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老爺一回到虎踞,便向全城百姓宣告關州大軍大勝之事。
城內百姓喜極而泣,奔走相告。
放聲笑,放聲哭,放聲歌……
不論男女老少,狀若瘋癲,無法自控!
他們什么都知道,知道虎踞在偷偷備戰,知道家里加入民團的男人去了哪里,知道世子帶府城軍來此不是因為防備西州,而是要出關對付北戎。
他們假裝不知,默默做活,聽話,配合,官衙讓他們干啥,他們就干啥。
無數個夜里,他們點燈趕工,又擔心被人察覺,將門窗擋得密不透風,那燈油熏眼,大家伙就這么咬牙硬生生熬著。
田大老爺亦是動情,淚灑長襟。
哽咽到無法言說。
直至情緒稍緩,方才顫聲說道:“鄉親們,北戎伏誅,咱們虎踞的仇……終是報了!”
天地間仿佛只剩哭聲。
“大老爺恩重,請受我等一拜。”
“請受我等一拜!”
成片成片的百姓跪倒在地,不住叩首。
他們拜的是田大老爺,也是官衙的差役,是虎踞的邊衛、民團,是為了這場大勝,所有耕耘努力之人。
田大老爺連聲道:“快起來,起來,本老爺……受之有愧。”
他剛想說是王爺心憐我虎踞百姓,再有我虎踞上下一心,方有今日之戰果……
感受到有人在身后拉扯他的官服,田大老爺稍一回頭,就見他學生的一張臉像是剛用濕抹布糊了一把。
田大老爺:……
剛剛啥情緒來著?一時之間有點銜接不上了o(╯□╰)o
閆老二哭的稀里嘩啦。
家里日子漸漸好過,一家人也慢慢講究起來。
紙巾啥的就別想了,隨身帶個手帕還是行的。
閆老二懷里的手帕現在正揉成一團扔在他身后。
好像扔到自己后頭眼睛看不到它就不存在了似的。
此時他正一邊禍禍自己的袖子,一邊用手拉扯他老師的官袍。
田大老爺額頭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
孽徒!為師只有這一件官袍!
他外頭本來穿著一件厚罩衣,滿城百姓當面,田大老爺少不得要顧忌一下形象,就將罩衣暫時脫去了,以官服示人。
閆老二無知無覺,見老師回頭,一邊抽抽一邊提醒道:“圣上……王爺……”
田大老爺不著痕跡的往前挪動半步,逃離孽徒的魔爪,不那么兇狠的瞪閆老二一眼。
又見閆老二半是不解半是懵,不由小聲道:“為師曉得。”
好歹也是個官,哪怕是個邊城小官,這些官面上的話他還能不會?
閆老二淚眼婆娑的看著他老師轉過頭去,扶了扶頭上的官帽,肅聲高呼:“此勝,平邊定亂,此后,我虎踞再無外憂,可安養生息……皆是陛下氣運隆天,佑我關州,佑我虎踞,王爺英明慈愛,運籌帷幄……”
“爹!爹!”
閆老二正專心聽著,這都是有用的,得記著點,說不準以后能用上,不想被他閨女打斷。
“啥事?”
“俘虜!北戎!”閆玉也不想打斷這么悲壯的氣氛。
奈何他們雖是一路狂奔提前進的城,薛總旗那邊押運北戎俘虜也會故意拖延一些時間,可細算一番,留給他們的時間真不多了。
閆老二不抽抽了。
猛吸一口氣,又一把拽住他老師的官袍。
田大老爺剛帶著百姓遙拜京城,遙拜永寧,身子還沒直溜起來呢,差點被他拽個趔趄。
“天佑!”
“老師,對不住,您先等會再生氣,我和小二先一步回來,是想告訴您,他們……快到了,您,早做準備。”
田大老爺正了正神色,朝小二看去。
相比學生,徒孫更靠譜一些。
小人此時眼眶發紅,眸中水潤,卻繃著小臉一滴眼淚都沒落下。
見他望過來,快步上前,低聲道:“師公,我們臨來時,大伯交待說,民心可用,可需慎用,咱們只是聽聞有北戎俘虜想迎上去看一看,可不能帶著家伙事啥的。”
至于仇人見面,鄉親們心情激蕩之下做出點什么,就不是他們能控制得住的了。
田大老爺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這本是他們事先商定之策。
閆懷文此舉,極大膽。
最初提議時,他是不允的。
大軍得勝歸來,正是志滿意得之時。
虎踞倒好,一盆冷水潑過去,很容易給人激著啊!
可他的閆戶書只搬出三條就讓他改弦易張,認下這狂妄膽大之計。
這其一,就是虎踞破城之深仇。
若能手刃仇敵,何其痛快,也可告慰去年秋日命喪北戎手下之亡魂。
其二,便是糧食。
押運俘虜進京,將士們的吃喝還罷了,這些個北戎俘虜難道能風雪飽肚不成?不讓他們餓死就得另預備口糧上路。
閆懷文有一句話說的好。
北戎憑什么吃關州的糧!
他們現在滿身上下唯一有價值的就是他們頸上那顆寒磣的人頭!
只值銀二兩。
不能再多。
其三……
還是說這人頭。
運進京城或可顯功,或能換到更多賞銀。
可若能以敵首封土而成高冢,筑為京觀,可彰功萬世,威懾蠻夷。
區區二兩銀,與之相較,孰輕孰重?舍去何妨?!
田大老爺聞之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
正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咦,好像有天佑亂入了,回歸正題,田老大也只故作躊躇了片刻,便同意了。
“我也有這方面的擔心,怕鄉親們太過激動,局面難以控制。”田大老爺如此說道。
“師公放心,咱們再三檢查過,繩子捆得結實著呢,不會讓北戎有反抗之機,也不會真讓鄉親們靠近,咱們的人在中間隔著呢,到時候,真正動手的全是咱民團和薛大伯的人,只另外那兩隊龍興和鳳鳴的人馬,得讓鄉親們攔一攔,不好讓他們上前礙事。”閆玉正色說道。
“老師。”閆老二也保證道:“咱找了些機靈的,薛總旗也薦了幾個,到時候混在人群中間,都聽小二的指揮行事。”他一臉遺憾說道:“可惜我這張臉在虎踞混得太熟,認識我的人怕是不少,不然我們爺倆配合,這事更穩妥。”
又不是沒做過,當初李公公來傳旨,他們不就來過一回么。
這活他可太熟了!
咳咳又更這么晚o(////▽////)q
這是昨天的,今天的恐怕又要……明天才能看見了嘎嘎
馬上又要進入大伯展現智商時間,嗚嗚嗚,宅宅的大腦都快想報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