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決定

托爾看著梅林的臉，他感覺這張臉很熟悉。

稍稍回想了一下，他就想起了幾個月前，剛剛搬到地獄廚房時，和黛茜出去喝酒的時候，在喬茜酒吧外遇到的那個大叔。

托爾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他記得，梅林當時扶著一個醉醺醺的短發女人從酒吧里走出來。

總之那會的梅林看上去不像是什么正經的家伙。

“我感覺你在想什么失禮的事情。”

梅林看著托爾那古怪的眼神，他似乎能猜到托爾在想什么。

他解釋到：

“那是我同事...算了，給你解釋這些也沒用，總之，你認出我了就好。”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安排好的？”

托爾狐疑的看著梅林，他甩了甩戰錘，用一種不客氣的口吻問到：

“那封錄取通知書，我的身份證明，還有那一次相遇，你們一直在監控我？”

“把‘監控’這個詞，換成‘保護’也許更好一點。”

梅林對托爾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一前一后，在黎明的光芒中，走向圣凡岡薩的小鎮廢墟。

梅林沒有隱瞞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很坦然的對托爾說：

“在你從阿斯加德意外失蹤后，希芙和沃斯塔格就第一時間聯系了我，他們拜托我照顧你。我們先發現了你手里的戰錘，這幾個月它一直被你的忠誠侍從斯科爾奇看守著。”

“我們還試圖尋找你，但我收到了來自你父親的警告，他不允許我們介入你在地球上的人生。”

梅林說：

“至于那封錄取通知書和身份證明，那是你那位愛子心切的母親委托我提供給你的。她擔憂兒子在陌生世界里的遭遇，想給你一些幫助。”

“然后是黛茜小丫頭把房子租給你的事情...這可不是我安排的，完全是意外事件。”

“不過這是個好的意外，你要理解，托爾，你的身份畢竟與眾不同，我作為地球上的公職人員，在不暴露你的情況下，要盡力保護好你的安全。”

梅林回頭看了一眼不發一言的托爾，他說：

“你可以去向希芙和沃斯塔格，還有斯科爾奇求證，或者干脆去找你父親的寵物穆寧，它奉你父親的命令，一直在地球上暗中保護你。”

“如果我沒猜錯，這臺來自阿斯加德的武裝機器人，應該也是穆寧找來的。”

“不用了，如果希芙和沃斯塔格能信任你，那么我也愿意相信你。”

聽到梅林的解釋之后，重拾力量的托爾咧開嘴笑了笑，在陽光下，這笑容...

怎么說呢，真的有點憨憨的感覺，難怪麗亞娜一直把托爾叫“奧丁家的傻兒子”。

明明是個帥氣英俊的家伙，但這咧嘴一笑是真的毀形象。

托爾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他是個戰士，大大咧咧是他的本色。

他心疼的看著身上的衣服，這套衣服在剛才和惡靈騎士的交戰中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到處都是燒穿的洞。

它畢竟不是阿斯加德的工匠大師鍛造出的，只是托爾花了幾美金從地獄廚房的成衣店買來的，別指望它的質量有多好。

“給，換上吧。”

梅林從口袋里取出一套自己穿的休閑裝，同樣是從對角巷的摩金夫人那里訂做。

這么多年了，梅林已經是著名的巫師裁縫，胖胖的摩金夫人那邊的尊貴客戶了。

他不僅在那家店里為自己準備衣服，還會為自己的妹妹，侄子，姐姐，姐夫，甚至是同事，上司訂做服裝。

就拿鹵蛋頭局長弗瑞來說，那家伙的衣柜里的好些衣服都是梅林為他帶回來的、

但是那家伙幾乎從沒付過錢。

托爾也不客氣，他接過衣服，對梅林再次露出了那標志性的笑容，然后轉過身，也不在乎身邊有個男人，就那么在陽光下窸窸窣窣的換好了衣服。

這家伙的身形是真的完美。

梅林注意到，就連伊卡洛斯都偷偷的打開了眼鏡框的錄像功能，也不知道這人工智能小姐姐此時腦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古怪的東西。

“其實我也有個疑問，托爾。”

梅林看著托爾手邊雷光四濺的戰錘，在伊卡洛斯的鏡片上，這戰錘表面的能量指數在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值上活躍著。

他說：

“你剛才死過一次，對吧？我是個巫師，我能覺察到生命的流逝，我能確定你剛才是真的死了，靈魂都離開了軀體，但現在你又活過來了...”

“這是因為姆喬爾尼爾的緣故嗎？這把戰錘感知到了你在危險中，所以趕來救你？”

“你要聽真話嗎？”

托爾整了整被肌肉崩的緊緊的襯衫，他回頭看著梅林，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腦子，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他說：

“我也不知道。”

“關于我死后那一小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我完全沒有記憶。也許是我父親幫了忙，但我也不能確定。”

他從地面上提起戰錘，在陽光的照耀中，那把銀光閃閃的戰錘在托爾手里飛速變幻著外形，很快變成了一把樸實無華的黑色雨傘，被托爾拄在手里。

他揮了揮雨傘，然后對梅林說：

“至于姆喬爾尼爾，它是阿斯加德的傳奇武器，它有種種神奇的效果，開人腦殼的時候非常順手，但死而復生...”

“這不屬于戰錘能做到的范疇，我更愿意相信是史蒂芬不斷的對我進行急救，讓我沒有立刻斷氣。”

“瀕死！”

托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說：

“在瀕死中，借由姆喬爾尼爾所承載的雷神之力的回歸，讓我又活了過來。”

梅林的表情變得古怪了一些，他不覺得真相是托爾說的這個，這家伙之前的死亡絕對是實實在在的，連靈魂都飛出體外了。

這可做不得假。

但他沒有再繼續深究，他看著穿著休閑裝，提著戰錘的托爾，這俊美的男子的金色長發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

如墜入人間的神祇一樣。

“所以你現在又是雷神了？”

梅林問到：

“雷神之錘重新回到你手里，是不是代表著你的父親原諒了你，而你在地球的流放結束了？”

“不。”

托爾將手中的雨傘抬起，他看著那閃耀著電弧的雨傘，在雨傘完全離開他手指的那一刻，托爾的氣息立刻就變得虛弱。

他攤開雙手，對梅林說：

“你看，我還是個普通人，梅林先生，雷神的神格還在姆喬爾尼爾中，它并沒有回到我體內...”

“這也許代表著我父親的態度，我依然還需要待在地球上，我的流放還尚未結束。”

王子殿下任由黑色的雨傘懸浮在空中，他很自來熟的拍了拍梅林的肩膀，就像是打完仗正在聊天的兩個戰士一樣，他說：

“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誰持有這戰錘，誰就是雷神。”

托爾眨了眨眼睛，他看著梅林：

“你也可以試一試，梅林閣下，沒準作為地球保護者的你，也能被姆喬爾尼爾認可呢。”

“我就算了吧。”

梅林沒有伸手去拿，他回頭看著在七彩光芒中消失的毀滅者。

那來自阿斯加德的武器被收回了神域，他看著彩虹橋的光芒云層中消失，他說：

“我之前已經試過了，我不是它的菜...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托爾，看你的樣子，你是打算在地球長住了，真的沒考慮過向你的老父親道個歉，然后回家嗎？”

“我的意思是，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啊，沒準你對天空說兩句好聽的話，你家老頭子就原諒你了呢。”

“不。”

托爾抓起浮在空中的雨傘，他走到梅林身邊，和他一起看著天空中閃耀的光芒。

這個大大咧咧的戰士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沉默，也有些憂郁，他說：

“事情真有這么簡單就好了，梅林先生，我想你這樣的人應該能理解，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執念...”

“我父親認為我做錯了一些事情，但我認為我沒做錯，直到現在，直到經歷了這么多，我依然認為我沒做錯。”

“也許這在你看來很傻，但如果回家的代價是讓我放棄自己人生一千多年里的堅持，那么我寧愿永遠待在這里。”

托爾看著一片湛藍的天空，他握緊了手里的雨傘，說：

“我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堅持，我正是因為這守護的堅持才得到了姆喬爾尼爾的認可，一旦我放棄它，一旦我改變自己的想法...就會發生很糟糕的事情。”

“哦，我明白了，理念之爭啊。”

梅林點了點頭，他有些理解托爾的做法了。

阿斯加德人的文明很奇特，他們的力量體系也很奇特。

一名有天賦的戰士要有強烈的執念，而伴隨著他們力量的提升，這種心靈層次的執念也會演化成更高級的力量形式。

那是阿斯加德人特有的力量概念...

神格。

就如大蛇的恐懼神格一樣，托爾想要擁有真正的雷神神格，他就必須堅持自己的理念，一旦半途而廢，托爾還尚未成型的神格就完了...

這看上去只是父子之間在別苗頭，鉆牛角尖。

但實際上，這件事對于托爾而言，遠遠不只是向父親低頭那么簡單。

“難怪你在這事情上固執的和石頭一樣。”

梅林點了點頭，他不再糾結這件事，他對托爾說：

“現在大家把事情說明白了，有些話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托爾，你拿回了雷神之錘，成為了一個強大的人間之神，但這也意味著我們對你的‘保護’必須升級，你在地球待了這么久，我相信你對地球上目前的形式已經有了一些了解。”

他對托爾說：

“我們不可能任由一個能隨手喚來雷電，摧毀小半個城市的人在地球上自由活動。”

“我理解。”

托爾很淡定的說：

“我當初拿到姆喬爾尼爾的時候，我父親也不允許我在神域中隨意釋放閃電，我知道我能在這個世界上造成多大的破壞。”

“雖然我肯定不會那么做，但既然你這么坦承，我也就坦承一些。”

“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梅林，我也不在乎，你只要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就行了。”

“你可以繼續過你的生活，繼續和簡小姐玩曖昧談戀愛，繼續朝著成為醫生的目標努力，這些都沒問題。”

梅林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他對托爾說：

“我們不會干擾你的人生規劃，也不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我們只有一個要求，在地球上生活的時候，你不能隨便使用你的力量。”

“介于你的情況特殊，所以我會負責你的監管行動...”

“又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話，我的意思是，我聽說你是個喜歡戰爭，很難安靜下來的人，所以，你也許可以加入地球官方的超英雄團體里。”

梅林推了推眼鏡，他說：

“我不能保證你在那里過的很愉快，但如果你想找些難纏的家伙練練手，那么我肯定能滿足你這個愿望。”

托爾摩挲著下巴，他在思考，片刻之后，他很爽快的對梅林說：

“好嘛，和米德加爾特的勇士一起作戰，聽上去很有意思的樣子。”

“但我只能在閑暇時候加入你們，不能耽擱我的學習，我答應了簡，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畢業，然后有自己的診所呢。”

“好吧，那就把你算成預備役吧，說起來，你和簡女士的關系還真是好，而且雖然現在談起這件事很煞風景..”

梅林看著托爾，他壓低聲音說：

“但托爾，希芙也是我的朋友，你應該知道，阿斯加德還有個女人在等你回去吧？”

托爾的表情變化了一下，那張帥氣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糾結。

梅林搖了搖頭，他有些憐憫的看著托爾，嗯，又是一個惹下了情債的熱血男兒啊...

不過梅林沒有打擾托爾的糾結，那是需要托爾自己下定決心的事情，其他人可幫不了忙。

他快步向前走了幾步，站在手足無措的史蒂芬.斯特蘭奇醫生眼前。

他看著這位狼狽不堪的醫生，過去的一夜里發生的事情，讓這位醫生已經有些不堪重負了。

他眼中透露著疲憊和茫然，他看著托爾，似乎是在重新審視自己的這位朋友。

梅林揮手將一個清潔咒丟在他身上，幫他把衣服上的血漬和爛泥都洗刷干凈，魔法在身上流動的感覺也驚醒了斯特蘭奇醫生。

他好奇的看著自己身上躍動的光芒，他對梅林說：

“你...你也和他們一樣嗎？”

“不，我和他們不一樣。”

梅林擺了擺手，他解釋到：

“我就是個普通人，只是掌握了一點魔法而已。當然，比我關心我的問題，我覺得你更應該關心一下自己...”

梅林看著斯特蘭奇的臉，伊卡洛斯飛快的將眼前這醫生的身份信息投射在梅林鏡片上，梅林推了推眼鏡，他對眼前的醫生說：

“史蒂芬.斯特蘭奇，很抱歉把你卷入了這場糟糕的事情里，我很高興看到你并沒有被傷害到，這說明你運氣真的不錯，但現在是時候說再見了，醫生。”

梅林從腰間抽出魔杖，他對史蒂芬說：

“貿然介入超自然事件確實會讓人感覺到崩潰，但別擔心，處理這種事情我們經驗豐富。”

“史蒂芬醫生，在經歷了讓人快要發瘋的一晚之后，你做好準備返回普通人的世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