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機械.天災

在梅林的魔法實驗室里，伊卡洛斯小心翼翼的捧著一根特殊的機械核心。

那東西是她在智能塔里制作出來的，仿制塞伯坦人的機械核心制作的替代品，專用于承載她手中那個新生的機械之魂。

那是傳奇武士擎天柱和震蕩波兩者的靈魂融合物。

這不是什么邪惡的試驗。

實際上，這是一場拯救。

兩個傳奇武士在方舟的爆炸中尸骨無存，它們殘留下的機械核心也殘缺不堪，導致兩人的機械之魂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

梅林也許很擅長處理人類和異類的靈魂，但對于塞伯坦人的機械之魂，他完全處理不了。

這種由數據通過神秘的方式堆砌成的，類似于靈魂的意志聚合體的形成方式，與梅林擅長的魔法知識完全是兩個極端。

不過幸運的是，他有一位很擅長處理數據的私人秘書。

伊卡洛斯和梅林通力合作，花了一些時間，才完成了這一次的“機魂神降”。

一個高大上的名字。

實際上，本質就是將兩個殘破的機械之魂切開，然后重組成一個新的機械之魂。

擎天柱和震蕩波在剛才的靈魂切割中已經死了。

現在新生的這個...

擁有兩者的大部分記憶和戰爭本能，但卻是一個全新的意識。

“咔”

伊卡洛斯將那機械核心和一個制作好的魂器外殼契合在一起，用“機魂”的方式承載起這個新生的靈魂，然后將它暫時放入了一具智械的軀體中。

伴隨著智械核心中能量與魔力轉換的儀器開啟。

智械的能量被轉化為魔力，而伴隨著魂器被注入魔力，那個昏昏沉沉的機械之魂，也像是在炎炎夏日被當頭澆下一盆冰水。

他幾乎是立刻清醒了過來。

那臨時的智械軀體被激活，這個新生的意志操縱著弱小的軀體，毫無智械的僵硬感。

他就那么站了起來，活動著四肢，感應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最后，他看向眼前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不符合塞伯坦人審美觀的黑色長袍，雙手背在身后，以古怪的姿態懸浮在地面上，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這個新生的意識很好奇梅林的力量，他認為梅林肯定是使用了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先進科技，也許，在他腳下，有一對推進器在保持著懸浮。

而相對于擁有無法的力量的男人，他身邊的女人就好理解多了。

一個機器人。

一個搭載著仿生材料，模擬為人類雌性外觀的機器人。

她體內活動的能量能級很高，和他記憶中的威震天相差不大，而且機械造型非常優美，充滿了一種機械特有的美感。

但他無法理解，為什么這個同類非要給自己身上覆蓋一層不便于活動，還會降低戰斗力的仿生材料呢？

“你叫什么名字？”

梅林看著眼前的智械，他問到：

“你還能記得過去的事情嗎？”

“嗯。”

這個智械學著梅林的動作，將雙手被負在身后，他啟動腳下的推進器，懸停在和梅林一樣的高度。

他坦然的回答到：

“我的數據庫里有關于擎天柱和震蕩波的所有記憶，我也知曉博派和狂派的大多數秘密，我知曉塞伯坦星的恩怨...但我的名字...”

這個智械低著頭，仔細的思考了好幾秒鐘，然后他搖了搖頭，他說：

“我不記得我有名字。”

“你曾自稱為大暗黑天！”

梅林對這智械說：

“但我覺得另一個名字更適合你。”

梅林看了一眼身邊的伊卡洛斯，他對眼前這個新生的靈魂說：

“我打算叫你’天災‘，機械的天災，你覺得呢？”

“嗯...”

這智械眨了眨眼睛，他說：

“大暗黑天，是自稱為機械女神的昆塔莎給我的，這似乎是塞伯坦人的封建王朝時期的一位暴君的名字，她可能是在用這個名字嘲諷我。”

“但沒關系了，我就叫天災吧！”

這智械的眼中閃過一道紫色的數據流，將“天災”這個名稱代號寫入了自己的思維回路里。

從現在開始，他就叫天災了。

“你剛才說，昆塔莎是‘自稱’的機械女神？”

站在一邊，不發一言的伊卡洛斯捕捉到了天災話語里的一絲特別的含義。

眼鏡娘伸手從口袋里取出黑框眼鏡，戴在自己臉上，她推著眼鏡框，輕聲問到：

“那個‘自稱’是什么意思？”

“她是假的。”

機械天災語氣平靜，近乎絕對理智的說：

“擎天柱在掩護博派反抗軍撤離瀕死的塞伯坦星的時候，在絕望中落入被內部大爆炸撕裂的星球裂痕里，它墜入世界的機械核心，在那里遇到了昆塔莎。”

“昆塔莎對擎天柱自稱是機械女神，是塞伯坦人的創造者‘天尊’或者叫‘元始天尊’的一絲意志的殘留。”

“她用一個拙劣的謊言欺騙了處于絕望中的擎天柱，讓本已打算赴死的擎天柱又有了新的心理支柱。”

雖然擁有擎天柱的記憶，但天災說著擎天柱的過去，完全是以第三方視角去描述的。

在天災看來，擎天柱已經死了...

那個悲劇的英雄雖然讓人扼腕嘆息，但那和現在的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之所以說昆塔莎是假的機械女神，是因為我有足夠的證據。”

他對伊卡洛斯和梅林解釋到：

“擎天柱是誕生于塞伯坦星的和平時代的機器人，它將塞伯坦星的傳說視為神話，但震蕩波不是...”

“震蕩波在塞伯坦星曾經位高權重，它甚至參與過驅逐‘奴隸主’的戰爭，它經歷過那些‘神話’時代。”

“擎天柱無法理解昆塔莎的存在形式，但震蕩波可以。”

天災的雙眼中投射出藍色的光暈，在梅林和伊卡洛斯眼前組成了一道不甚清晰的投影，他說：

“在震蕩波的記憶中，我找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也許它們可以解釋昆塔莎的來歷。”

在那被天災投射出的投影中，梅林和眼鏡娘能看到一些古怪的，擁有半圓柱形的身體和五個腦袋，五張臉的詭異生物。

而伴隨著投影的推進，天災也慢條斯理的解釋到：

“這些生物，叫五面怪。”

“在塞伯坦星所在的星系中，五面怪作為陰險狡猾和無情冷酷生物，在遠古的時代是遠近聞名的。”

“它們是一群研究者，一群狂妄的科學家，在群星中旅行，探索知識和權力，并且一點也不顧及它們的追求，會給其他生命所帶來的，嚴重的負面影響。”

“用人類的話來形容，它們都是一群缺少共情心的反社會主義者。它們不但對痛苦毫不在意，反而會從傷害他人的過程中得到糟糕的，變態式的快樂。”

天災的投影中，一群五面怪在群星中駕馭著獨特的飛船，落在了一片由裸露的鋼鐵和大地組成的世界中。

在那投影里，梅林能看到一群很原始的，和智械很像的遠古塞伯坦人，被五面怪用高科技俘虜虐殺的場景。

“五面怪們為自己俘虜了許多奴隸，它們使自己擺脫一切勞作，在長久的時光中變的又貪婪又懶惰。”

“塞伯坦星并不是它們的第一個征服地，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但發生那星球上的事情，卻是讓人難以忘記的。”

天災用缺少情緒的聲音講解道：

“它們在塞伯坦星停留了很多，為了讓被捕獲的機械奴隸們更好的為自己工作，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利，為了抵御群星中可能出現的外敵，這些五面怪為塞伯坦的原始機器人們進行了明確的分工。”

“兩條不同的生產線出現在原始的塞伯坦世界里，一條軍用，另一條民用。”

“在五面怪的要求下，越來越多的機器人在塞伯坦星出現。但這些毫無創造力可言的機器人總是無法讓它們滿意。”

“五面怪們覺得原始的機器人太笨了，它們絞盡腦汁，在塞伯坦世界的的深處制造出了能夠賦予機器人真正靈魂與創造力的新儀器...”

天災的講述停了停。

一個古怪的投影出現在梅林眼前，那是一個類似于魔法陣一樣的金屬造物。

在一個深埋于塞伯坦星地底的，宏偉龐大的金屬圣殿中，一根閃耀著藍色如閃電光暈的精美的機械權杖被插在那獨特的金屬造物中心。

一群五面怪們懸浮在那權杖上方，它們操縱著能量，將智慧賦予跪在地面上的機器人們。

這是塞伯坦人遠古的歷史。

在看到這里的時候，梅林瞇起了眼睛。

他大概猜到天災的謎底了，關于那個所謂的機械女神昆塔莎的真實身份。

但天災的講述還沒結束，他繼續說到：

“因為五面怪的‘恩賜’，只是短短幾百年的時間，塞伯坦星里，就幾乎沒有了愚昧的機器人。”

“因為智慧和創造力的賜福，原始的機器人開始飛快的變得睿智，能干，而且還創造出了屬于自己的文明體系與神話傳說，關于天尊和宇宙大帝的故事，關于塞伯坦人真正的起源。”

“這些飛速發展的文明征兆，讓五面怪意識到它們犯了個可怕的錯誤，它們嚴重的低估了塞伯坦人的潛力，但源于本性的貪婪和殘暴讓它們又不愿意放棄這個已經被建設好的世界。”

“它們開始殘酷的壓榨已經覺醒的機器人，世界各地出現了叛亂，為了平息這種暴亂，五面怪們破例生產出一批愚昧但卻頗具武力的機器人衛兵。”

“有了智慧的機器人會思考，但卻完全不會戰斗，在五面怪的機器人軍團壓迫下，星星點點的反抗很快被鎮壓了，那世界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驕橫和殘暴。”

“但實際上，反抗的火種從未消亡，民用機器人們雖然不善于打仗，但是它們暗中學習研究的科技水平，在數千年的壓迫與反抗中，已經遠遠超過了五面怪。”

“在生存的壓力下，這些機器人被迫開發潛力，終于學會了通過變形來偽裝自己的能力。”

“它們開始拉攏那些愚蠢的戰斗機器人，并且將變形的能力教會給它們，終于，在距今數百萬年前，一場大起義席卷了整個塞伯坦。”

天災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稍有些激昂，他說：

“五面怪們猝不及防，原本忠誠于它們的武裝機器人反而在同胞的請求下，對它們發動了最致命的一擊，五面怪損傷慘重。”

“它們驚慌失措的逃離了塞伯坦，從此再不見蹤影...除了來不及逃跑的最后一個！”

天災眼睛中投射出的投影在這一刻分成了兩部分。

一個是金色的，被鎖在塞伯坦星地下神殿中的五面怪。

另一個，是一個金色的，擁有女性外觀的機器人，那畫面上，那個機器人正在和重傷的擎天柱說著什么。

但兩者盡管外形完全不同，但兩者所處的環境卻是一模一樣的，都是那個位于塞伯坦星地底深處的圣殿。

曾被五面怪用來給塞伯坦人注入靈魂和創造力的圣殿，唯一不同的是，曾經插在圣殿中心的金屬權杖，已經不見了蹤影。

“昆塔莎，是塞伯坦星囚禁的最后一個五面怪，在震蕩波的記憶里，有關于她的信息。”

天災語氣平靜的揭露了謎底，他說：

“在數百萬年的時光中，五面怪的軀體也腐朽了，但不知道處于什么原因，塞伯坦星的封建國王們居然為她重塑了機械之軀，還將她的意志轉移到了那軀體中。”

“她欺騙擎天柱來地球尋找她的權杖，那東西并不能拯救塞伯坦，或者說，它確實可以通過汲取地球的能量，將破碎的塞伯坦重新彌合，但那絕對不是因為昆塔莎心懷善念。”

“昆塔莎做這一切，只是為了重建五面怪早已失落的王朝，通過那權杖改寫群星中所有塞伯坦人的思維，讓它們成為五面怪最忠誠的仆人，僅此而已。”

天災低下頭，他說：

“擎天柱確實是個英雄...”

“但很遺憾，這一次，它屈服于自己的絕望，用謊言為自己勾勒出了一個虛幻的未來，并且以此作為自己的目標。”

“它讓它的世界，它讓它的朋友們失望了。”

“至于震蕩波，那家伙倒是對此毫不在意，它對于那個毀了它的世界毫無留戀，它內心里空無一物，唯有戰爭。”

“我，天災，我不會犯下和它們一樣的錯誤。”

他抬起頭，看著梅林，又看了看伊卡洛斯。

他抬起左手，放在胸口，他語氣輕柔，又無比堅定的說：

“我已經在數據的輪轉中看到了未來。”

“塞伯坦唯一的希望不在群星中，更不可能在昆塔莎的謊言里，它就在此地，就在兩位身上。”

“我懇求兩位拯救我的世界，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贊美...萬機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