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盟約

幽如晦用一種明顯虛弱，但卻更加開懷的語氣道：“無論如何，我都知曉了你真正的底牌……而你就算知道了我身懷的龍玉之秘，卻也沒有任何反制的方法，甚至還會因此陷入危險。”

“你救了我和槐大娘一命，而我卻讓你遭受危機，這不公平。”

她道：“我可以向皇天，向此血發誓，我絕對不會向其他人透露你的太虛穿梭之能，不會暴露你真正的神通。”

“憑此血，我可以像是之前利用龍玉之力那樣，隔空與伱聯絡，為你賦予神通。”

幽如晦平靜道：“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提前聯系我。”

“我會做好準備，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忙的。”

“這……”

安靖不能說自己不需要，他抬起手，接住這一滴‘帝血’。

安靖能感應到，這血似是想要融入自己的體內，成為自己的一部分，繼而就如幽如晦所說，可以近乎永久地將他和幽如晦聯系在一起，讓幽如晦可以隔空與他交流，甚至賦予神通。

這一能力……簡直和他可能擁有的，與倉廩足互相鏈接的能力相似。

天命與伴星。

帝血與授箓。

這兩者之間……

眉頭緊皺，安靖抬起眸，他看向幽如晦，沉聲道：“這太過了——即便我們已經事實上互相幫助了不少，甚至可以說救了你幾次命……但這種東西，你托付給我，我也不敢貿然接受。”

“如果我們日后要合作，這近乎于‘質子’般的存在，反而會妨礙信任。”

他坦誠道：“畢竟，我不會，永遠不會將我的‘質子’交給任何人。”

幽如晦并不是很認可安靖的說法：“對你而言，或許。但對我而言，這是我展示誠意的一種做法。”

“更不用說……”話至此處，幽如晦嘆了口氣，她注視著那漂浮的血滴，輕聲道：“我也不能保證我不會變。”

“未來的我會是什么樣？會不會還有現在這樣純粹的……初心？”

“我會不會被改變？會不會放棄復仇？我會不會……選擇背離現在愿意發誓，不會背叛你的我？”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就由你來做一個見證吧。”

她笑道：“如若我偏離了這條路，如果我背叛了你，那就，讓你給我一個教訓。”

“它殺不了我，卻能讓我痛徹心扉，元氣大傷。”

這便是幽如晦真正的想法。

安靖的命格，在最初的她看來，應該只是‘奇命’。但現在來看，恐怕是‘神命’，只是還未完全覺醒。

也只有神命，才能擁有太虛穿梭這般超乎常理，與大道本質相通的神通！

一位潛力無窮的神命，救過自己，人也正派，且同樣以反抗大辰為己任……既然如此，對方顯然就是自己天然的盟友。

在久遠的過去，幽如晦可能還會有點王府大小姐的脾氣，覺得任何人都會理所當然地與自己結盟，交好。

但經歷了這么多后，幽如晦卻明白，沒有任何人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好。

自己如果要成為安靖的盟友，就必須展現出自己的價值，讓自己成為值得對方信任的人。

為了達成目的，就要付出代價。

不再是大辰郡主玄明景的幽如晦，作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明白了。”

安靖微微點頭，認可了對方的決心。

他伸出手，將這顆蘊含了龍玉……或者說，‘天地心’之力的帝血握住。

而當安靖再次張開手時，帝血消失不見，而他的神海中，環繞伏邪劍柄之處，又多出了一粒晶瑩的血珠。

“謝謝。”看見安靖接納了它，反倒是幽如晦松了口氣。

這證明安靖愿意相信她，也愿意與她結盟。

至此，他們都知曉對方的底牌，她也終于可以……

選擇相信。

“我總是愿意相信其他人。”

抬起頭，安靖看向輕松不少的幽如晦，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琢磨這帝血的用處，就如他現在也不是很在意天玄真符的功用和本質那樣。

安靖很清楚，有些事情是現在再怎么煩惱也毫無意義的。

所以他只關注現在：“我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但懷虛那邊的問題還有很多。”

“別的不說，槐大娘也只剩下最多十幾天的壽命。”

“這個……我也毫無辦法。”

對此，幽如晦看向槐大娘，她神色哀傷：“我本想尋覓另一個地脈陰點，然后勸槐大娘將命格之力轉移至己身，只要能突破內息境界，老人家大概還可以多活十幾年。”

“但……槐大娘已心懷死志。活在這人間，她已了無趣味，我想，我只能尊重。”

“不是這個。”而安靖搖頭：“我的意思是，你難道覺得，槐大娘這種等級的‘持命者’，難道不會被天意魔教記錄嗎？”

“雖然現在我們擺脫了大辰和天魔的糾纏，但天意魔教還未斬斷——幽如晦，你仔細想想，如若沒有我的存在，你一路逃竄至勘明城，沒有和想要與你接應的人對上，卻被槐大娘收留的話，一路到最后，定然是槐大娘為你改命。”

“與此同時，你也會進入天意魔教的眼中。不出意外，你就會與魔教結緣，繼而被他們帶走，成為他們破滅大辰秩序的……一個契機。”

“槐大娘雖然人的確好，可她的存在，就是一條代表天意魔教的支流。”

安靖的說法，令幽如晦迅速反應了過來，她睜大眼睛，顯然也想明白了這點：“對，對啊！難道說，我原本的命運，就是一路顛簸，最終進入天意魔教？！”

“不。這只是一種選擇。”

此刻，反倒是安靖看的最清楚：“而選擇有許多種。”

他此刻已經有些明悟：“被大辰抓回，被真魔教捕獲，被天意魔教帶走。亦或是說，按照你父親的計劃，跟著那位接應你的人回到塵黎。”

“這些都是選擇。”

“命運就是一個個選擇，你選擇了一個岔路口，就會進入一個個不同的走向……有些時候，你如果心甘情愿，便可以選擇甲乙丙丁中的任何一個走下去。”

“但如果，你不情愿……就可以都不選。就如同，無需在大辰和魔教天魔中選一個那樣。”

不是選擇甲乙丙丁，選擇一二三四。

而是選擇戊，選擇五。

選擇，自己去創造的新選項。

“原來如此。”

安靖此刻于心中喃喃自語：“只有這樣，七煞天命的反饋才會抵達最大……原來如此，這才是真正的‘傾覆一切’，我明白了，之前所有的七煞天命或許都走錯了……”

“并不是非要去拒絕，去抗拒，去顛覆已有的。”

“而是選擇自己創造的命運，創造出全新的。”

抬起頭，看向幽如晦，安靖不指望對方馬上就能理解這點。對于普通人來說，命格的牽引，命運的走向是無法捉摸的，因為無論選擇任何一個選項，哪怕是創造一個新的選項，恐怕也是宿命。

但最重要的，其實是選擇自己。

這或許，也是為何那些命格武者，在變得強大之后，就會選擇出世，去締造自己的國家，創造自己的宗門的原因吧。

縱然命格在身，他們也想要活出自己。

“槐大娘的命運，無需我們去在意，她其實比我們看的更加清楚，更加明白什么是她想要的。”

想明白這點后，安靖笑了起來：“哪怕只有十幾天的生命，我想，槐大娘也一定會做出她自己想要的選擇。”

“那我們現在能做什么呢？”

幽如晦則有點無法平靜下來：“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只能在這個世界呆三天……三天時間，什么都不做嗎？”

“我想，我還是能幫上你一點忙的。”

“的確可以。”安靖微微點頭：“而且，恐怕非你不可。”

幽如晦奇道：“咦？何事？此界有什么事非我不可？”

“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