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既已孕育,李玄只覺再無后顧之憂。
上有老下有小,那么,他如今想做的事只有三件:變強,變強,還是變強。
哪怕自己模樣越發脫離常人,他也再無顧忌。
此時,他帶了套衣褲靴子,離了青王府,往南邊的青河而去。
待到出了雄山縣,周邊無人,他自然而然地將“畸變怪猴”的魔血放在了第一格。
幻術假人,勉強也能歸為“魔仆”,且是他“魔仆”中最強的一類。為此,他測試過,若是他精神屬性達到了90點,那這幻術假人的實力便能達到“雙魔形”時候的他,若是不動用魔血,那就是“單魔形”的樣子。
而“畸變怪猴”這種魔血,也是唯一不會讓他體型產生任何變化的魔血。
旋即,他又將“腐佛食尸鼠”魔血放在了第二格。
香火許愿,化虹,對他來說效果卓絕。
雖說沒有大規模香火,他能發揮的力量并不多,然而卻也足夠了。
除此之外,這“腐佛食尸鼠”魔血對于他外表的變化也不明顯,只要他不張嘴露出那一口鋒利的瓜子牙,那就沒事。
做完這些,李玄從懷里摸出一個鐵筒,從中抽出三根上好的香火點燃
香火在陽光下,蜿蜒成一條縹緲的淡金色羊腸小道。
李玄踏上那小道,身形瞬間化虹,落在了青河河畔。
香火瞬間燒盡。
李玄又取了新的香火,許愿“今日能遇到會被我殺的妖魔”。
他之前雖然測試過,但對“香火神域”的許愿仍然不是很了解,此時許了這種愿,也不知是否有效。
但他估計是沒用的多。若是這種許愿有效,那之前無首佛在從心慈寺跑路時怎么還會遇到自己?
無首佛至少會許個“一路平安無事”的愿吧?
不過,他也沒想靠許愿遇到妖魔,此時他熄了香火,卻又握在手上,那十指還戴著銀線戒指。
李玄沿著青河飛速掠動,利用魔氣感知著四周。
他速度極快,走了一段時間,猛地神色一動,側頭看向青河中央某處。
那一處,一道遠不如他的魔氣正藏在蒼白波濤之間。
李玄指尖發紅,一點香火頂端,香火受灼,便燃燒起來。
那香火在李玄手里蜿蜒飄遠,待觸碰到青河河面時,稍稍收阻。
李玄身體輪廓猛然鍍上一圈兒金光,這些金光順著他身體的輪廓流入他的香火,又隨著他的念頭一個猛扎,扎入水中。
難言的奇景出現了。
原本受河水阻攔的香火變得暢通無阻,其如一條金色的絲帶在洶涌的青河河水里,不搖不晃,亦不撕斷,只是飛快蔓延,追向青河中那魔氣所在的地兒。
李玄打開了亡者香火神域,而神域里的力量則隨著香火而涌了出來,這就是香火力量的根本。
至于神域的力量會不會用完,李玄感覺這完全不在他需要考慮的范圍之內。
香火一個瞬間就落到了魔氣所在。
李玄心中暗道:‘出來。’
一念動,水里一道黑影就順著香火猛地鉆出,在破水時水面居然沒有產生任何波瀾,就好像是道影子從水里鉆出了。
這并不是那黑影是真的影子,而是“香火路徑”某種程度上并不在現實之中。
一道近丈長的豬婆龍出現在半空。
那雙兇殘的眼睛里豎瞳猶顯茫然,顯然沒弄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出現在這里的。
而下一剎,一只裹覆黑甲,焚燒火毒的大手飛速從遠而來,在逐漸占據它全部的視線。
咔!!
大手入鐵鉗重重扣在了豬婆龍的長嘴上,然后往下殘暴一壓。
火毒化出猩紅軌跡,而力量則是發出破空爆鳴。
轟!!
豬婆龍被碾在地上,其強壯的軀體也無法承受這一壓,而徹底爆開,就好似背脊上被綁了大劑量的炸藥包,在那一瞬間點燃,引爆。
血液橫飛,有落于河灘礫地,有落在李玄身上的。
而落在李玄身上的那些卻好似肥肉落入了滾燙的油鍋,發出“哧哧”聲,然后居然粘住了。
李玄愣了下,低頭看著,旋即垂下大手,將那些粘著的肉給扯了丟開。
他體內血氣強大,但似乎流淌力度不夠,所以無法沖破表皮的毛孔,這一點比起那些初入“一修秘武境界”的人還不如。
“一修秘武境界”好歹能掌控體內血氣,激蕩起重重白汽,完全做到“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
可他卻不行。
他的肉太硬,血雖強大,但沖力卻差了許多,就有種“缺乏鍛煉,從而體虛”的感覺。雖說此時的李玄看起來和“體虛”完全沒關系,但事實上他就是這感覺。
‘果然不實戰,就無法發現問題。’
‘如今我的屬性,其實嚴重偏科,體質169,但敏捷只有46,而力量亦只有70。應該是屬性不平衡所帶來的問題了。’
念頭閃過,李玄已經扯開了那些碎肉。
此時,他身高丈許,一身漆黑肉甲,甲間火毒流淌。
在他面前,這種才入一階的體質類妖魔,就如雞鴨對著屠夫,只是任由宰割。
李玄大手在豬婆龍碎尸間挑挑揀揀,很快抓出個“半邊黑半邊紅”的疙瘩。
‘果然,又是這東西。’
他暗想著,可手卻沒有停下,大手運力,將其捏爆。
一滴魔血涌入他體內。
再一掃,妖魔點空余點數增加了1。
而“九格血欄”中信息更新。
但卻不是多出了一滴魔血,而是在原本的基礎上進行了變化。
李玄看去:
魔血(殘缺,待完善),注入該血,可提供4點額外體質。
他眼睛微微瞇起
之后的三天時間,李玄將雄山縣、百花府這邊的青河仔細轉了一圈,然后也“收獲頗豐”。
他一共狙殺了合計10頭豬婆龍。
第一天,2頭。
第二天,1頭。
第三天,中了大運,7頭。
然而,這一圈兒區域也算是全部逛完了
入夜。
李玄也未來得及查看力量,便匆匆歸家。
他很傳統,也很顧家。
既然就在家旁邊,那每天無論多忙,若能回來都最好回來。
回家吃個飯,睡個覺,和親人說幾句話,這令他感到舒心。
此時,他躺在塌上。
左右兩邊是懷孕的妻子。
他為了子嗣的順利誕生,于是也不做那事,只是安靜地臥著。
他視線在面板上某幾行數據上掃過:
壽元:21/160
境界:第二境
妖魔點:34
九格血欄:
第六格浮現著一個模糊的巨大黑鼉。
其下信息:黑山鼉(二階妖魔)(殘缺)。
注入該魔血,可提供22點額外體質,并掌握妖法呼風。
‘黑山鼉?’
李玄凝神看著這信息。
他發誓,他自從知道妖魔存在后,這絕對是他收獲最輕松的一次。
不用打生打死,只要虐虐菜,居然就能搜集到“二階妖魔”的魔血。
要知道,他如今魔血中,最強的也只是“一階變異妖魔”而已。
這種收獲,既讓他興奮,又讓他擔心。
二階妖魔
黑山鼉?
這是藏在青河里么?
李玄想起水災,想起之前顏方白和他說的話。
“喂,你在想什么?”
被褥里,忽地傳來小公主的聲音。
最近,她對這男人的情緒有些復雜,許是她腹中有了這男人的骨肉吧?
她只覺得這小小的生命正在將她和青王鏈接起來。
而且,她仔細想想,青王對她也沒有不好過。
李玄側頭,看了下這見他還會躲的“小老鼠”,并沒有戲弄和敷衍,而是道:“我在想妖魔的事。”
小公主嘴巴“阿巴阿巴”了兩下,她想說“你不就是妖魔嘛”,但話到口邊卻還是咽了下去,變成支支吾吾地詢問:“妖魔怎么啦?”
李玄道:“妖魔越來越可怕,我怕有一天護不住我們這個家。”
小公主愕然,然后竟然安慰道:“不用怕呀。”
想了想,她又道:“是不是這附近出現妖魔啦?
沒事的,我寫封信給母后,讓她和爺爺說,派點兵來幫你。
你這里雖然有相爺的秘武武者,但我爺爺的兵馬多。
之前,我聽我哥說,那些冰晶武器什么的可以專門克制妖魔。”
李玄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小公主,他能感到小公主對他的感情好像開始產生變化。
小公主見他唇角上翹,有些著急道:“別不信呀,我知道你很厲害,可再厲害也擋不住人多吧?
我我也有了解過凌波府光明寺的大戰呢。
那一戰里,我爺爺的軍隊用冰晶漁網擊殺了許多羽教妖魔,雖說還有逃跑的,但只是極少極少啦。”
李玄越發好笑。
什么叫做“我爺爺的軍隊”?
這種話若是被你哥聽到,伱哥什么反應?
見到小公主著急,他想了想道:“目前都還是些小妖魔,若有一天妖魔變得可怕了,我再來向公主您求援。”
趙晴雪眨巴著眼,扭捏道:“也不必說什么求援,我我本來就是你孩子的母親,這些也是我該做的。”
李玄忍著笑,溫柔地撫了撫她頭發。
次日,小公主出去玩了。
田媛問:“是不是遇到棘手的妖魔了?”
李玄點點頭。
田媛道:“這些天,李家商會是父親在管,我既不出去,那就抓緊把地道好好修一修,將一些定制的機關鐵門之類地也趕緊裝上去。”
“哪兒來的機關鐵門?”李玄愣了下。
家中事,他知道的很有限。
田媛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做些機關?”
李玄也笑了起來,他想說“等力量層次上去了,黃金白銀還有什么用”。
但話到口邊,卻猛然想起相爺之前遇到過的“青銅原神秘集市”,那時候集市的人似乎是收了銀票的吧?
‘這到底是什么世界?’
“怎么了?”田媛問。
李玄笑笑,道:“你說得對,有錢能使鬼推磨。”
“那等娃娃生下來了,你娘子給你出去多賺錢。”田媛露出喜滋滋的笑,這是她尋到的自我價值。
說完,她踮起腳,為自家男人理了理衣裳,道:“備用衣服給你準備了,沒人知道。你吃了飯再出去吧。”
飯后,李玄輕車熟路離開了雄山縣,于北邊亂鴉崗后的深山里,他稍稍停了停。
掃了眼自身血格。
他今日有了需要進行的新測試。
一念。
殘缺的黑山鼉魔血注入第二格。
他身形頓時開始發生變化。
首先是周身皮膚變得粗糙,然后則是屁股處癢癢的,脊骨往下一竄,帶著旋即生出的血肉變成了一條剛好拖地的豬婆龍尾巴。
所幸,他的嘴巴沒有變成豬婆龍那樣兒。
‘呼風。’
李玄運起妖法,他雙手舞動,身形掀動,在這跳大神般的動作里,氣流被妖法帶動著開始變得狂暴,剛剛還刮著的東風,陡然變成了西風。
原本和緩的風力,陡然變得大了些。
地面沙塵飛舞,草木微微彎腰。
李玄停下動作,沒一會兒,西風便停了,重新變成了東風。
李玄托腮思索了會兒。
這呼風看著沒用,可那只是因為目前效果還不卓絕,若是他精神屬性能夠跟上去,那么這妖法進一步增強的話,那不妥妥是天災?
再一念。
他將腐佛食尸鼠的魔血注入了第一格。
頓時間,他的體質從“109”點變成了“10982”。
似乎是再度突破了什么。
雖未從“第二境”達到“第三境”,但一種新的變化開始產生。
隨著李玄的運力,他的身形飛速拔高,成了約莫丈三的樣子。
周身肌膚被可怕的肌肉給拱起,強大的血氣在其中周流。
漆黑肉甲再度形成,只不過這一次肉甲之間的縫隙徹底沒了。
那原本間隙間流淌的火毒氣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徹底嚴實無縫的肉甲。
漆黑肉甲開始發紅,膨脹,變得臃腫。
而高溫使得李玄周邊的空氣徹底扭曲,甚至氤氳出熱氣。
從外看,此時的李玄徹底是個紅黑厚甲、且帶著尾巴的怪物,至于臉模樣則是完全看不清,肌膚的深澤之后的如有火焰在流淌,散發著暗沉又危險的紅光。
李玄想了想,干脆把霧伏詭豹的魔血注入了第三格。
頓時,他的敏捷屬性從“46”變成了“56”。
他隱約感到自己此刻臃腫的身體變瘦了一丁點兒。
‘果然是屬性不平衡造成的畸形模樣。’
李玄倒不是害怕畸形,他是有些擔心影響自己戰斗時的表現。
想了會兒,他繼續測試。
“呼”
放松身體,吐出一口灼熱火流,變回了“半鼉化”的模樣。
李玄掃了一眼面板信息。
一條條藍色字體正浮現著。
您注入了兩種同類魔血(體質):“腐佛食尸鼠”、“黑山鼉”,觸發增強效果!
處于第一欄魔血為“腐佛食尸鼠”,“腐佛食尸鼠”妖術‘亡者香火神域’獲得增強!
撤下魔血不需等待,三格魔血的情況下,更換魔血需要兩個時辰,現在可更換時間倒計時:239:59
他跑到一邊樹下,取出香火,點燃。
然后開始測試,這‘亡者香火神域’怎么變強了。
他試了許久,總算摸清了路數。
當第一格放置腐佛食尸鼠,第二格放置黑山鼉時,亡者香火神域得到強化,他許愿“呼風喚雨”變得可以成功了。
而之前,這種許愿根本是無效。
他那么一許,可香火神域根本不搭理他。
現在卻可以了。
這讓李玄忍不住想到一些志異故事里說的道士“登壇作法祈雨”的場景。
濃濃香火里,道士舉劍踏步,祈拜蒼天,以求降雨
這場景,和他也差不多啊。
雖然他現在不是道士的模樣。
李玄默默等著兩個時辰的“倒計時”。
在倒計時結束后,他又將黑山鼉和腐佛食尸鼠的位置給點了個個兒,以探查妖術呼風被增強的情況。
結果有趣的事發生了,呼風的增強,是在香火點燃的情況下許愿呼風喚雨
待到一通忙碌,天已近暮。
雖然這里被李玄一通折騰,一會兒下雨一會兒刮風,且落日都消失了,但天色暗沉還是看得出來的。
李玄迅速地收起魔血,化虹離去。
明天,他要繼續去抓豬婆龍,順便看看能不能尋到一點關于那“黑山鼉”的消息。
他本能地覺得,“黑山鼉”極可能就是兩年前引起水災的那個妖魔。
可問題是
水災還是兩年前發生的,這兩年并沒有,某種程度上,這也意味著那引發水災的妖魔應該已經離去了。
可是,為什么有著“黑山鼉血脈”的豬婆龍還會出現在青河里?
譬如之前的瘟疫,若是李玄不曾看到那紅影,不曾知道“虎魔太歲”的能力,也會本能地認為引發瘟疫的是“虎魔太歲”,可事實并不是。
茫茫迷霧籠罩此間,尋常人們奔波生計,根本不知這些危險,發生就只道是天災,是命。
可李玄,卻不想。
在他家附近,只要發生危險,他就要去鏟除
入夜。
榻上。
李玄摟著兩女。
小公主用小腳輕輕拱了拱李玄腿彎,她比李玄矮不少,若是睡在枕頭上,腳丫子剛好只能掛在他小腿肚子上。
當然,薔薇更矮
“青王,今天外面好怪。一會兒東風,一會兒西風。本來天還好好的,忽然就下雨了。”
李玄愕然道:“你是不是悄悄溜出縣了?”
他呼風喚雨的范圍不大,絕不可能抵達雄山縣。
“沒有。”
小公主道。
旁邊田媛也開口了:“相公,公主確實沒出去,只是我們在王府的觀景閣里看到遠處的天氣有些怪異。
公主擔心你,所以派了自己的手下前去打聽。”
小公主忙道:“才沒有呢,明明是媛姐姐你先說的,然后我跟著說的。”
田媛笑了起來。
小公主道:“那么大的青王,哪里要人關心嘛。比起關心他,我更關心他的敵人。”
田媛道:“昨晚你還說可怕妖魔來著。”
小公主又反駁起來。
辨著辨著,兩女竟隔著李玄的胸膛“打斗”起來。
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然后往來之間,還往被子里縮。
李玄也由得她們鬧,此時他雙目微閉,心道:這怕不是得引起三哥注意了,下次得去更遠的地方測試
第二天一早,李玄還未出去,相府卻有秘武武者前來拜訪,手托一個木匣,手把手地遞交到了李玄手上才離去。
李玄打開一看,卻見是一件薄薄的衣裳,上下呈現冰色,乃是絲織而成。
顯然,這是顏方白答應他的“冰玉衣裳”。
于是,李玄轉道往密室。
他才坐下,便隱約聽到地下有動靜,于是打開地道入口。
果然蜿蜒而下的地道里有些動靜,他側耳寧神聽去,卻見是媛姐的聲音。
而遠處還有幾名男男女女,兩邊好似在交談著“如何在合適的地方安裝機關,安裝隔離鐵門,鐵門要多厚,防不防水,毒,火”之類的問題。
李玄叮囑過田媛,莫要讓任何人去溶洞,自是不用擔心。
他重新關上密道,然后脫了衣裳,把“冰玉衣裳”內穿,然后慢慢使力。
隨著使力,一股從外而來的壓抑感傳來。
那冰冷的力量好似在讓他的氣血冷卻,從而生出些微無力感。
然而,隨著李玄氣力的增加,那種無力感又在慢慢恢復,在即將達到某個臨界值時,李玄收了手。
這讓他有些驚喜。
因為“冰玉”這種材料,似乎能讓他“鱗化”的過程被推遲。
也就是說,可以讓他在與人交往時,不必擔心一個不小心暴露力量,從而變成那般“妖魔”的樣子。
“好東西。”
李玄忍不住贊了聲,然后將這衣裳疊好,送到了自己的臥房里,準備平時在家時穿。
至于帶出去?
不可能的。
經過試驗,他知道這東西頂多壓住“魔形境界”左右的力量,而李玄只要瞬間爆發出再上的力量就會讓這“脆弱的降魔材料”瞬間報廢。
所謂的能讓妖魔無力,不過是讓弱小的妖魔無力罷了
離開密室。
李玄沒走多遠,就聽到遠處飄來長笛聲。
他神色一動,順笛而去,卻見個鵝黃衣裳的“女子”正在吹奏長笛。
那“女子”見他走來,放下長笛,道:“玄弟,昨日城南三十里天象古怪,為兄疑有妖魔,想邀你共探。”
李玄有些無語。
但這種事卻也推不了。
于是,他打定主意,準備今日去一次,然后必然毫無收獲。明日他就可以修煉為由回絕了,畢竟“三魔形之境”的鞏固需要花費很多精力。
念頭轉過,他行了一禮,道:“這幾日我一直在修煉,不過妖魔歷練之事也很重要,今日我隨三哥一起。”
顏方白點點頭,道:“說來也怪,自那一日我們尋到豬婆龍后,我懷疑青河還有妖魔,便讓人搜尋,可結果卻沒有任何動靜。
昨日天空云雨不定,風向古怪,我懷疑有天象類的妖魔作祟。
這可是大事,若是置之不理,我擔心再度釀成天災。”
李玄深以為然。
隨后,兩人離縣,在外又和數名秘武武者匯合,涂抹了粉末,往南而去
眾人一路往南。
結果一路沒有任何異常。
艷陽高照,林間綠柳生嫩芽,旁邊新桃開了紅花,紅紅綠綠,頗為庸俗,卻又有冬日已去的感覺。
這一番搜尋,直接尋到了傍晚。
而這里距離青河還有一段距離。
李玄心中生出“浪費了一天”的負罪感。
顏方白也有些尷尬,口中說著:“不應該啊,昨日才來的異常,怎的今日就什么蛛絲馬跡都沒了?”
李玄道:“三姐,明日我不出來了,這功法還得鞏固呢。”
顏方白滿口答應,又道:“等尋到了妖魔,若還有時間,再尋玄弟來歷練。
兩人說著話,接著就要返回,而就在這時忽地一陣陰冷的風自西而來,百草折腰,老樹斷枝,荒林里飛沙走石。
好一陣妖風,只吹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就連眼前視線也是一片模糊。
時間好似變得緩慢,眾人也雅雀無聲。
驀然仰頭看去,卻見西南方向囤積了一大片烏云,其間隱約還能見到暴雨傾盆,狂風呼嘯。
顏方白道:“去看看。”
他才掠出,忽地發現李玄沒動,便回頭看去。
在他視線里,青王正瞪大眼看著那天空。
“玄弟,怎么了?”
李玄緩緩收回視線。
或許,顏方白還要再調查,但他卻已一眼看出這雨來的不正常,這就是呼風喚雨。
畢竟是他也會的妖術,他就是能一眼看出來。
同時,他也能看出哪怕他傾盡全力,呼來的風,喚來的雨也絕沒有這個猛烈。
“雨好大。”他感慨了聲,旋即便隨著顏方白往前
當晚,眾人一陣急行,才堪堪來到青河邊,還未靠近便身上全濕透了。
暴雨大的離譜。
且下了許久,竟沒有停下的跡象。
好像天上水閘開了閘,水流如柱傾斜而下,轟隆隆地砸在人間萬物上。
便是火折子也點不起來,周邊黑黢黢,視線極其逼仄。
身為秘武武者,視力算是遠超常人了,此時竟也只能看到一點山石樹木的暗淡輪廓,陰森森的,好像大大小小的惡鬼蹲在地上,往這里窺探。
眾人冒雨探了一圈兒,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往遠看去,卻見這黑天黑地,蔓延極遠,也不知這片雨云究竟覆蓋了多少區域。
一名秘武武者忽地看向水邊,愕然道:“河岸線漲了好多。”
另一人道:“漲再多,也淹不到雄山縣,不僅有大半日路程,而且還隔著山呢。”
顏方白慎重地看著四周,小心翼翼地探查著。
李玄走了幾步,眼眾人沒個頭緒,忽道:“三姐。”
顏方白頓足,回頭。
李玄滿含歉意道:“莫要見笑,家中還有妻女,我”
顏方白愣了下,眼中露出幾分暖色,道:“晴雪公主倒是嫁了個好夫君,青王自去。”
李玄點點頭,轉身離去。
才走沒多遠,一名秘武武者忽道:“青王倒是去的輕松,呵”
顏方白瞪了他一眼,道:“莫要亂說,你根本不知道青王在承受什么。”
三魔形的存在,心魔何其恐怖?
而能用親情去鎮壓這心魔,已當受到任何人的尊重。
所以,旁人以為李玄或是嫌麻煩,或是怕危險,而不想再探,但顏方白卻知道絕對不是。
因為若是換做他,別說三魔形了,便是兩魔形,他都要徹底發瘋了。
玄弟玄弟便是站在那邊,都已極為了不起啊
狂風時而似妖魔呼吼吶喊,時而又是猙獰奸笑。
李玄離遠后,直接注入了“畸變怪猴”,“腐佛食尸鼠”兩重魔血。
旋即,他往周邊飛快探查起來。
樹影模糊,風雨如鞭。
“沒有”
“沒有”
“這兒也沒有”
“還是沒有”
他沿著雄山縣周邊的青河探了一圈,甚至又往下游探了許多,但根本察覺不到魔氣。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
雨居然停了。
黑云散去,一輪明月往下照出皎潔的光華。
李玄再探,探了許久,直到魚肚白的天邊升起朝陽。
朝陽本是代表了希望,可此時卻充斥著一種冷意。
忽地,李玄在空氣里聞到了一絲血腥味,循著氣味而去,他看到了一個小漁村。
那漁村本來距離青河頗遠,可現在已經徹底被淹掉了,而村子的水面上浮著一具具尸體。
尸體下,正有什么東西飛快鉆動著,拉扯著尸體。
李玄站到一個漂浮的木板上,看定一個靠近的男人尸體。
男人尸體仰面朝天,被陽光照亮的臉龐顯著一種怪異的猙獰,其下則是密密麻麻,給人以污穢感覺的陰影。
李玄抓個石頭,丟了過去。
嘭!!
石頭落下,水花激蕩,尸體下散開一群黑壓壓的東西,像魚。
李玄抬手,指尖射出一道銀線,銀線拉扯著尸體翻了個面。
那尸體的后腦勺,后背,后腿全部被掏空了。
而其腦干中還有一條黑魚在亂鉆。
黑魚張開嘴,內里是一口的瓜子牙,正在啃食早已松松垮垮的腦仁
李玄手中銀線繃緊,隨意一斬就把那黑魚斬殺。
這魚并不是妖魔,可即便如此,他也感到了那黑魚表皮的硬度竟是宛如鍍了一層鋼鐵。
別說尋常人了,就算是練家子遇到這種魚,也極難破防。
而這里
李玄站在木板上,看著那黑壓壓的魚群。
他視線緩緩抬起,再看向此時宛如汪洋的青河,瞳孔慢慢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