有著大批的武者駐守。
所以,月落林梢之時,一小隊巡邏的武者來到了這片小山頭,給正在樹梢的兩位孤男寡女來了一頓例行盤查。
所以自然而然的一個小道消息,隨著這群顯得蛋疼的老爺們,義正言辭的傳了出去,當然此刻還傳不到那兩位大長老的耳朵里,畢竟讓子彈飛一會嘛!
“你們灰眼的人,還挺好說話的嗎?”姑娘臉色微紅,秀眉略皺著看著那群消失在林間的人影來開后,隨即打趣道。
王冊笑道:“還行吧,倒也說不上好不好說話,人之常情罷了,再說了有黃金樓在這里,只要有身份牌,不亂逛闖那些哨所的種植園,他們是不會難為的,畢竟是開門做生意外加待客的地方。”
“以前聽家里的老人們講起你們灰眼哨所,都說灰眼身為北方第一大勢力,數十年來雖然勵精圖治,陳兵秣馬,但是卻始終不南下一步,只知廣開商路,求客八方,把一座三山要塞經營的如塞上明珠,其中萬千繁華,可比中州,生意做的甚至堪比狼牙……。”
霜痕沒有接話,只是安坐在枝頭,不一會姑娘抬頭看向半空的明月,眼神幽靜的說起了一段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
“是的,內修民生,外定四方,不是理所當然嗎?你怎么突然說起這些?”王冊自然詫異的看向霜痕。
“你懂什么,你是不知道我們風鈴那些部族的首領們,即使過去了快百年的時光,現在他們私下里還會時不時揪著你們灰眼當年試圖一統西荒的往事……。”
“臥槽!你怎么……,真的假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老高祖上那些老棒子還這么闊綽過?”王冊震驚不已,驚呼真是吃上一口陳年老瓜。
霜痕白了王冊一眼:“你個小屁孩子,這等不利于和諧安定陳年往事,自然都是口耳相傳的辛秘,畢竟當年也沒打起來不是。”
說來也是,這些事要不是霜痕這等身份,一般人真的很難接觸,王冊點了點頭,但是忽然一愣。
“不對啊!你個丫頭片子,注意你的言辭哦你……。”
姑娘眼神狡黠的又是一句:“嘻嘻,就說你,你個小屁孩!”
“哼!”
霜寒會心一笑瞥了一眼這個沒啥情趣的家伙繼續道:“咋了,你不服啊!那我問你你知道這片杉樹林的來歷嗎?”
王冊聞言,微微思索道:“來歷?這滿山的杉樹好像除了建個銷金窟一般的黃金樓,還有那片待客的木樓也沒別的了吧,畢竟這些杉木真的是挺珍貴的,還有就是那些守衛森嚴的藥園子了,還能有啥來歷?”
姑娘哼了一聲:“說你是小屁孩你還不服,一天到晚就知道錢錢錢,你難道真的不覺得這片黃金丘陵,像是一片牢籠嗎?”
“什么?牢籠……。”
姑娘一番話過后,只是仰頭喝了小小的一口酒。
聽此一番話的王冊卻呼哧一聲站了起來,牢籠,囚籠?說什么鬼話呢?這繁華的林海丘陵難,怎么能是一方牢籠,霜痕這話到底是有的放矢,還是信口開河?
一陣山風襲來,少年立在枝頭神色肅穆,一雙眼眸紫意縈繞,而身邊的少女卻笑意瑩然。
明月皎皎,王冊靈識飛速沿著山脊擴散,沒有陣法的氣息,沒有靈力節點跟氣血波動,自然也沒有異常的空間波動……。
幾分鐘后,少年皺著眉頭看向一旁笑嘻嘻的姑娘沒好氣道:“喂,霜痕,你是不是覺得這樣亂開玩笑,很好玩啊!”
“哎,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呀,小屁孩,你不是總自詡聰明過人,過目不忘嗎?現在怎么這么卻怎么蠢笨了。”
王冊沒好氣的回懟道:“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虛,我已經感知過了,整個山頭兩側方圓千米的山林內沒有任何異常的波動,畫地為牢啊?我看你就是存心報復,尋我開心……。”
霜痕聞言,笑容愈發的明艷了起來,你小子平時不是挺囂張的嘛,今天本小姐就好好殺殺你的威風。
“呵呵,惱羞成怒了?”王冊冷哼一聲沒接話。
“知道你開了靈識,沒發現陣源?靈氣節點也沒有吧,氣血禁制也一無所獲,空間漣漪也沒有嘍……呵呵,所以小屁孩,你這就下定論了?”少女笑呵呵的的質問著,而一旁的少冷哼連連。
只見霜痕對著身下的黃金杉樹咚咚敲了兩下,然后幽幽吐出了三個字:“黃·金·樓!”
黃金樓……?黃金杉樹……?一語驚醒夢中人,三字入耳,王冊只覺的一陣天旋地轉,隨后念頭如靈光飛速勾連。
從初見牧流雪的那次沖突,二位氣血騎士一同綻放氣血之力,原先他只以為是當時的兩人刻意收斂氣機的緣故……。
再到今天這次,就說王野幾個小旗子寶物,不管是烈風河底,還是不久前的東門小鎮,以及交手的綠鴨湖,其威能簡直就是神乎其技,而今天的結界就是一個房間?
想到這里王冊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了過來,王野的那五行旗的立場結界可是能折疊空間的存在,就算是護主來,按理直接覆蓋整個黃金樓那也是輕而易舉……。
莫非?眼前的這一個個黃金杉樹都是陣眼?整片山林就是陣盤,而那座刻畫了無數法陣的黃金樓,難不成就是陣眼!
念頭通納,原來如此!如此難道整個黃金山林真的就是一個巨大的陣盤,如此手筆,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冊只感覺一股涼氣從后脖頸直沖天靈蓋而來,如此陣法聞所未聞。
還有霜痕為何稱其為牢籠?
無數念頭糾纏如爆炸一般、在少年的腦海中開始聯想,從王野的陣法在黃金樓開啟,之后她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不惜暴露自身的秘密……,外加霜痕剛剛還提起灰眼曾經想要一統西荒這一秘聞……。
如此種種,王冊已經推測出這陣法的來歷八成是與風鈴關系匪淺了,或許換一種說法,霜痕能點破這山林的秘密,本身就是一種不言而喻。
若真是如此,這建城的表象之下,數百年來風鈴與灰眼兩座哨所之間的糾葛,怕是早已經到了不知何等的地步了。
“這種以生靈布置為棋的陣法,你應該認識的對吧?”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冊平復了復雜的心情,看向一旁搖晃著雙腿的姑娘緩緩道。
月色落灑,開滿彼岸花的小山坡,夜闌如沙,幻如夕照。
少女青絲如瀑,只是輕輕的點頭:
“嗯!”
金葉浮山巒,林葉落蕭蕭,少女垂淚,落入搖曳的花叢之中。
偷竊的風,是低語的畫筆,月靨擁著云海。
點點碎汐,似女神的裙擺,鋪不滿夜的涂鴉。
少年獨自悶了一口,苦酒入喉,唯有暗自走神。
“講講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