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武寶庫。
龐無月看著李玄來來回回,分了幾批將足足四分之一數量的“大血氣丹”給搬到他修煉的小屋中。
師姐的心情是復雜的。
她已經知道李玄之前就已經吃掉了四分之一的“大血氣丹”,那些大血氣丹足有數十瓶。
而現在,李玄又搬掉了四分之一。
關鍵是相爺還及時來信,信里就說了:讓他用。
此時,燕悲歌此時正和龐無月站在一起。
而方才他才說完“相爺來信,讓你盡管動用資源”,李玄便抬手對著南方拱了拱拳,道了聲“多謝恩相”,然后就毫不客氣地開始了“搬空秘武寶庫”的行為。
兩人欲言又止。
論經驗,兩人作為大魔形境界的存在,自是豐富無比,甚至豐富到可以指導任何人。
可正因如此,兩人才都知道他們的那一套絕不適用于李玄。
甚至連兩人腦海里冒出的“吃這么多血氣丹,不會爆炸嗎”之類的想法都被自己壓了下去。
因為,李玄并沒有炸。
燕悲歌訥訥地看著,忍不住道:“師妹,我無法理解。”
“我又何嘗不是?”龐無月回了句,然后又道,“他搬運大血氣丹,是想借助丹藥的血氣助他繪出魔形,那不如贈他幾個一階妖魔血肉的箱子。
一階妖魔血肉固然稀少,但用在此處,若能幫我相府誕生一個不世出的天才,卻也值得。”
燕悲歌眼露幾分悲色,“就這個幾個箱子,那也是圍獵青銅原,死傷許多才換來的。
不過我沒有意見。
李玄天賦之恐怖超過了我們任何一個人。
甚至是謝楓都遠不能與他相提并論。
我還記得當初謝楓三年三修,我是何其震撼。
可是比起李玄來說,謝楓簡直就是個碌碌庸人。”
說罷,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又壓低聲音道:其實,相爺一直想要扶持我們中的某一位成為異姓王,以正秘武武者之名。
但迫于我們自身威望不夠,國主不許,大將軍方的壓力等因素,故而一直未曾成功。”
龐無月道:“可相爺需要這么一個強大的異姓王。”
燕悲歌點點頭。
他是相府的四大高手之一,也是相府的老人了。他自然知道剛開始的時候,相爺其實沒想把國主架空,可若他不架空,秘武體系就要全部被荒廢,且他也未必能落得個好下場。
人皆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江湖險惡,哪比得上朝堂?
相爺要么放棄自己努力的一切,束手就擒,要么就只能把國主給架上去。
如今,國主被架了這么久,那是滿腹怨氣。
相爺已經完全下不了臺。
他唯一的手段,就是在他下臺前換個“趙姓王室”當國主。
而這是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怎么走,這也很難,可謂步步驚心。
相爺若想把大搞得支離破碎,那容易。但若想安然脫身,有所善終,那就極難了。
然而,朝堂之上若是能有個出身相府,品行上佳,位高權重,又與王室關系不差的秘武武者,那這死局就活了。
“李玄與王室有關系嗎?”龐無月又忍不住問,她對李玄的認知其實并不多。
燕悲歌道:“我得去查一下。”
龐無月也跟著慎重地點點頭。
其實,在這之前,兩人根本連李玄是誰都不知道,也就兩個月前,這少年突然闖進了秘武寶庫,然后就恍如煌煌大日從地平線一躍而出,開始越發顯眼,刺目,直到占據了他們全部的視線。
兩人簡短的對話說完。
燕悲歌走出,從二樓取了兩個黑漆漆的箱子,幫著搬到了李玄北邊小屋,道了聲:“李玄,你可以用這個。”
李玄掃了一眼,卻見其上分別標注著:一階妖魔血肉,一階妖魔斷角。
燕悲歌道:“它們血氣很濃郁,你用了之后,能更快地填充魔形。
只不過李玄,你有喜好的樂器嗎?”
有關樂器之事,李玄早就認真思考過了。
樂器,是秘武武者用來陶冶性情,壓制心魔的手段。
那所受魔圖之影響,姑且就稱為心魔好了。
這種事,他還是打算隨大流。
畢竟,他雖然想展示天賦,以天賦換取利益,可如今的展示絕對已經足夠了,沒必要再展露出“我修行速度又快,又不會受到心魔影響”這種事。
除此之外,他卻也不想被人用樂器來判斷自己,所以必然不可以是大型樂器。
綜合這些,他笑了笑,道:“有。”
說完,他摸了摸腰間,直接抓出一把綠葉,這葉子還是從外摘來的。如今深冬春未至,想尋幾片常青的綠葉可不容易。
“葉子?”燕悲歌有一點小小的詫異。
李玄笑了笑,胡謅著說出編好的臺詞:“鄉下縣子來的,小時候調皮,亂摘樹葉,卻也摘出了個興趣來。”
說著,他便將葉子湊到了唇邊,閉目吹起了口琴。
作為能掌控自身力量入微的存在,學習演奏樂器并不難,而難得的卻是樂譜。
但以葉子作口琴,卻充滿了隨性,可謂是想怎么吹就怎么吹,成不成曲調都沒關系。
容易摘。
亂幾把吹。
一點都不貴氣,也不高雅,吹得好不好都不會遭人妒,甚至給了別人說一句“堂堂天才居然如三歲小兒般喜歡吹樹葉,可笑可笑”的機會。
這就是李玄選擇葉子的原因。
一曲吹罷,明明不咋滴,燕悲歌卻撫手贊了聲:“清新自然,心在山水,逍遙自在,好,好,好!”
說罷,他也取出自己的鐵綽板,單手晃了幾下,道了聲:“曲不可白聽,換我了。”
鐵綽板,恰如李玄前世所見的快板,只不過聲音更為沉響,節奏感極強。
燕悲歌放聲高歌,唱出的乃是個名家寫的詩詞。
那詩詞被改編成曲,而如今由其唱來,卻是鏗鏘有力。
實話說,這個時代的詩詞其實很不錯,但因為并非李玄前世,故而卻是沒有唐詩宋詞的。李玄也無意當文抄公,此時也只是撫掌稱好。
他本就是解元,且腦中存著詩書萬卷,撫掌稱好自然不會只說“好好好,太好了”,而是真正地點評了個“一二三四五”出來,這卻評的燕悲歌心花怒放,一副遇了知己的模樣。
知己這玩意兒吧,其實不是誰懂誰就是知己,那還得看雙方是不是一個層次的。
燕悲歌當場就約了個酒。
李玄直接應了。
這些師兄師姐,在外面都是有著自己的一股勢力的。他沒來相府展露實力之前,便是傾盡家財也根本結交不上這些人。現在能如此輕松地結交,他為什么要拒絕?
當初,他為了能夠以一種“緩和的方式”進入高層視線,可是費勁渾身解數。如此,卻也是堪堪在斬殺了周鵝梨,王豐揚,并以養鬼妖法利用了周鵝梨,這才使得青州州牧和他緊密聯系了起來,然后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拼命向相爺舉薦自己。
也正是利用了這種卑鄙的手段,他才能輕松來到這個適合他表現的地方。
否則,他就算是再有天賦,沒有相爺親信的人背書,相爺敢輕易用他?
話再說回來,要是沒有他“不曾背棄婚約”、“對恩師重情重義”、“《祭恩師曹書達文》”、甚至是“他特意叮囑盛傳雄,讓其在攻打心慈寺時饒了曹怡”這些好名聲的加持,青州州牧又哪敢如此孤注一擲地將籌碼壓到他身上?
一個能力強的人,上位者未必敢用,甚至還會防著,針對,以及制衡,打壓。
但一個品性良好,又懂得感恩的人,上位者則會喜歡,栽培,甚至寄托后事。
李玄殺人放火,甚至滅了“青州城州牧”周池鶴的三妹,可是他依然是個重情重義的好人
待到門扉關緊。
李玄熟練地取了秘武寶庫的普通魔血,花費了七日功夫,將《冰魄烈火功》提升到了秘武境界。
果不其然,當他體質屬性達到足足68點時,便是這秘武也再難提升屬性點了。
所以就屬于,練是練了,但沒提升屬性,和之前宗師功法一樣。
這算是“能以此方式提升的力量”到頂了。
虎笛劍,火云手,冰魄烈火功。
三門不同的功法,三張不同的秘武根本圖開始了緩緩地融合。
由三種原本截然不同的圖,化作了個一個宏偉場景。
李玄閉目,頓時身臨其境。
未知戰場,一分為二,冰霜于左,烈火于右。
森寒冰霜里,一個氣魄雄偉的男子頭戴鹿角盔,跨騎著黃金鬃毛野豬,手握長劍,綻放光芒。
熾熱烈火中,一個烈焰焚身,看不清模樣的炎魔正翻手成火云。
火云遮天,直接向那黃金鎧甲男子壓去。
一股凄涼悲愴的震撼之感,在李玄心中涌起。
眼前這圖,顯然是某個浩大戰場的冰山一角。
他雖然看不到余下戰場,卻能感到這戰爭的慘烈。
既然是第二次到來了,李玄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目光在左右掠動。
他需要選擇一位來完成魔形。
如果是玩游戲,他抱著獵奇的心態,應該會選擇那位炎魔。
但這不是游戲,這是他的人生啊。
他不希望他的人生里,他變成可怕的魔鬼,然后踏上莫名其妙的毀滅世界之途。
他想要的是長生不死,逍遙自在,有美食,有美女,有力量。若是非要有毀滅世界的魔鬼,那也得是被他牽在手里。
所以,他直接開始觀摩左邊的那位“鹿盔騎豬男子”,以嘗試著從“觀畫之人”變成“入畫之人”。
這冰火魔圖開始消失。
李玄感到自己瞬間落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漆黑里,唯一的出口便是那“鹿盔騎豬男子”。
他輕車熟路地走了過去,運轉氣血,開始填充那輪廓。
他和別人不同,別人是有多少氣血填多少輪廓。
而他則能夠一次性“貸款”達成,然后拼命進補,以恢復。
氣血涌動,往“鹿盔騎豬男子”輪廓里填去。
隨著填補的推進,隨著魔形的漸漸完整,一道又一道不屬于他記憶中的聲音浮現出來。
刀光劍影,盾槍轟鳴,冰河崩裂,火海傾天,狂獸奔騰,憤怒喊殺,無數雜亂無比的聲音一股腦兒般地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
這聲音讓他感到憤怒和悲壯。
他感覺自己好像要戰死了。
這是種命定的感覺。
可他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和憤怒逐漸充斥在李玄心中,然后越發揚高,沸騰。
好似那位“鹿盔騎豬男子”在某一刻的精神世界,通過這幅場景與這一刻的李玄聯系了起來,并且在逐漸融合。
李玄心中充斥著悲壯和反抗之感,一個個念頭鉆入他腦海之中。
‘賊老天,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今日,我就要將你推翻!我的命,我家人的命,統統由我說了算!’
‘命?呵,我命由我不由天!來,戰戰戰!與天戰,與地戰,與人戰,入目皆敵,殺殺殺!!’
李玄腦海里響徹著這些歇斯底里的聲音。
他整個兒也被憤怒所包裹。
不知過了多久。
那空蕩的“鹿盔騎豬男子”被氣血填滿。
在填滿的一瞬,始終緊閉雙目的李玄猛然睜眼,他只覺全身狂躁,口舌干渴,腹中饑餓,眼前寸寸皆幻景,所有的東西都開始搖晃,疊出殘影,還做一個又一個晃著的影子。
那些影子他雖然看不真切,但強烈的仇恨卻如此清晰。
他恨不得撲向那些影子,將他們狠狠掐死,掐碎,千刀萬剮。
強烈的仇恨與殺意充斥著他的心與腦海。
砰砰砰砰!
他心臟狂跳,好似要從嗓子口挑出來了。
身心的痛苦,讓李玄仰天咆哮出一聲:“殺!!!!”
“殺!!!”
吼完,他瘋了般地撲倒早就存好的食物前,開始大快朵頤,右手顫抖著去抓那些擺放整齊的丹藥瓶,卻惹來了“乒乒乓乓”的碎裂聲。
他抬手抓去,一把抓起碎裂的瓷片以及大氣血丹,湊到面前,看了一眼,全是糊的,他直接往嘴里塞。
那能夠將人割裂的碎瓷片,在他口中就好似肉干之類,有些藥味,有些嚼勁,其余便什么都沒了。
而入了腹中,完全就和吃了一口肉沒什么區別。
“殺!”
“殺!”
李玄眼前皆幻境。
他連食物都看不太清楚了。
其間,他又將那兩個裝有“一階妖魔血肉”的箱子給掰開。
這箱子乃是秘制,其中放滿了冰。
一階妖魔血肉就被凍在其中,也不知放了多久。
然而,之前燕悲歌在聊天時曾經說過,這肉其實早就被處理過了,是熟的,且外面抹了層鹽,可以直接食用。
李玄二話不說,直接吃掉了冰坨子里的肉。不過這肉中好像并沒有蘊藏魔血,而只是肉本身帶著的血氣與能量。
然后,這兩箱肉吃下肚子,他確實感覺舒服了不少。
然而,卻還是沒有恢復。
緊接著,更大的幻象又開始產生。
哧哧哧
原本只是幻象重重的小屋,陡然燃燒了起來,濃郁的黑煙滾滾而起,噼啪的木材炸響到處響著,熾熱的火焰從八方而來,甚至他鼻中都已經涌入一股刺鼻至極、甚至微顯硫磺味兒的氣息。
他似有所感,驀然抬眼往外看去。
門外不知何時,突然站著兩道人影。
兩道高大的人影。
強烈的敵意瞬間生出。
李玄本能地就想撲過去,把兩道人影給狠狠干死!
但他僅有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
他強行壓住那些胸腔里正欲噴薄而出的憤怒吼叫,看著那兩個充滿敵意的人影靠近,他沒有動手,而是道:“師兄,師姐,請送我出去,我需回小院靜養。”
那兩道身影自然是燕悲歌和龐無月,這兩人聽到李玄這邊聲響頗大,才來查看。
這一看,兩人都驚住了。
此時的李玄雙目赤紅,周身滾燙,白煙騰騰。
燕悲歌和龐無月兩人迅速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強行描繪魔形,故而被魔心影響甚重。
“師弟,師弟,靜心!”
燕悲歌搖著李玄,然后急忙取出自己的鐵綽板,歌唱起了熟悉的曲子。
只不過,這曲子入了李玄的耳,卻也是幻化成了魔鬼的嘶吼,格外難聽。
但,李玄的理智卻還在,他能辨認出這是燕悲歌在唱曲兒。
很顯然,燕悲歌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平靜。
但怎么可能?
李玄手拍在燕悲歌肩膀,咬牙切齒道:“師兄,聽我的,請送我回我的小院,立刻”
“好!”
燕悲歌當機立斷,直接去御了大黑廂馬車,這次也不給李玄蒙眼,也不在地下迷宮里繞圈子里,小半盞茶的功夫就相府,然后尋了江正山,兩人一同將李玄送到了他那湖邊小筑去了。
李玄強忍著煩躁,故作已經恢復了一些,然后以需要修養的模樣趕走了兩人。
他強忍著這種感覺,待到兩人走遠后,才快速祭出了“畸變怪猴”和“虎魔太歲”的魔血。
刷刷!
他精神屬性飛漲,瞬間變成了61點。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的雜音,殺意,憤怒,眼前的幻景都開始消散了。
精神的增強,抵消了魔形的附加。
在修煉第二個魔形前,李玄也是做過測試的,他知道精神提升后的克制是一直存在的,也感覺到自己精神承受能力還綽綽有余,所以才進行了嘗試。
如今看來,是堪堪撐住了第二波魔形。
而“兩個魔形”便也是此時他的極限了。
一股疲憊感襲來。
李玄沒睡,而是嘗試著先撤去了“虎魔太歲”,繼而又撤去了“畸變怪猴”。
屬性消退,但幻景和憤怒卻沒有回復。
李玄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不行,他都已經打算去秘武寶庫把那些“供應秘武武者修煉的魔血”給全用了,然后拼命點精神了。
只不過,那么一來,實在是過于夸張且難解釋。
他躺在塌上,這才得空掃了一眼自己屬性。
壽元:20/160
境界:第一境
妖魔點:6
力量:70/70
敏捷:46/46
體質:68/68
精神:25/30
一:風月白骨惑金剛(lv2)(圓滿)
二:冰火炎魔滅天地(lv2)(圓滿)
‘力量屬性破限了30點。’
‘之前的三幅根本圖則變成了冰火炎魔滅天地炎魔滅天地,那持劍騎豬男子則是反抗的一面,難怪有這么大憤怒和仇恨。’
‘那么看看力量。’
李玄躺著,悠閑地翹著腿,雙拳一握,也沒怎么特別用力,卻見那原本就堅硬如皮甲的肌膚越發繃緊,其下血肉也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帶動著而開始凝實,鮮血激蕩而來,穿過那些凝實的肌肉。
或許是因為此間的鮮血太過致密和濃郁,且此處肉的毛孔完全封鎖,這便使得李玄凝實的那些肌肉很硬,泛黑。
且又因為鮮血帶來的滾滾血氣無法通過毛孔散出化作白氣,故而這些肉又開始發燙。
李玄看的有趣,從床上一躍而起,站在屋子中央,用勁握緊拳頭。
這一下子,他雙臂的肌肉皮囊血液越發地繃緊。
下一剎
刷刷刷
凝實的肌肉,繃緊的皮膚,熾熱的血氣竟然化作了一片又一片的漆黑鱗片。
簇簇幽黑鱗片直接爬滿了李玄雙臂,又隨著他全身的用力,而爬上了他的胸腹,雙腿,以及臉龐。
甚至他那雙瞳都變得格外幽黑,眼膜之外仿佛鍍了一層黑鐵,而那一雙紅寶石般的瞳孔自是早就不見了。
只要精神能壓得住心魔,那雙目就不會變紅。
李稍稍一揮拳,空氣里就如有鋼鐵列車轟隆隆駛過,威勢驚人。
他又猛然停下拳頭,空氣里頓時傳來一聲炸響,就如氣流被抽爆了一般。
李玄側頭看向一旁的銅鏡。
鏡子里,那哪里還是個人
那完全是個全身漆黑鱗甲,充滿了力量壓迫感的怪物。
李玄舒了口氣,松開拳頭,散去力量,鱗甲也隨之散去。
他坐在床邊,想了一會兒,大概明白了原理。
‘若是普通武者,體質普通,那么就算橫練大成了,也頂多只是刀槍不入。捏捏拳頭,也只是暴起肌肉。’
‘可我如今的體質本身就是膚如皮甲,骨如鋼鐵,捏拳如鐵墩。這般情況下,我力量又跟了上來,自然暴起的不是肌肉,而是這種好像鱗片般東西。’
他繼續嘗試。
一瞬間,他周身黑氣騰騰,卻又旋即分出了兩個丈許的高大魔形。
一個乃是金剛魔形,一個則是騎豬持劍魔形。
李玄感知了下,發現這兩個魔形的力量竟然都不在他之下。
換句話說,現在的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
然而,活動范圍是個不妙的問題。
若說他的惡鬼能隨意活動,白骨妖能活動幾乎百里的距離,幻術假人能活動三四百米,那么這兩個魔形就只能在他周身,頂多就是數十米的樣子。
李玄回躺到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這是,院兒外傳來江正山的聲音。
李玄去開了門。
江正山拎著早餐盒子,走入了院兒里,道了聲:“李兄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李玄緩緩搖了搖頭,道:“只是平復下來罷了。”
江正山嘆息道:“欸,這魔形之境譬如行走于萬丈深淵之上的羊腸小道,不可顛簸,否則便易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之前也曾有三修秘武武者嘗試突破魔形,卻是走火入魔,有人功力直接廢了,有人變得瘋瘋癲癲,有人則直接死了。
李兄天賦異稟,又年輕不如先陶冶性情,待到心緒平和了,再去嘗試突破。”
李玄點點頭,深以為然道:“是啊,確實難以突破。”
江正山道又道:“你別看燕師兄,龐師姐看著年輕,但他們其實都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了。
他們在伱這個年歲,遠遠沒有達到你的成就。
欲速則不達呀,李兄。”
李玄打開餐盒,吃著江正山帶來的早點,道:“江兄,我想去周邊游山玩水,放松心情。”
江正山笑道:“這是好事,李兄本該如此,那我來安排,保證李兄玩的舒舒服服。”
李玄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自己轉一轉吧,清靜一下。只是周邊地形不熟,江兄可有輿圖?”
江正山愣了下,卻還是點了點頭,道:“有的,自然有的,我這便去取。”
小半日后,江正山直接帶來了一個圖筒,牽來了一匹快馬,又直接備了千兩黃金供李玄旅途娛樂之用。
李玄也沒多待,當日就直接出了王都北門。
隨后,他去到無人處,注入“畸變怪猴”血脈,改變模樣,然后根據輿圖上的路道,從小道折轉向東,然后快速往洛水州凌波府方向而去。
魔佛這事兒吧,他始終心氣不暢。
而從相爺密信,以及與江正山的閑聊來推測,大是要準備干魔佛的。
時間也許就在這年初。
此時,或許已經打起來了,或許快要打。
李玄也不知道大能不能干得過魔佛,但他卻也知道魔佛應該沒有那么玄乎。
魔佛真要是無所畏懼,無所不能的話,也不至于在對抗梁師古那一千騎兵時,還被逃回了數十人。
要知道,那一次梁師古可是一頭栽入了魔佛的主場,是在成千上萬香客信徒的祈拜香火中作戰的。
沒了那許多香火,魔佛的實力應該還要再打折扣。
再說羽教從心慈寺撤離的那一次,魔佛并沒有直接誒出手,而是以一種奇異的法門快速撤離了現場,這是否也說明了魔佛并沒有大規模的殺傷手段?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
可現在,有大去幫他測試魔佛的實力。
那么,他也想去看看魔佛如果被殺了,會不會流下魔血。
同時,把薔薇那小丫頭帶回家。
若說薔薇那小丫頭需要魔佛去探查自身的秘密,那么魔佛為什么不能是他呢?
數日后。
李玄將那匹駿馬在野外提前放了,自己則來到了凌波府附近。
他稍稍打探了下城中氛圍,很快就知道這里香火氛圍濃郁,尤其是那光明寺的佛靈驗的很,虔誠信徒很多。
李玄懂了,羽教十有八九就在這兒。
于是,他制造了女子幻術假人,這女子相貌普通,四十多歲,面容發福,身形發腫。而他自己則變成了個普通糙漢形象,與自己的幻術假人扮作夫妻倆。
年年災禍,難民極多,戶籍什么的丟了也就丟了。
他和女子胡亂編了個名字和來歷,尋了個路子頗野的“莊宅行人”,以錢開道,迅速解決了臨時戶籍問題,同時在府城邊緣租了屋子,也算有了來歷。
隨后,他又和自家娘子開始尋生計,尋來尋去,卻是去城郊路口盤了個茶水鋪子下來,繼而夫唱婦隨。
李玄那幻術假人娘子在外充當著小二角色,他自己則隔著布簾在屋里做茶水,以及燉煮一些熟肉和雞蛋以供買賣。
這路口往來人頗多,而一份茶水加雞蛋也不過四五文錢,而若是不吃雞蛋,那不過一兩文錢,主打的就是一個薄利多銷。
只不過,這里客人眾多,往來之人往往奔波勞累,見到有茶水鋪子,便直接丟了銅板兒,喝上茶稍稍潤嗓填肚,前后速度極快,也許是屁股才點到凳子馬上就又離了。
可也有慢慢在這兒聊天的。
但不管快還是慢,不管聊天還是不聊天。
語言并不是獲得信息的唯一手段,除此之外,還有人流量的大小,往來者的穿著,攜帶的東西這些“沉默的信息”本身就是一種泄密。
李玄和他的幻術假人娘子,白天外出擺攤,待到入夜才回城。
這么一做,就是小半個月。
小半個月后的某一天,李玄通過幻術假人娘子居然看到了兩個秘武武者從路畔而過,未曾停歇,直接進入城中。
他對秘武武者的氣息熟的很。
但秘武武者卻看不破他的幻術。
而當天,入城的人數變多了,小股小股的,每一股差不多幾十人。
從這一日開始,李玄便沒有回城,而是待在城外等待。
每每到午夜時分,城中開始有貨車外出,將一些尸體丟到亂葬崗去。
李玄緊隨過去,注入“虎魔太歲”魔血,將這些新鮮的尸體化作惡鬼,繼而盤問信息,了解情況。
如此的人數增多持續了足足數日。
隨后,又有商隊運送貨物進城。
貨物頗重,輪轂印記深陷,李玄感知靈敏,隱約能辨得那遮了厚布的貨物里傳來兵器鎧甲碰撞之聲。
再看那些故作閑散的入城之人,不經意間竟是透出幾分森嚴和紀律性。
李玄明白剿滅戰要開始了。
而魔佛,就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