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抵達與再出發

由缺少一人的審判所三人小隊與一名樞密院顧問官組成。

他們抵達時積雪已經在地面覆蓋一層，短時間天氣不太可能好轉。與陸離碰面之后，他們選擇帶陸離離開沃茲特克號，退回離這里最近的蘇爾格鎮。

其他乘客猶豫著想要跟上，被車長命令工人趕廂。

乘客擅自離開會因雪崩效應引發恐慌，還會給驅魔人帶去麻煩。

在車長“貴賓車廂絕對安全，普羅修斯大師精心雕刻”的安慰喊聲里，陸離等人和救援小隊沿著鐵軌走入風雪里。

惡墮縮回他的五官。有審判所衛隊之眼在，他可以偷懶多活上幾個小時。

三名審判所騎士讓陸離想到守夜人，沉默、安靜，聽從指令。

佩戴在加厚長袍上的徽章各有區別。佩戴護目鏡觀察周圍的騎士的眼形徽章，話語最多不時下達指令的騎士的腦袋剪影徽章，還有一位背負商人般大型背包的騎士扈從的空白徽章。

代表戰斗的拳頭徽章的蒸汽騎士不在這里。

擁有強大實力的蒸汽騎士的裝備不適合參與快速救援。

樞密院顧問官一直試圖與陸離搭話，大多與他自己與上司有關——或是馬特烏斯市長有多擔心陸離安危，或是他們用最快速度趕來，期間險些遭遇怪異。

不過陸離的緘默被他以為無意交談，很快安靜下來。

“霧里的景象是真實的還是怪異偽裝的？”

被疑惑糾纏的普修斯忍不住問，爪子在雪地留下一行淺腳印。

陸離回答之前卡特琳娜對他說：“別去思考遇到的都是什么怪異，會把自己逼瘋的。你已經是異種了，別再把自己變成怪異。”

怪異猶如漩渦，與之糾纏越久，陷入越深。

普修斯清楚這點，卻仍忍不住回憶傾灑進車廂的陽光。

比火焰更明亮，比火焰更溫暖，比文字更真實，蘊育著力量與生機……

普修斯抬起人臉，注視陸離背影，似乎在想著什么。

沿著鐵軌前進，一小時后，前方雪地浮現和普修斯腳印相似，但更大的足跡。

也許是林間野狼，也許是足跡像野狼的怪異。

足跡橫穿鐵路，鉆入南邊遮擋視野的枯萎樹林。

以防萬一，他們加快速度經過這片區域。顧問官咬牙跟上。他常年坐在樞密院辦公室里，幾天前因陸離跑去馬腳鎮調查，現在又為了救援陸離被迫走了幾十里路——

他感覺每一次落腳鹿皮靴里都像有塊石頭在戳他的腳印。

這種磨難持續兩個小時，他們相安無事在傍晚前回到蘇爾格鎮。

從站臺離開，顧問官征用了蘇爾格鎮最華麗的一棟建筑。

面對來自維納不凍港的大人物，當地富豪毫不猶豫選擇騰出最好的房間。顧問官也恢復地位差距帶來的倨傲，吩咐房屋主人準備干凈衣物及食物。

殺掉蘇爾格鎮僅有雞群里的幾只雞，填充香料塞進烤爐，從鎮長地窖要來最少二十年的紅酒，在沒有其他，這是顧問官能找到的在特米納斯標準里僅有的一級食物。

哪怕沒有陸離和審判所衛隊，對于一位樞密院顧問官來說這頓晚餐也很簡陋，

“我們幾乎是聽著您的故事長大。”

不再年輕的樞密院顧問官向陸離舉杯致敬。

鎮長小心翼翼地托起酒杯，為參與晚宴感到榮幸。

三名審判所騎士和扈從沒有拿起酒杯，他們仿佛局外人不參與晚宴，除了進食本身。

就像陸離想的那樣，他們就像恪守職責的守夜人。

只有年輕的扈從騎士幾次偷瞥陸離，格外注意晚宴上的談話。

窗外延綿房屋亮著燈光，能看見雪花掠過。

雪越下越大，地上幾乎蓄起手指寬的積雪。

這場雪讓蘇爾格鎮幾乎與外界斷掉聯系。或者說，因鐵路連接的每座小鎮又恢復為原本的孤立。

吃完晚餐，他們回到相鄰的各自房間睡下。

審判所騎士沒有離開。

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陸離，護送回到維納不凍港。

大雪第二天天亮就停了，半只手掌厚，很快被熱情的鎮長和富豪派人清掃，遠處街道和屋頂上的積雪證明它們來過。

烏云沒有減弱的跡象，偶爾還會飄落短暫雪花。

溫度沒有回升。

不幸的卡特琳娜忽然變得幸運。雪地趕了幾十里路她的感冒一夜休息后居然幾乎痊愈，只剩鼻子還有些堵，說話悶聲悶氣。

只是有時卡特琳娜會不舒服地捂住腹部。

他們被迫在蘇爾格鎮逗留兩天。

第三天，惡墮剩余生命也許不足72小時，屋頂上的積雪悄然融化。

溫度回到零上，鐵路融化了。

附近蒸汽火車以最快速度抵達小鎮，載上陸離等人。

期間火車在馬腳鎮短暫停留，讓蒸汽騎士登上火車。

他們透過車廂看到了那具充滿力量感，野獸般的鋼鐵裝甲。

鎧甲在它面前薄得像張報紙。

未被啟動的蒸汽裝甲低垂頭顱，猶如沉睡，四名工人合力才用推車把它送進貨廂。

離開馬腳鎮后，蒸汽火車略過沿途車站，徑直前往維納不凍港。

極速趕路下，他們在第二天上午回到維納不凍港。

陰沉云翳下延綿至海灣的壯麗景象讓他們仿佛重回文明。

只是維納不凍港站臺上的行人就似乎比他們路途村鎮上看到的所有人都多。

不再掩蓋聲勢，市政廳衛隊就在站臺外等候，許多市民幸運地看到那位驅魔人，只是奇怪為什么他從站臺出來。

陸離問起沃茲特克號，得到他們已經回來的消息。除了迷失在霧靄里的人，所有人都活著。

起碼市政廳人員是這么說的。

抵達市政廳，馬特烏斯市長出來迎接他。陸離開門見山地討要關于安娜和貝爾法斯特的情報，還有大船的維修情況。

“您又要離開了是嗎……”

馬特烏斯市長預感到這些，嘆息說：“所有漏水已經修補好了，但還沒翻新。”

“足夠了。”

收下寫著安娜和關于貝爾法斯特的情況。

陸離等人又趕去修船廠，登上大船。

馬特烏斯市長與眾多市民的注視中，承載最后一位驅魔人的大船卷動起無數漩渦，背負著烏云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