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和別人不一樣

大殿的中央站著兩位修女，一位神情自若，另一個卻面色發白。

小臉煞白的那個看起來年齡不大。

仙蒂低頭祈禱，她聲音很小，交叉抱拳的手在顫抖。

“全知全能的主啊，真知灼見應在何方？請您降下神諭......”

兩側的主教和神父們朝仙蒂投去憐憫的眼光，就連她的競爭者——她旁邊另一位圣女候選人琳娜，也同情地望向她。

仙蒂看不到他們的眼神，卻能清晰地感覺到。

于是本就微弱的聲音更加低沉。

輸了，她輸了。

在十年一次的圣女推舉中，仙蒂大輸特輸。

說是推舉，其實就是比賽，一共十個項目，背誦經約、吟哦典籍、駁斥異論等十個項目。

現在，琳娜有九贏，而仙蒂有九敗，她輸的體無完膚。

不過沒有人會嘲笑她。

誰都知道，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孩子敢競爭圣女候選序列，已經是聞所未聞了。

也許再等十年，等到下一次推舉時，仙蒂可以進入圣女候選。

只不過，現在她需要當十年圣女仆從了。

推舉過程還沒有結束，但比到這里，這些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只需要走完剩下的流程。

也就是第十項，真主神諭。

主是公平仁慈的，所以不會開口說話，更別提降下神諭。

所以，這一項是大殿內所有主教進行投票，推舉出他們擁戴的那位。

仙蒂禱告還沒有完成，她閉著眼睛還在低語，大部分主教和神父們已經站在了琳娜的后邊。

毫無疑問，新一任的圣女已經誕生了。

她將在未來的十年，享受等同于世俗世界國王的待遇，可以隨時面見教皇、教宗，可以頒布政令，也可以宣布某個國家是異端，發啟圣令，發動圣戰。

儀式尚未完全結束，琳娜已經轉身往大殿外走去。

紅衣主教陪同她，主教們在后面跟著她，他們準備回教廷復命，對世俗宣布新的圣女已經誕生。

看見仙蒂還在低頭禱告，好像不愿意面對事實，主教們搖頭嘆息。

“還沒有結束......”

仙蒂知道他們走了，可還是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倔強地小聲說了一句。

沒人聽到，或者聽到了也不在乎。

她回過頭，望著跟著琳娜亦步亦趨的主教和神父們。

少女站在那，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她形單影只。

琳娜是教皇國圣都人，她則來自一個偏遠的世俗王國，還是一個孤兒。

來到這里競爭圣女候選，仙蒂沒有靠任何人，收養她的教母戴娜只是小地方的主教。

而琳娜的父親是教宗。

嗐......

能一步步走到現在，仙蒂覺得自己也算是不容易了。

就是覺得好可惜，當初在修道院里她的成績名列前茅，長大一些，進入更高一級的修道院，她依然優秀。

戴娜教母也一直說她是很優秀的孩子，以后說不定能當圣女。

可當仙蒂真的興高采烈報名了，戴娜教母卻苦笑著勸她放棄。

當不解地詢問為什么時，戴娜遲疑了一下。

“仙蒂，你和別人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仙蒂問時，戴娜說她年齡太小，見識太淺，她反駁說大家學的東西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于是她執拗地繼續報名。

結果……

嗐。

現在看來，很可能真的不一樣。

輸了就輸了，當十年仆從而已，沒什......

嗚嗚嗚！

十年，當十年仆從，不能隨意外出！不能私自交友！

更不能談戀愛！！

我最美好的青春，就要這樣逝去了嗎？

嗚......

反正大殿也沒人，傷心的小姑娘也沒繼續裝堅強了，都裝一天了，她腰背都有點酸了。

于是在恢弘神圣的大殿里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一扭頭，仙蒂看到大殿角落還有一位主教沒走。

這讓剛才還難過的小姑娘一下樂開了花。

“您，您是支持我嗎？！”

這位主教的長袍過于寬大了，完全遮住了他的臉龐，連手都沒有露出來。

“是的，我支持你。”

看不到的臉的主教頓了一下，拿出一份羊皮卷遞向仙蒂。

羊皮卷深深泛黃，十分古老。

仙蒂隱約記得，這是典籍里記載的，好像是哪個物種簽訂契約才會用到的東西。

“我支持你成為教皇。”

“啊嘞？”

在契約拿出的一瞬間，仙蒂還在愣神他那句話的時候，驚變突生。

大殿石柱上邊的雕塑爆發無比熾烈的光芒，天花穹頂閃耀著要燒盡一切邪惡的神輝。

最恐怖的是，主的畫像流下兩行血淚。

好像這世間最罪惡的東西玷污了整個殿堂。

琳娜去而復返，紅衣主教站立在她身前，大批主教圍繞著她。

他們望著仙蒂，或者說仙蒂跟前那個未知身份的主教，如臨大敵。

“惡魔！”

惡魔，世間最恐怖的生物。

據典籍記載，惡魔沒有情感，沒有善惡，更沒有廉恥。

惡魔，只會無限制的引誘人們心中的惡念，如貪婪、色欲、暴怒......

可以說，惡魔也許不是主最強的敵人，但一定是最可怕的。

“惡魔！”

一聲聲暴喝從主教們的口中喊出，未見的把惡魔怎么樣。

但仙蒂懵了。

惡，惡，惡魔？？

眼前的家伙，是無惡不作的惡魔？！

想起傳說中惡魔罄竹難書的罪行，瞬間，小姑娘嚇得腿軟了。

剛想邁腿嘗試跑路，眼前的惡魔卻拉住了她的胳膊，想裹挾著她逃跑。

“站住，別走！”

一位主教大聲呵斥，惡魔扭頭瞅了他一眼，松開了手。

他還真不走了。

“......”主教后背直冒冷汗，連忙躲到琳娜身后。

琳娜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那個惡魔。

雖然不知緣故，但看樣子，這個惡魔想要帶走仙蒂。

很久沒有任何生物敢在神殿鬧事了，更別說是綁架，上一次干出這種事的，也是一個惡魔，但距今已經上千年了。

所以現在神殿的防衛人員配備很薄弱。

“圣女姐姐，救我！！！”

“......？”

仙蒂喊了一聲，隨后惡魔往琳娜的方向看了一眼。

嘩啦！

琳娜所在的地方頓時空了一大片，主教、神父們一哄而散，躲在大殿四周，離她遠遠的。

“......”

這次就沒人阻攔了。

惡魔路西法往前走，身后的仙蒂被控制了一般，不住地跟著他走。

無人擋路，哪怕有實力阻攔路西法的紅衣主教，也因為顧忌保護琳娜，而不能上來攔住他。

路西法走了。

沒人敢攔，當其他紅衣主教收到消息趕來時，只找到一副丟棄的寬大長袍。

——————

云端之上，形似天使的人形生物高速飛行。

只不過樣子不太優雅，畢竟胳膊底下還夾著人。

“啊啊啊啊啊！！！”

仙蒂已經不記得一路上她發出多少尖叫了。

無比害怕的心情中，她也十分茫然。

我是誰，我在哪，他是誰，他要干什么？！

“你是誰？！”

“惡魔，他們說過了。”

“你為什么抓我？”

“支持你當教皇，這個我剛才也說過了，最近實在無聊。”

“啊，啥？”

“沒什么，就是閑來無事，想養只教皇玩玩。”

“那你為什么不抓教皇，不抓主教，不抓琳娜？！”

路西法沉默了好一會，仔細想了想。

“你和別人不一樣。”

“嗚嗚嗚，你抓琳娜啊！她漂亮又聰明，父親是教宗，她是圣女，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姐姐！嗚嗚嗚嗚，我還沒有當上圣女，也還沒有談過戀愛，我還不想死，嗚嗚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