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踏入虛空

在那燃燒的溫暖壁爐邊，在火光的映襯中，他手里握著一份報紙，那是今日的新消息，來自《號角日報》。

他看著報紙上報道的新聞。

那是號角日報的主編親自操刀寫的新聞稿，這第一個抓住了新聞爆點的家伙簡直是天生的段子手。

他用一種活靈活現的方式，描述了早些時候發生在NASA總部中的事件。

看上去像是對事實的描述，但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一種對官方的質疑，還有其中混雜著的“私貨”。

不斷地暗指政府在隱瞞消息，向讀者闡述戰爭即將爆發的猜測，不斷的煽動恐懼和焦慮，用看似公正的筆法，引誘人們朝著最壞的走向思考。

最后還留了個尾巴，暗暗的嘲諷了一下同行《星球日報》。

他指責自己的同行在這個要命的時刻，還將注意力放在那些阿斯加德人身上，幫助政府隱瞞真相。

總之，一切行文都是在引導人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號角日報》的新聞報道身上。

這是這些無良媒體的拿手絕技了。

“弗瑞要動手了？”

渡鴉丟下這份報紙，他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希爾。

剛剛下班的指揮官正在吃晚餐，面對梅林的詢問，希爾點了點頭，她將水果片放入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回答說：

“對，他有了個計劃，正在找異人合作，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將斯庫魯人一網打盡，不過他有些焦慮，雖然他沒說，但我能感覺到，他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他什么時候這么沒自信了？”

梅林端起一杯茶，一邊抿著茶水，一邊說：

“我記憶中的他，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代表著有很大的把握能完成自己的計劃。說實話，我也很期待看到弗瑞干脆利落的收拾掉那些討人煩的臭蟲們。”

“但我現在沒時間。”

渡鴉大君說：

“有些事情拖得有點久了，我得抓緊時間完成它，要不一些惹不起的大人物就要催我了。”

“我知道你很忙。”

希爾拿起餐布，擦了擦嘴。

很快就有幽靈仆人上前，端走了盤子，又為希爾送上茶點。

指揮官拿起糖塊，放入咖啡中，用銀勺子攪拌著。

她對梅林說：

“我和弗瑞也不指望你能參與到這計劃里，我們想的是，你可以在最后時刻為我們兜底。作為一個PlanB，如果事情的走向不妙的話，你最少能在最后時刻收拾爛攤子。”

“唔，我大概明白了。”

梅林放下茶杯，他看著希爾，眼中有一抹笑容，他說：

“你們打算玩一把大的，一旦失敗，就有可能引發更壞后果的極端行動。”

“斯庫魯人的能力確實棘手，如果不能一網打盡，就算有幾個零星的漏網之魚，都可能在孤注一擲的情況下，掀起一場糟糕的波瀾。”

他摩挲著下巴，對希爾說：

“我猜，弗瑞擔心的是，一旦那些斯庫魯人狗急跳墻，會煽動超級英雄們的內斗，就和當初的紐約大戰一樣？”

“嗯，確實如此。”

希爾點了點頭，她說：

“哪怕有機械神教的協助，但如果一些強力英雄被蠱惑著加入戰爭，依靠S.D.O.L.D.目前的能力，就算拉上天眼會，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平息混亂的。”

“比如克拉克，戴安娜，托尼，班納那樣的人，他們分分鐘就能在城市里掀起一場災難。”

“他們最近都有自己的麻煩，我覺得他們可能沒時間陪斯庫魯人玩。”

梅林擺了擺手，他安撫到：

“我要先做完我手頭的事情，如果來得及，我會成為你們的助力，但就算沒有我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世界上并非我一個帶著善意的天父。”

得到了梅林的保證，這讓希爾松了口氣。

她站起身，走到梅林身邊，挨著他坐下來，將雙腿收在沙發上，將腦袋靠在梅林肩膀上，那么躺了下來。

她帶著一絲疲憊的語氣說：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亂糟糟的，當初在神盾局的時候，大家就一直忙來忙去，去阻止那些壞事，我也曾想過一切都會變好，但你看看現在，一切似乎都更糟了。”

梅林伸手撫摸著希爾的腰肢，他說：

“事情在變好之前，總會變得更糟，一旦熬過了那個頂峰，一切都會回落的。”

“你是累了嗎？”

“嗯。”

希爾點了點頭，她輕聲說：

“挺累的，管理整個基地，分配各種任務，制定計劃，就和當初的你一樣，好在現在我們不像神盾局那樣什么都管，還有科爾森和梅琳達在幫我。”

“但當你腦子里裝滿了秘密之后，你就很難真正放松下來了，相比現在，我還是更懷念當初給你做秘書的時候，只需要做好份內的工作，不需要承擔決策的壓力。”

聽到這話，梅林忍不住笑了笑，他在希爾額頭吻了吻，他說：

“要是實在不喜歡，就把這一堆事交給弗瑞吧，他是個工作狂，承受壓力方面絕對是專業的。”

“不。”

希爾抿了抿嘴，她說：

“這是我的工作，倒不是說不相信弗瑞，我只是...只是不想就這么放棄。”

“說是為世界和平出一份力就有點太浮夸，但如果能繼承你當初的責任，在你離開之后繼續做這些事情，會讓我覺得堅持是有意義的。”

“我也許沒辦法和卡羅爾，艾爾莎那樣在大事上幫助你，但這些小事我還是能做的。”

“這份工作會讓我覺得我在你身邊有些用處，也不至于讓我徹底成為你的附庸，成為一個只依靠你活著的小女人。”

“你怎么會這么想呢？”

渡鴉大君低聲說：

“你從來都不是...”

“但我會老的，梅林，我和你們都不一樣。”

希爾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說：

“就算成了獵魔人，也最多不過幾百年，我終會消失在時間中，我不能陪你走更遠，我也想以純粹的人類的身份死去，我會珍惜這些時間，我們還能在一起的時間。”

她輕笑了一聲，拿起梅林的手，放在心口，她說：

“讓我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不只是對你有用，再多為這個世界做一些事情。”

“別總是想這些糟糕的事情。”

梅林沉默了片刻，他扭頭在希爾額頭處吻了吻，他說：

“累了就休息一會吧，我會在這陪著你的。”

“嗯。”

希爾應了一聲。

幾分鐘之后，她的呼吸就變的平穩，她將頭枕在渡鴉大君的腿上，就那么沉沉的睡了過去。

另一邊，在阿斯加德位于群星的廢墟之地，梅林的本體也收回了投影的意識，他看著眼前燃燒的篝火，顯得越發沉默。

這方群星還是梅林之前離開時的樣子。

千萬的大地碎片以星環的方式散布于中心最大的破碎大地周圍，有世界破滅后的光暈在那些碎片上閃耀著。

在無形的宇宙射線的照耀下，那些光芒拉長如彩虹，又如極光一樣轉變不休。

那是普通人終其一生也難以看到的風景。

在篝火對面，穿著麻布長袍的安吉拉正吃著東西，她在數個小時前，被梅林從新阿斯加德的燈塔中接了出來，在數次空間跳躍之后，兩人來到了這個破碎的世界里。

“天使國度的放逐力量的源頭就在這里。”

梅林開口說：

“在你出生的那一天，你被潛入金宮的大天使掠走，奧丁以為你死了，源于人父的憤怒讓他動用了世界之樹的力量，將一整個世界從群星中扯下，放逐到虛空之中。”

“只要阿斯加德主體還在這個地方，那個源于世界之樹星域力量的放逐封印就永遠不可能解開。”

在火光燃燒的映襯下，渡鴉大君抬起頭，看著不發一言的安吉拉，他說：

“但現在，阿斯加德的主體破碎之后，通往天使國度的路就敞開了。”

“你把那里視為你的家，安吉拉，你準備好回家了嗎？”

無翼天使撕咬著手里的肉干，她抬起頭，看了梅林一眼。

安吉拉那張有紅色飛翼狀戰紋的臉頰上閃過一絲稍顯茫然的表情，白色的眼睛中依然有不加掩飾的懷疑。

不過在眼下這個場景里，她的意見并不太重要，梅林也只是禮節性的詢問。

“我說不你肯定也不會放棄的。”

獵人天使站起身，將手里的肉干丟進篝火中，她舒展著身體，阿斯加德人收走了她的武器和盔甲，但即便是只用拳頭，這女人也是群星中最致命的刺客之一。

那些被放逐的天使們就是將安吉拉從小作為武器來培養的，源于奧丁的優良血統，也確實讓她具備了如刀刃一樣的鋒利氣息。

她叉著腰，看著周圍這片死寂的廢墟，她對梅林說：

“走吧，帶我回家。”

“過來。”

渡鴉也不廢話，他從篝火邊站起來，對安吉拉招了招手。

將腰間的渡鴉之書取出，翻倒第二頁，其上記載的量子符文比前一段時間更豐富了一些。

這代表著梅林留在量子世界里的那個分身被同化的速度在加快，他對于量子世界那神秘力量的探索也在持續。

盡管這個符咒的完整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梅林已經可以調動更多屬于量子世界的神秘力量了。

安吉拉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到梅林身邊。

渡鴉大君用一種稍顯曖昧的姿態挽住她的腰肢，這個動作讓安吉拉臉上閃過一絲厭惡，這情緒的變化被梅林捕捉到。

他的手指放置在懸浮的渡鴉之書的書頁上，一邊喚引量子符咒，一邊說：

“我聽說，你不喜歡男人？”

“我們那個世界只有女人，我從小到大除了斬殺那些怪物之外，幾乎沒接觸過男人，你說呢？”

安吉拉不客氣的說：

“你的手最好老實一點。”

“放心吧，丫頭。”

渡鴉輕笑一聲，源于量子世界的力量被喚引出來，如披風一樣籠罩在梅林軀體上。

在進入量子態的那一刻，他變得稍顯縹緲的聲音在安吉拉耳中響起。

他說：

“你可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接下來會有點難受，但愿你能挺住...最好別吐在我衣服上，那會讓我很生氣的。”

“嗡”

古怪的能量如流淌的，覆蓋著陰影的水，沾染在了安吉拉的皮膚上，她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茫然。

一股很難形容的感覺浮上心頭。

就好像是原本真實的世界變得無序起來，她眼前的光芒都變得扭曲，就好像是蒙上了一層輕紗，影影幢幢的再也看不真切。

一切都介于虛幻和真實之間，在生與死兩端中央，出現在了時刻處于變化中的第三種狀態。

安吉拉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連帶著她的心智都變得不穩定。

思維也變得斷斷續續，那種難受的，如懸在空中無處借力的，空蕩蕩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抓緊了梅林的手臂。

“這是量子態，我很難用語言向你解釋這種狀態。”

渡鴉大君感應著安吉拉身上殘存的相位道標的指向，他的手指在火焰的幻影里跳動著，就像是在撥動指南針，等待著不斷顫抖的指針停下來。

“當然，你也不需要理解，現在不要去想其他事情，按照我說的做...”

梅林叮囑到：

“想天使國度，想你的家鄉，想你留在那里最珍貴的東西，告訴自己想去那里！”

“然后呢？”

安吉拉努力的抵抗著腦海里傳來的古怪雜音，她聲音沙啞的問到：

“我想天使國度，然后呢？然后怎么做？”

“然后...”

梅林的手指在安吉拉纖腰上輕輕一拍，他說：

“然后向前邁出腳步，丫頭，邁出那一步，你就能到家了。”

安吉拉內心頓時充盈起一股荒謬。

如果事實真如梅林所說，天使國度是被世界之樹的力量放逐到虛空中的，那么要從群星跳入虛空里，必然是個非常困難的過程。

怎么可能簡單到邁出腳步就能回到那個世界？

但眼下都到這時候了，她也沒得選了，只能跟著這個神秘的臭男人賭一把。

她努力的回憶著天使國度的一切，自己留在那里的最珍貴的東西。

一個背對著她梳著頭發的靚麗身影出現在安吉拉腦海中，那是她的伴侶，那是塞拉，她在天使世界里的愛人。

“塞拉...”

安吉拉輕輕念叨了一句，按照梅林的囑托，她閉著眼睛，向前踏出一步。

梅林也隨著她向前邁出一步。

“唰”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這片群星中。

在相位行走發生之后，此地蔓延的量子態立刻崩潰，那燃燒的篝火就像是崩塌的沙丘，在火焰燃燒剝離的聲音中，悄無聲息的消失，湮滅。

火光像是塌陷一樣徹底消散。

但下一刻，它又詭異的重新出現。

就好像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個縹緲的夢，然而，在篝火邊，卻已經沒有了那兩個等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