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北電的老傳統

“幸好凱歌沒來，要來了還坐不下了。”

一輛出租車空間就那么大，前面副駕駛朱琳坐著，李長河跟田壯壯，再加上張一謀和顧常衛，四個人擠在后座上。

這要是擱后世，妥妥的屬于超載。

但是在這個時期，誰管你這個，你就是能擠進去八個人，那也是你們的本事。

四個人好在也就李長河跟田壯壯個頭大點，分別坐在兩邊。

顧常衛一米七左右的樣子，老張更矮，還不到一米七。

兩個人擠在中間，倒也沒多擠。

“長河，我發現有時候真的伱真跟及時雨一樣。”

“剛老張還在宿舍里感嘆，嘴里淡出個鳥來了。”

“這沒曾想，你就來了要請我們吃飯。”

車子開起來之后，顧常衛感嘆的說道。

張一謀也跟著點點頭：“長河，你這一刻在額心里的形象，那就是如來佛祖，觀音菩薩。”

主要是天天蘿卜白菜，鹽滋味還淡，真的是煎熬啊。

“那正好，等會你們的佛祖菩薩，也得找你們幫忙。”

李長河笑著說道。

“沒問題，你盡管開口，只要額能干的，肯定幫你。”

老張這時候拍著胸脯保證說道。

很快，來到了海淀附近的一家國營飯店，李長河他們下車。

海淀這邊副食品豐富，上面國家政策放開之后，很多村里公社也搞起了自己的集體飯店，很多味道還不錯，價格還便宜。

進了屋里，李長河先給幾個人點了一只燉雞，然后又點了幾個菜。

燉雞需要時間，不過李長河他們也不著急，表示能等。

“說吧，你找我們到底什么事？”

坐下之后，田壯壯開口沖李長河問道。

“倆字：拍戲！”

“拍戲？”

聽到李長河的話，田壯壯有些驚訝，而張一謀跟顧常衛則是欣喜。

“長河，你又跟北影廠弄劇本了？”

“這次可以讓額們也加入進去？”

紙包不住火，老田他們參與北影廠拍攝，當《叢林槍王》副導演的事情，早就在北電傳開了。

很多人都羨慕他們的際遇，畢竟很多人還沒摸過幾次攝影機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劇組當副導演了。

不光參與拍攝，還參與整個劇組的工作，這份經驗對他們來說，可是十分寶貴的。

現在聽到李長河這么說，兩個人下意識的以為，又來了這樣的機會。

對于攝影來說，沒有什么比掌鏡機會更重要的了，尤其是張一謀。

“長河，如果真的有掌鏡機會，請一定推薦額。”

“額絕不會讓你失望滴。”

“老顧，不是額這次非要跟你爭，主要是額時間不多連！”

張一謀這時候認真的跟顧常衛說道。

顧常衛跟田壯壯聽到張一謀的話，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

張一謀跟他們不一樣，他是頂著插班生的名頭讀的。

當初北電收他的時候，已經說了，算插班生，只讀兩年，不包分配。

他們是78年9月入學，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半學期了。

也就是說，下個學期讀完，張一謀就要走了。

而且走了之后，還得自謀工作，因為北電是不管他分配的。

所以張一謀如果想要繼續在電影圈里混，那確實得搞點資歷，如果有作品那就更好了，說不定有電影廠能招收他。

“行吧，要是只選一個，那就讓給你，我不去了。”

顧常衛這時候搖頭不舍得說道，這時候，他確實不好意思繼續跟張一謀爭名額。

一旁的田壯壯倒沒他們倆那么多心思，而是看著李長河，若有所思的問道：“你想弄個劇組拍電影？”

“對！”

“還是老田聰明。”

“你們兩個也不用爭，也不用讓，叫你們來，就是都準備讓你們入組。”

李長河笑著說道。

而顧常衛跟張一謀一聽，先是驚喜，隨后是驚訝。

“入組？”

“長河你要直接搞個劇組？”

顧常衛震驚的問道。

“對，這是我剛寫的劇本，你們看看！”

李長河將包里的劇本又拿了一份出來。

田壯壯順手拿了過去。

而顧常衛則還沒從驚訝中抽離出來。

“長河，你怎么能搞劇組呢？”

現在拍電影搞劇組都一直是制片廠的工作，李長河一個學生，哪有權利搞劇組？

“是合拍片。”

“這個劇本，我在港島那邊找了家電影公司，走合拍片的路數。”

“到時候導演的位置，歸我們家琳琳，副導演我想著讓老田和凱歌上，老顧你跟老張當攝影。”

“咱們先把劇組的框架搭起來。”

“其他需要的人選，我們從北影廠找。”

李長河簡單地說道。

而顧常衛跟張一謀則是再度吃驚。

合拍片？

李長河現在都能運作合拍片了？

“就算是合拍片，北影廠怎么會答應你這么離譜的條件？”

田壯壯一邊看著劇本，一邊好奇的問道。

就算合拍片，北影廠答應的這要求也太離譜了。

“那就是機密了，這你們不用管，反正汪楊廠長同意了，你們就說你們干不干吧。”

李長河笑著問道。

跟北影廠的協議，沒必要告訴他們幾個，畢竟這種條件在這個年代太夸張了。

回頭保不齊被誰大嘴巴給泄露出去。

“干，肯定干，能掌鏡為什么不干？”

張一謀率先開口說道。

不管怎么說，能有在劇組掌鏡的機會，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好處。

這種事情，肯定不能錯過。

“我也沒問題！”

顧常衛點頭應了下來。

“你要他們兩個，兩臺攝影機？”

田壯壯這時候看兩個人都答應下來，好奇的問道。

“對！”

“北影廠能給你提供兩臺攝影機？”

田壯壯又好奇的問道。

這年頭攝影機絕對是個很稀罕的東西，價格貴，又精細。

北影廠那邊很多導演想要拍電影立項，都得排號，除了批電影資金以外，另一個原因就是還得等攝影機什么的設備。

所以北影廠能拿兩臺攝影機出來給李長河用，在田壯壯看來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你們都不用管，設備什么的全都會安排好，現在就是人員問題。”

“看你們想不想加入。”

李長河笑著問道。

他拉田壯壯他們入伙，除了看重他們的潛力之外，還有一點，就是要幫自己媳婦拉個小圈子。

一個劇組從來都是一個圈子，現在的劇組，還不是未來導演那種說一不二一手遮天的時代。

這時候合拍劇組，往往是有很多問題的，你能壓的住下面的人，是你的能力，你要是壓不住下面的人，那就會被架空。

李長河能想到，朱琳一個女同志，還是個沒有畢業的學生，一上來就做導演，肯定會引起很多人的不滿。

有些人面服心不服，說不定就給你搞些小動作。

拉田壯壯和陳楷歌入局，一來他們有潛力，二來他們是北影廠自己的子弟，父輩在北影廠影響力巨大。

有些指令，朱琳自己下達或許人會不滿，但是讓田壯壯和陳楷歌去說，效果就絕對不一樣。

不看僧面看佛面，北影廠的人總不能連自己廠的子弟都為難。

而這就是國內的人情社會。

“我先看完劇本。”

田壯壯沒一口應下來，而是仔細的看完了劇本。

劇本看完之后，他思索了一番，隨后點點頭：“可以，我可以加入。”

“對了，回去之后，你問問老陳，看他的意向。”

李長河隨后又沖著田壯壯說道。

田壯壯點點頭：“好。”

其實要是他當導演，他就不想拉陳楷歌入局。

兩個人發小歸發小，但是拍攝理念上，其實不太一致。

陳楷歌這個人太文藝，對很多事情太理想化，完全不現實。

而田壯壯自己則恰恰相反，他一點都不理想化，他非常現實，現實的有些悲觀。

不過這不是他的劇組，從李長河的態度就看的出來，這是他幫朱琳籌備的劇組。

所以，這事啊，還是李長河說了算。

另一邊，顧常衛跟張一謀也看完了劇本。

“這劇本寫的挺大膽啊！”

顧常衛這時候笑著說道。

“這是以愛情線為主題了”

張一謀跟著評判說道。

這個時代國內幾乎沒有以愛情為主線的電影。

就算是描寫感情，一般也是描寫夫妻倆的革命感情，像這種溫馨家庭幾乎圍繞著兩個人情感進展的電影劇本，很少。

“這還談不上愛情，撐死了就是家庭溫馨，愛情比這可曲折多了。”

“對了，這電影女主已經定了。”

李長河順口說道。

“誰啊？”

“朱琳？”

田壯壯下意識的問道。

“怎么可能，她都導演了，還當什么女主。”

“是龔雪！”

“這個劇本，本身就是汪楊廠長讓我給龔雪量身打造的。”

“我就順便用我的改了一下，然后搞了合拍片的名義。”

“對了，老田，別的都好說，就是電影學院這邊，能允許你們這么早參與拍攝嗎？”

李長河隨后又好奇的沖田壯壯問道。

這也是之前朱琳擔心的問題。

田壯壯思索了一下，隨后開口說道：“我覺得問題不大。”

“學校現在其實教學也是一邊摸索一邊教，包括很多老師也耽誤了很多年了。”

“表演系那邊，今年方舒還參加了《瞧這一家子》的拍攝，只要有戲拍，學校其實是很放得開的。”

“導演系這邊，主要是我們沒器材，也沒劇組邀請。”

“但是如果有實踐的機會，我覺得學校不會卡的。”

“等回去之后，我去跟老師他們問問！”

“我覺得也問題不大。”

李長河笑著說道。

他別的不說，記得北電表演系，好像大二就能接戲。

這一點后來的中戲卡的標準就不一樣。

所以北電放的寬，可能也是這個年代傳下去的老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