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小國的悲哀

李基一時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岔了。

大漢的上一任丞相還得追溯到漢哀帝時期，迄今已有近兩百年沒有丞相了。

哪里來的丞相？

李基將手中的茶碗放下，看向著面前的一眾使節，開口問道。“大漢不置丞相已有近二百年，誰與你們言我是丞相？”

此言一出，這些使節的神色均是一變，不少人的目光同時地朝著站在最前方的一個使節看去。

李基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他的身上。

一時間，這個使節額頭冒汗不止，又不敢擦拭，連忙答道。

“三百年前圣朝平定南越之時，我祖上曾為使節前往圣朝朝拜圣天子，家中有典籍記錄圣朝的圣天子之下世間最有權勢之人便是丞相……”

“而在隨行抵達圣朝后，我小心地打聽到子坤先生便是這片土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賢人，所以便誤會了，還……還請恕罪。”

盡管這個使節的口音略有些怪異，但李基還是能夠聽懂其中的意思。

旋即，李基深深地看了這個使節一眼，心中一時不免升起了些許感慨。

這便是小國的悲哀。

他們所敬畏的并非是李基，所敬畏的也并非記載于典籍之中的圣朝，所敬畏的是三日滅林邑的漢軍。

林邑國在交州以南的一眾小國之中，無疑已經算是相當強勢的霸主。

然而，就是如此一個霸主國度，僅僅三日就被漢軍所滅。

這無疑是再度喚醒了他們隱藏在記憶之中漢武帝時期征討南越國的恐懼，那種巨龍微微側身便不經意間碾死了大量螞蟻的恐懼。

“既然三百年前曾出使先帝，此三百年間又為何不來啊？”

李基淡淡地問了一句，讓那使節整個人都幾乎為之一軟，汗流浹背。

這……無疑是個送命題。

不過即便這是個小國使節，但好歹也是有著幾分急智。

數息后，那使節強提著精神，小心翼翼地答道。

“實乃國小人稀，縱有心沐浴圣天子榮光，朝貢圣朝，無奈路途遙遠，便是傾全國之力也難以抵達圣朝。”

“今幸有徐盛將軍仁德為懷，愿意攜我等前來圣朝，方有幸再感受圣朝恩典。”

李基聞言，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忽如其來的笑聲，反倒是嚇得在場的使節們均是一顫。

或許，在李基看來，大漢向來都是德佑八方的上國，從來不做那等野蠻殘忍的欺辱之舉。

除非有哪些小國對大漢不敬，甚至敢行那等殺害漢使之事，否則大漢還當真少有直接屠戮異國的行為。

這一點，難道不是仁慈嗎？

相比起草原異族的彎刀，大漢絕對稱得上“仁德”二字。

然而，在這些連夜傾盡舉國之力，以期討大漢歡心的小國使節們的視角看來，那卻是一個恐怖故事。

一覺醒來，天塌了。

原本強大無比的鄰居，連三天都沒有撐過去就直接被漢軍給推沒了。

林邑國尚且撐不過三天，它們又能撐幾天？

因此，即便這些使節在出使之前，國王們或許所交待的內容有所差異，但核心卻都是幾乎一致，那便是：

舉國之力，討圣朝之歡心。

不過，李基倒也沒有過度為難這些小國使節的意思，開口道。

“首先，我并非是大漢丞相，而是大漢安南將軍軍師兼吳郡郡守國士侯李基，字子坤；”

“其次，此處乃是大漢十三州的揚州，由于林邑國擅殺漢使，故我主揚州牧方才出兵平亂，以正漢威。”

此言一出，所透露的信息量不可謂不巨大，一個個使節的眼睛不由得睜得滾圓。

覆滅林邑國的，僅僅只是揚州？

而大漢有十三州？

這一刻，這些使節原本就挺不起來的腰，下意識更加往下彎了一截。

僅僅是揚州便足以三日平定林邑國，倘若激怒整個大漢，那豈不是交州以南所有國度，就連狗都得橫豎劈成四瓣？

而李基略微頓了頓后，接著說道。

“揚州距離國都洛陽尚有千里之遙，諸位若是前往洛陽朝拜天子，稍后我亦會稟報我主，派遣一隊甲士護送諸位前往。”

“謝國士侯。”

當即，一眾使節連忙躬身表示感激。

李基微微點頭后，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不過，諸位久未朝拜天子，不知攜了什么國禮啊？”

而這些使節自然也沒有蠢人，很快就會了其中之意。

大漢惹不起是事實，揚州同樣也是惹不起。

因此，一個個使節非但主動遞交禮帖，還一一地說明著所攜國禮的具體內容。

李基自然并非是圖那三瓜兩棗，而是想要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適合在大漢栽種且利于萬民的好東西。

只可惜，事實證明也并非是每次運氣都這么好。

有漢軍的威風之前，諸國使節所攜的國禮哪里敢敷衍了事？

因此所攜國禮大多都是些象牙珠寶等昂貴物，其中不少使節還特意帶了些本國美女以獻天子。

只是這些東西或許能讓天子歡喜，說不得能在皇后的壓迫下往私庫里藏上一點，甚至能在那些異國美女身上感受一下溫柔鄉。

可對李基與萬民而言，卻是毫無用處，難免失望。

所以，李基接下來寬慰了幾句這些使節，言明遲些時日劉備也會見一見他們，再派人護送他們前往國都洛陽朝拜天子。

這件事，對于劉備而言無異于是大好事，甚至李基已經在琢磨著如何大肆宣揚一番了。

劉備此前立誓一心為漢，卻又因劉璋遇襲而蒙遭了不少非議，正好可以通過此事證明劉備之心。

區連乃是叛立，林邑國又擅殺漢使……

這幾乎已經是將大漢的忌諱都犯了一個遍，劉備不惜千里之遙遣兵滅了林邑國，是絕對的政治正確。

三日滅林邑，諸國朝貢……

此事一旦宣揚開來，不僅是對劉備的名聲有莫大好處，更是能夠在不少心懷漢室人士的心中打上一記強心針。

真正知曉劉備征討林邑國目的，僅有寥寥幾人罷了。

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而李基在將那些使節都打發離開，且派人為他們在驛館處妥善安排住所后，下一個被送到了李基的面前，則是區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