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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理解,敬畏,最后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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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07-25  作者:天不負01
華僑公寓,當李長河回來的時候,朱琳已經起來了。

“你這干什么去了?”

“這衣服怎么皺巴巴的?”

看李長河身上的衣服褶皺的厲害,朱琳好奇的問道。

“我先沖個澡,等會跟你說。”

李長河很快沖了個涼,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然后走了出來。

“下午去京郊的軍事基地打靶去了,還跟一個偵察兵活動了一下。”

“衣服被汗水浸濕了,雖然后面風扇吹干了,不過還是皺起來了。”

李長河出來之后,跟朱琳解釋了一下自己衣服皺起了的原因。

隨后,李長河坐在沙發上,靠在了朱琳的身邊。

“你睡醒多久了?”

“有一會了,醒了一個人呆在這大屋里,其實還是有些無聊的。”

“一個人呆在這大屋里,沒什么人氣。”

朱琳靠在沙發上,有點百無聊賴的說道。

住進大房子里的新鮮感過去之后,其實就有些無聊了。

之前還有龔雪陪她說說話,可是今天龔雪也走了。

下午她睡醒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大屋子,恍惚間還有些害怕。

安靜無聲的家里,除了她之外再沒有絲毫的動靜,就仿佛整個世界,就剩下了她自己。

李長河聞言也有些無奈,這年代人們的娛樂活動實在是太少了。

“要不咱們晚上回家屬院住去?”

“反正也不是非要住在這里。”

買個房子,只是為了兩個人有個獨處的私密空間而已,并不意味著一定要天天呆在這里。

聽到李長河的話,朱琳眼睛一亮。

“回家屬院住嗎?”

不過考慮了一下,她搖了搖頭。

“咱們明天再回去吧,伱不是還有北影廠那個劇本沒寫完嘛。”

“等寫完了咱們明天再回!”

回家屬院住固然熱鬧,但是空間太小,李長河創作受影響。

“那也行,走吧,咱倆這會先一塊下去買菜,然后吃了飯我晚上再寫。”

“行!”

買完菜回來,朱琳開始進廚房做飯,而李長河則是回到了書房,開始繼續寫。

寫劇本跟寫比有個好處,就是有些具體的動作劇情其實他不需要寫。

比如說最后的打斗,比如說中間的陷阱伏殺,他只需要點出來拍攝方向就可以。

具體的拍攝場景,可以根據導演的想法和動作指導的設計來完成。

所以這東西,到了晚上,李長河就寫完了。

“寫完了?”

看李長河回到了主臥,斜靠在床頭的朱琳放下手里的書,好奇的問道。

“嗯,寫完了。”

等李長河躺下,朱琳跟小貓一樣鉆進了他的懷里,這是她晚上睡覺的習慣。

空調的吹拂下,兩個人很快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長河跟朱琳正在吃早餐的時候,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誰啊,一大清早的來敲門?”

朱琳有些狐疑的走過去開門,然后門外面,站著的正是田壯壯和陳楷歌這哥倆。

“你們倆一大早怎么跑過來了?”

看到是他們倆,朱琳有些好奇的問道。

“外面天熱,凱歌說想來你家吹空調。”

田壯壯面不改色的將鍋甩給了陳楷歌。

陳楷歌這一刻臉都綠了。

好家伙,賣他賣的毫無負擔是吧。

“明明是你要來,昨天就喊著我來,我有事沒來,今天你又喊我,我才來的。”

陳楷歌這時候果斷反駁說道。

兩個人本來約好昨兒個要來的,不過昨天陳楷歌被自家媳婦兒拉著又去了老丈人家里,沒顧得上來。

田壯壯自己也沒好意思來,兩個人于是今天一大早一起來了。

“行了,這有啥好吵得,進來唄。”

“你們倆吃早飯了沒?”

兩個人進來之后,朱琳坐回了餐桌前面,隨口問道。

“吃了”

“沒吃!”

田壯壯在家里跟母親一起吃過早飯了,倒是陳楷歌餓著肚子沒吃。

“哎,老陳我記得你不是結婚了嗎?”

“怎么你這個結了婚的,還不如人老田這個沒結婚的?”

“來,賞你根油條!”

李長河夾了根油條遞給了陳楷歌。

未來的陳大導此刻毫不猶豫的接了過來,然后塞進嘴里,含糊不清的說道:“別提了,我媳婦一大早就出去,壓根就沒管我。”

而朱琳則是去旁邊給他倒了一碗水。

“豆漿沒了,你就喝碗水吧。”

陳楷歌也不嫌棄,白蹭的飯,有的吃就不錯了。

好在李長河買的油條不算少,因為這東西可以吃好幾頓。

等吃完之后,陳楷歌舒服的往沙發上一趟。

“哎,老李過的這才叫舒服日子啊。”

“長河,你劇本寫的怎么樣了?”

田壯壯這時候沖著李長河好奇的問道。

“寫完了,等會我拿來給你看看!”

李長河隨后將自己寫的劇本拿了出來。

田壯壯接過去看了起來,不過只是看了一點,他就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陳楷歌這時候也好奇的湊了過來,看著田壯壯的表情,有些詫異。

“老田你這什么表情?”

田壯壯沒搭理他,而是繼續往后捻了一頁。

然后等看完后,眉頭皺著放了下來。

而陳楷歌則是好奇的接了過去。

然后沒過一會,也看完了。

“長河這劇本怎么樣?”

朱琳有些好奇的沖二人問道。

陳楷歌猶豫了一下,然后思索著說道:“怎么說呢?”

“我看著很順暢,但是就是看完之后吧,就沒什么感覺。”

“里面沒有太讓我覺得深刻的東西。”

田壯壯這時候則是接口說道:“里面關于人物的刻畫有點單調了,整個劇本里面的人物就特別的單一,好像木偶一樣,沒有展示出人物的復雜和多變性。”

“如果要我說,焚燒村落那里的畫面就應該刻畫的細致一點,加點他們的罪行,然后再刻畫一點安南偵察兵在山洞里面的對話,對于白天犯下罪行的討論,通過不同的成員對話,體現出他們對這場戰爭的姿態。”

田壯壯若有所思的說道。

而李長河則是笑著傾聽著。

朱琳聽完,若有所思:“聽起來加上這些劇情,確實顯得電影更有深度啊。”

“人性的反思?”

“對!”

田壯壯點頭,然后看向了李長河。

李長河溫和的笑著,然后堅定地搖搖頭。

“我覺得沒必要加。”

“這部電影的本質,其實就是一部娛樂電影,沒必要在里面加太多深奧的東西。”

“娛樂電影?”

陳楷歌這時候好奇的看向了李長河:“你這又是發明的新詞?”

“不算新詞,算是對歐美那邊電影的一種翻譯吧。”

“他們那邊也叫爆米花電影。”

“其實說白了,就是為了娛樂大眾的。”

“國內的電影在我看來,如今是有些畸形的,電影具備多重屬性,比如說意識形態宣傳,教育科普,歷史記錄,以及娛樂。”

“咱們這些年,過多地看中電影的意識形態宣傳和教育科普,所以忽略了很多電影的其他方面。”

“像老田這種,就是典型的喜歡用電影去挖掘人性。”

“而在這個方向上,很多電影導演更喜歡去凸顯人性的惡,然后再襯托人性的善,以此來體現人的多變性。”

“這種電影呢,一般來說,像學院的老師教授,還有一些影評人會喜歡,因為就像你們說的,這種片子有深度,有內涵,甚至有說教和諷刺的意義。”

“不過我其實更喜歡的,是娛樂電影,沒那么多的講究,就是單純的用故事展示給觀眾,讓他們看的輕松,看的痛快。”

“對于很多人來說,生活已經夠苦了,總需要在電影里面,給他們一點抒發情緒和暢快的東西來調劑生活。”

“就比如老陳你,剛跟你愛人吵完架,大打出手,然后無聊了來到電影院,你想看那種酣暢淋漓的復仇,還是那種苦大仇深的倫理?”

陳楷歌設想了一下,隨后老老實實的說道:“情緒上可能更喜歡前者吧,因為需要釋放。”

“思想上會更喜歡后者,因為那樣有助于思考。”

“對,就是這樣,但是你記住了,觀眾不會人人都是陳楷歌,不會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從小接觸電影。”

“他們看完了,或許得立刻去上班,也可能回去還得繼續跟愛人過日子,他們沒有你們這樣的時間去思考電影的深度,因為那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生活不會到處是陽春白雪,真正的平凡人的人生是下里巴人。”

“這就像做飯,導演是廚子,有些導演一門心思的想要做出來的是國宴大菜,就像老田這種,他把電影奉為藝術,想要拍出世所罕見的經典。”

“但是也有的導演,沒那么高追求,人就想養家糊口,做個早餐,炸個油條,蒸個包子,養家糊口。”

“對于大部分普通觀眾來說,國宴菜是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吃不上的。”

“而包子油條,是他們每天都吃的上的餐食。”

“在我看來,在這種娛樂片里面玩人性,就類似于你在早餐的包子油條里面,塞進去了一坨屎,當你咬開一口,發現里面的惡臭,你什么感覺?”

“嘔!”

“媽的,長河你特么能不能不要這么惡心?”

“剛才我們特么的不是剛吃完油條嗎?”

陳楷歌聽到李長河這么惡心的形容,胃里一下就起了反應,極其不適。

“你看,你只是聽文字形容就這么惡心了。”

“你想想觀眾看完這種劇情的心情,就是跟被喂了屎一樣惡心。”

“這種人性的挖掘在我看來,很多時候是很惡心的。”

“因為他們總喜歡站在施暴者的角度去展示他的善與惡,我甚至懷疑哪天,有的導演會不會為當年的鬼子導一部電影,挖掘他們的人性,展示他們的善與惡。”

“這不會有人這么干吧?”

朱琳此刻驚奇的問道。

真有那種白癡,會去刻畫這種人性?

李長河笑了笑沒說話,未來這種人是真的有的。

“你的意思是,電影應該注重娛樂化?”

田壯壯這時候皺著眉頭問道。

李長河看了他一眼,淡然的說道:“其實不需要說注重哪一方面。”

“電影是包羅萬象的,就像文字一樣,它不應該局限在某一個方面。”

“市場上應該出現各自各樣的影片,讓觀眾自由的選擇觀看。”

“喜歡輕松地,就看娛樂片。”

“喜歡有深度的,就看文藝片。”

“這玩意兒沒有誰比誰高尚。你能說《資本論》就一定比《戰爭與和平》更好嗎?”

“電影其實就是電影,它就是展示故事的一個載體,只不過人總是會刻意的給它加上很多額外的屬性。”

“然后,他們用這些額外的屬性去束縛其他的人,比如說設置獎項,引領意識形態,進而影響它的受眾。”

“老田你現在其實就有這方面的傾向性,雖然你現在沒有拍過電影,但是我看得出來。”

“你總想用電影去展示刻畫,刻畫你過去那些年的經歷和觀念。”

“你怎么知道?”

田壯壯抬起頭,盯著李長河問道。

李長河笑了笑自信的說道:“很簡單,因為我是作家。”

“作為一個作家,我寫不出超出我認知之外的,我的作品一定局限在我的知識量之內。”

“同樣,你拍電影也是,你拍的電影內容,一定在你的認知范圍之內,而你的認知范圍,我大致上還是能猜到的。”

“我很好奇,為什么你談起這些,總是這么大氣?”

“你過去的經歷,跟我們應該都差不多吧!”

“難道你不覺得過去那些年,是一場荒誕的黑色悲劇嗎?”

田壯壯此刻認真的沖李長河問道。

李長河搖了搖頭。

“你知道我為什么讀政治經濟系嗎?”

“因為這會讓我看事情更全面。”

“你現在一直是站在個體的角度去看待一件事情,而且在這個角度上,你是受害者,你覺得悲劇是因為你失去了小時候引以為傲的一切。”

“可是同樣,如果站在另一個個體,比如說這邊農村的一位農民身上,你覺得他會怎么樣?”

“再比如我問你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問題。”

“1937年,一個國民經濟總量占世界不足百分之五的小國就膽敢全面入侵我們。”

“而1951年,一個聯合起來經濟總量超過世界百分之五十的國家組成的聯合軍隊,被我們的子弟兵逼著走上了談判桌,在地圖上畫下了一條分界線。”

“只是十五年的時間,連一代人都沒有更替,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變化?”

“你不是好奇為我為什么如此大氣嗎,那是因為我看到了我們的未來。”

“那是重現盛唐雄風的輝煌。”

“當你站在整體的角度看待某些事的時候,我覺得你總會有不同的收獲的。”

“理解,敬畏,最后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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