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法師的戰斗

結果不是很好，契約對象不僅不是活人，連人都不是。

一條狗！

契約簽訂的瞬間，第二頁出現了目錄一欄，打開復仇之靈所在的書頁，第一位眷屬仆從展露真容。

一條半邊身軀腐爛的惡犬，牙齦裸露在外，一側眼珠灰白，一側只剩黑漆漆的眼眶，腹部肋骨暴露在外，腹腔內的臟腑全部消失不見。

殘存的黑色皮毛黏著潰爛肌肉，溢出的黑黃色不明液體如同膠水，幾方共同努力，勉強將這具破敗的身軀粘合在一起。

令人反胃的畫面，縱然只有圖像，韋恩也能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yue~~~”

他干嘔了兩嗓子，險些吐在車里。

“伙計，你敢吐在車里，我就敢把你扔下去。”

出租車司機大為不滿，車是他的愛人，他不允許有人將摯愛弄得亂七八糟。

“這可不能怪我，你的車味太大了。”韋恩立即回懟，是出租車司機的愛人體味太大。

插曲結束，韋恩繼續翻閱復仇之靈所在的書頁，得到了好壞兩個消息。

復仇之靈是眷屬，嚴格意義上，成為復仇之靈的瞬間，對方不再是怨靈，而是被貪欲之書加以改造的魔法生命。

復仇之靈作為韋恩的眷屬、仆從、召喚物，一切行動都依賴于韋恩的魔力，也只有韋恩的魔力可以喂養對方。

韋恩沒有魔力，能打開貪欲之書簽訂第一個眷屬，全靠威廉施加在他身上的魔法。

也因此，他無法召喚眷屬并加以驅使。

如果長時間得不到主人的魔力，復仇之靈會因饑餓陷入瘋狂，直至徹底消失。

此時復仇之靈有兩個選擇。

第一，噬主獲得自由，游蕩在黑夜迷霧成為新的都市傳說。

第二，原地等待消亡，臨死前向主人獻上最誠摯的詛咒。

看到這，韋恩一陣惡寒，唯恐眷屬大半夜托夢給他。

他自我安慰狗狗是忠誠的，是人類最好的朋友，狗狗能有什么壞心思，噬主是絕對不可能噬主的。

好消息是，契約和獻祭有部分功效類似，韋恩獲得了眷屬的部分能力，有兩個，分別是嗅覺和超自然感應。

嗅覺沒什么好說的，狗最擅長這個，超自然感應也很好理解，放在人身上叫第六感，放在狗身上就是野獸直覺。

兩項能力無須借助魔力施展，獲得的瞬間，本能一般融入韋恩成為習慣，如果他使用魔力還能放大兩項能力的覆蓋范圍和強度。

可惜放不得，他沒有魔力。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第一次打開了貪欲之書，簽下眷屬成為超凡的一份子，兩件快樂事情重合在一起。而這兩份快樂，又給我帶來更多的快樂，得到的，本該是像夢境一般幸福的時間……

但是，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么都是輔助技能，一個攻擊技能都沒有？

直到黃昏前夕，直到出租車抵達倉庫區，韋恩還在自怨自艾。

萌新弱小無助又可憐，連綿成片的倉庫群落在他眼中是盤踞在大地上的洪水猛獸，一旦踏入其中便會被撕成碎片。

死亡信徒的據點在F區66號，步行過去起碼二十分鐘，現在學習魔法還來得及嗎？

韋恩一臉菜色，在他無語的注視下，維羅妮卡先行一步，繞路去往F區66號倉庫后方。

兵分兩步，前后包夾，這是被一網打盡的節奏啊！

“韋恩，我欣賞你的勇氣以及與黑惡勢力戰斗到底的信念，明明怕得要死，還是跟了過來。”威廉豎起兩根手指敬禮，另一只手拖著韋恩向前走。

“人類的贊歌就是勇氣的贊歌，為了正義，我愿意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

韋恩有氣無力說道，他跟過來是怕錯過了維羅妮卡和威廉，遇到下一個魔法師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絕不是勇氣和信念。

“不要慌，維羅妮卡很強，而且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但愿不會有逝！

不得不說，威廉雖然是個基佬，對同性具有極強的重塑能力，但他強壯的身板也極具安全感，有他在韋恩安心了許多。

而且威廉說得沒錯，維羅妮卡的確很厲害，那小俊臉，那小身段，睡后隨隨便便九位數，真遇到了什么不測，維羅妮卡一個人就能吸引對面全部火力。

————

時間來到下午六點，隨著太陽徹底沒入海平面，倉庫區亮起了零星的照明路燈。

霧氣隨即而來，朦朧如紗，溫柔覆蓋著整座倫丹市。

韋恩剛得到超自然感應，就因薄薄的霧色升起了一抹不祥預感，直覺告訴他，倫丹的夜晚真的很危險，解決方案是趕緊回家，躺在床上用棉被封印自己。

奈何霧氣籠罩的回家路危險重重，他不敢一個人走夜路，選擇留在了威廉身邊。

“死亡氣味…結界，果然是這里……”

威廉遠遠看著F區66號倉庫，從手提包里取出一件黑色連帽斗篷，罩住了自己高大的身軀。

想了想，他又摸出一件遞給韋恩，維羅妮卡的黑袍，韋恩穿著很不合身。

“跟在我后面，打起來你就靠邊站……”

威廉借助黑暗和霧氣的掩護從容踏入結界，一個稀疏尋常的感知型結界，針對性不高，只能起到預警效果，表明聚集在倉庫中的死亡信徒實力一般，不具威脅可言。

威廉輕易避開了結界感知，韋恩不用，他身上的死亡氣息很濃，被結界判定為自己人，無法觸發警報，掩飾都不用掩飾。

韋恩惦記著結界能給他帶來魔力，都是魔法，貪欲之書能吞下威廉的魔法，肯定也能吞下死亡信徒的魔法結界，他第二次簽訂契約，沒準能物色一位優秀的眷屬仆從。

自帶攻擊技能的那種。

結果并沒有，貪欲之書成功開啟，眼界高了，不會什么菜都吃，以后韋恩想要駕馭這本書，只能使用自己的魔力。

問題回到了原點，韋恩沒有魔力！

這一刻，韋恩前所未有地渴望成為一名魔法師。

倉庫門口，威廉貼著房門側耳傾聽，可以說是膽大心細，也可以說成缺乏潛入經驗。

韋恩看得直皺眉頭，他菜，沒有發言權，只能認為魔法師的操作就是如此簡陋。

片刻后，威廉耳中傳來窸窸窣窣的祈禱聲，確認信徒們正在集體贊美死亡女神，他輕手輕腳推開倉庫大門，一個矮身鉆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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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恩盯著擺動的大手，想吐槽又怕打擾會場秩序，他望了望霧氣籠罩的倉庫區，看哪都覺得有阿飄，無奈之下有樣學樣鉆了進去。

威廉禮貌關上大門，嘀嘀咕咕念著一些聽不懂的話，理直氣壯加入了信徒們的集體合唱。

……

倉庫中心，大約二十號人聚在一起，全員連帽黑袍。

他們圍繞蠟燭擺成的圖案站成一圈，雙手握拳交叉胸口，昏暗的燭光無法拉長他們的影子，露出的半張面孔明暗不定，配上音調詭異的祈禱，一切都令韋恩格外不適。

看風格，死亡的信徒明顯不是善類。

韋恩路過貨架，順手拿起一根撬棍握在手中，哼哼哈哈偽裝禱告，裝模作樣加入祈禱陣營。

信徒們太過專注，人群中多出兩個陌生人都沒發現。

韋恩假裝贊美女神，視線望向蠟燭圖案，熟悉的倒三角形，并不復雜。

沒有鮮血，沒有祭品，也就沒有純潔少女開膛破肚之類的畫面。

隨著信徒們的虔誠禱告，死亡對他們予以了回應，蠟燭的光芒轉至黑暗，倒三角符號一瞬漆黑，八條觸須自左右兩側散開，指向倉庫天花板并無序扭動。

韋恩看得出神，恍惚間，耳邊似是聽到了什么，一道低沉的聲音輕輕耳語，詢問他是否會毫無保留獻上一切。

等會兒，死亡女神的聲音為什么這么純爺們？

韋恩驚詫不解，難道死亡女神是位男性，為了更好地收割韭菜選擇女裝出道？

韋恩思維發散的一個打岔，耳邊的低語頓時中斷，他從恍惚中醒來，發現周邊的信徒們已經停下祈禱，且一個個朝他看了過來。

一瞬成為人群焦點，韋恩不禁咽了口唾沫。

四周昏暗的環境，再加上信徒們遮擋了大半張臉，韋恩無法看清他們的表情，只能猜測一張張兇殘的面孔以及充斥怒火的雙眼。

離譜的是，威廉齜牙咧嘴加入了對方，一邊叫囂，一邊退至眾人身后。

伱說過會保護我的！

“闖入者，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人群中站出一個人，可能是首領，他大手一揮，讓同伴們上前將韋恩摁住。

可能是嗅到了韋恩身上的死亡氣息，他樂呵呵撂下狠話，表示要讓韋恩在今晚得到女神的祝福，徹底轉化成他們的一份子。

別鬧了，你們的女神是個純爺們，嗓子老粗了！

韋恩連連退后，將撬棍橫在胸前，見信徒們集體站定，一時間勇氣倍增。

收回之前的話，撬棍才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然后韋恩就看到了信徒們紛紛拿起貨架上的鋼管，二十號人獰笑著朝他走來。

韋恩汗如雨下，干巴巴道：“多大點事兒，不至于集體械斗，要不……咱們用拳頭吧，能少判幾年。”

嘭！！

倉庫盡頭的高窗破碎，纖細身影一躍而入，以百米沖刺的速度來到倉庫中心。

是維羅妮卡，她沒有辜負韋恩爭取的機會，趁信徒們遠離蠟燭陣圖，一個玻璃罐狠狠砸在了倒三角符號中央位置。

清脆的破裂聲過后，一團綠色霧氣涌起，充斥生機的綠植快速生長，打亂死亡的節奏，使得八條蛛腿飛快萎靡，全部軟趴趴垂了下去。

“該死，是自然的爪牙！”

“抓住異端，她毀掉了神圣的儀式，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首領勃然大怒，眾信徒嗷嗷叫著調轉目標，揮舞鋼管朝維羅妮卡沖了過去。

這時，倉庫內燈光突然亮起，威廉在墻壁上摸到了電門開關。

維羅妮卡微瞇雙目，面對二十號手持鋼管朝自己沖來的壯漢，不慌不忙打開隨身小包，將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槍握在手中。

“都別動，動一下我就開槍。”

信徒們集體停下，動作整齊劃一，在威廉的吆喝下，他們罵罵咧咧放下鋼管，雙手貼墻站成一排。

韋恩：“……”

就這，沒了？

這就是殘酷的信仰之爭，這就是魔法師的戰斗？

一群慫包，你們不是死亡女神的信徒嗎，視死如歸啊，干嘛這么怕死？

純路人，那把手槍最多十顆子彈，你們有二十號人，一起上啊，她贏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