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九神之中那位無名氏!
一位二品神祇試探著問道,“祂,或者說祂們為什么從來不參加神會?”
這是除了八位祭司外,其余神祇最大的困惑,如果這位無名氏真的是整個神道的救主,為什么從來沒有顯現過,祂們隱藏在暗處上萬年,究竟在隱藏什么,或者說在謀劃什么!
琯琯答道,“我可不記得我們荒古九神神脈從太古就團結在一起啊。”
剛剛詢問的二品神祇露出沉思,其余神祇也紛紛反應過來。
人族能夠三圣齊出,除了同是一個族裔之外,有很大的原因是要面臨神道這個強大的敵人。
之后人族圣人出世,即使是圣皇出世,也沒有出現過兩圣齊出的現象了,而且可以推論,如今那位大夏皇帝如果成圣,估計也不會允許其他人成圣。
那回到神道自己身上,太古,蠻古,荒古,神道相互爭斗,彼此之間結下血仇,就比如鳳祖曾經親手擊殺了蒼龍六個兒子,這是神尊之間都無法化開的仇怨。
如果按照幻祭司剛剛說出的箴言,這位無名氏是最古老的日月凌空者,甚至因為祂登臨日月之境,后來者才摸索到了登臨日月之境的方法。
那么即使無名氏站在最大義的角度發展神道,也應該成為眾神之主,而不是像一個隱身人一樣,看著荒古九神之后其他八位一位位登臨日月之境,又相互戰斗,最終在大家都受不了的情況下,還是元始天帝召集了神會,定下第一次眾神契約。
遠古三個時代遺留下的隱秘讓大家念頭紛亂,讓這次平津渡的事情更蒙上一層霧氣,這個時候,即使是蒼龍,雷神一脈都不急著出手了,祂們看向中間的蜃氣,雖然無法以百里的視線映照地穴之中的變化,但至少可以看到江面上的一些變化。
從最開始江河濤濤,到如今龍脈脫困,其實諸神就已經猜測出幻祭司說的他另外有準備是什么準備了。
自然是已經隕落的淇水,淮河之神。
祂們兩個即使已經死了,但死人也是有利用價值的,如果能夠通過這兩神弄清楚那位無名氏的目的也好。
地穴之中,白霧泛起,暗河涌動,百里融合龍脈,經過最初和猿通粗暴的碰撞之后,祂發現自己現在的力量還在猿通之上,但也不敢戀戰,拿起寶蓮旗,就游動著向外,隨著祂龐大的身軀即將完全脫離地穴之中,整個龍穴也失去了支撐。
這就像是多米諾骨牌倒塌了最關鍵的一枚,如今平津渡的地脈本來就被江河侵蝕,被定脈柱扼守,處在最微弱的平衡之中,現在龍脈徹底脫困化蛟,再次往這個微弱的平衡上一推。
大霧彌漫下,能夠看到一道起伏的地脈波浪從平津渡翠云橋的地方蔓延開來,泥土紛紛揚起,七根定脈柱形成的楔子被一股更加暴烈的力量反推回去,即使十幾畝的氣血云團也絲毫無法壓制住。
“滾回去!”
地穴之中,泥土凝成了一雙金色大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那即將游走的龍尾,猿通雙目渾圓,怒喝一聲,此時他口中,一枚光輝四溢的官印浮現,虓虎鈕,下刻‘西洛鎮撫’四個字,浩然正氣從猿通口中迸發,與周圍的天地交融。
讓猿通本來就是三品的氣息再次暴漲,讓他的身體與大地有種完全融合,突破百丈。
而這種外觀的改變只是力量改變的一小部分。
一處處地脈節點上,沖破定脈柱封印的地脈一時間不再暴動四溢,而是找準了一個方向,泥土巖石之下,玄黃色的地脈開始倒影流動,涌向已經與大地完全融合的猿通身體。
一瞬間,高大的山岳巨猿身后蔓延著一條條流動著玄黃色光輝的地脈,這些地脈就像是樹木的根須,能夠迅速汲取大地之力,補充猿通的消耗。
平津渡三道浩然正氣形成的光柱分割天地內外,將平津渡幾十里分割成為一個‘小國’,讓儒家安民之人在其中能夠徹底掌握這里的天地祖炁。
儒家五品‘安民’,以己心代天心!近乎于安全的神降之法。
強是無可爭議的強,但這法門限制條件也十分巨大。
首先就是屬地。
安民需要劃分一片領地區域,就比如姚沁的湖心書院,呂山清的鹿林書院,離開了領地,即使三品也不可能以己心代天心。
第二就是一塊區域內,只有一人可以借民心之力使用安民之法,無法同時將民心借給兩人。
在平津渡這塊區域內,最適合施展安民之法的自然是平津渡縣令,不過平津渡即使因為水運的關系,人口稠密,甚至比得上一些荒蕪州省的知府,但鎮守這里的知縣也只是一位儒家五品,即使有三位儒家三品幫助,能夠發揮出的力量也有限。
這個時候沙幼成提出了另外一個方法,那就是他來使用‘安民’之法。
浩然正氣受到安民之法的牽引,向著一地匯聚,知縣衙門內姚沁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旁邊的沙幼成,此時沙幼成的氣息極低,恍若凡人。
“其實你可以提前告訴我們的。”
沙幼成輕笑一聲,“如此大不敬之法,我怎么敢告訴你們。”
姚沁一邊關注戰場局勢,一邊用斟酌的語氣說道,“那現在為什么你敢?”
沙幼成嘆息道,“一是職責所在,道統所在,所以這么做,二是如果儒家容不下我這個異端,現在周侯可以容下。”
他的方法確實是異端。
御獸之法的核心是以人御獸,但是沙幼成和猿通如同胞兄弟,當初危難之際,為了能夠讓猿通盡快提升實力,沙幼成甚至想過讓猿通轉修神道。
異獸如果修行法門,神道就是首選,而沙幼成乃是誅神司之人,接觸神道最多,這些年也摸索出了一些東西,那就是神道和儒家的修行之法有很多共通之處。
但神道不容于世,儒道卻可以。
只不過儒道最難辦的一點就是如何讓猿通當官!
雖然儒家的夢想是讓禽獸都能夠修行仁義,讓禽獸都能夠講解仁義,但所謂的核心理想,大抵都是樹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在這個目標完成之前,天下儒家各個道統,沒有一家敢提出讓禽獸管理百姓。
就像當初周母對周鐵衣講的一樣,儒生們接受不了,所以兵家轉修儒家之后,會止步三品,同樣,儒生們接受不了禽獸管人,所以猿通即使修儒,修仁義,但也只是人的施舍,他永遠過不了‘安民’這一步。
沒有哪個縣的百姓允許自己頭頂的青天大老爺是一只禽獸,即使這只禽獸修行圣人道統!
百姓們不安,那自然無法安民!
所以沙幼成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
他本來修行的御獸之法是以人御獸,是人借助異獸的力量,但如果反過來修行,異獸也能夠借助人的力量。
所以他執掌鎮撫司,猿通也就相當于能夠通過‘鎮撫’這個身份安民。
而這一步還真讓他走通了,猿通順利安民,也確立了一條新的道統,推動他自身成熟,成就三品。
只不過這個方法既欺君,又欺儒,在沒有看到有解決機會之前,沙幼成是絕對不會暴露的。
地底龍穴之中,被天人合一狀態的猿通拽住尾巴,百里驚惶地轉頭回望,“放我走!我又沒有殺你們的人!我只想要活命!”
猿通看到百里驚慌扭曲的表情,心稍微軟了一瞬。
因為他當初作為山岳巨猿被人類知曉的時候,局勢與眼前的百里何其相似。
只不過那天人合一的狀態迅速讓他平靜下來,用冷漠的聲音哼了一聲。
如果放這條龍脈蛟龍離開,先不說后續的地脈震動會不會對才逃到半山腰的百姓造成損傷,光龍穴缺口不填,整個河道改流,就會讓平津渡至少四分之一的城市毀滅。
就在猿通和百里相持不下的時候,幻祭司啟動了他的后手,“彭同,哀君,此時不歸,更待何時!”
此時因為百里本來就強行融合龍脈,陷入半瘋狂之中,聽到這聲音,失神了片刻,連帶著巨大的百丈長的龍軀都被猿通拖回了半截。
但下一刻,更加狂暴的力量從百里身上涌現出來,古老幽暗,帶著無盡的怨恨,一時間整個淇水,淮河得到了感應,本來就浩大到極致的江河之力再掀起狂瀾,瘋狂地拍擊兩岸,無情的吞噬周圍一切物體。
剛逃到稍微高一點的平津渡百姓在指揮下,立馬向著更高,更遠處撤離,在這個過程中,恐慌,畏懼之情涌現,這是人類對于河流洪水天然的畏懼,而這也是神祇歸來的助力之一,形象是人塑造給神的,神也可以通過形象獲取人的力量,即使這種形象是惡,所以復蘇的神祇大多數會在第一時間內大開殺戒,以兇神的形式存在,這遠比以善神的形式存在容易得多,只要能夠死而復蘇,就算是極惡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