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位于玄武湖中央的小島上,是一座八面三層四重檐的建筑,下面的方形臺基高達二十一米。
整座寧壽宮高四十一米,殿內有八根巨大鐵梨木擎天柱,結構復雜,以它為中心的各建筑群嚴整而對稱地向兩翼展開,形成眾星拱月之勢,氣派相當宏偉。
天武十三年,為迎接太上皇五十大壽,朱慈烺下旨修建寧壽宮,據說連圖紙都是朱皇帝親自射擊建造的,為的是讓太上皇活的滋潤一些。
整個寧壽宮園子工程耗費巨萬,僅主殿就花了五十萬銀圓,工程歷時三年,前年才剛剛竣工,正好趕上了太上皇的五十大壽,為添光增彩。
這座皇家園林,關乎皇家體面,更代表著朱慈烺的孝心,花再多的錢也得修!
太子朱和陛的儀仗進了寧壽宮,至殿門,卻見太上皇身邊的大太監王承恩站在殿外。
朱和陛知道,這位兩鬢斑白的王太監可不簡單,他萬歷年間進宮,是個歷經五朝帝王的老神仙,自太上皇一出生,他就開始照顧著,幾十年來如影隨形。
朱和陛停在了王承恩面前,客氣道:“王伴伴。”
王承恩慌忙跪地施禮:“老奴見過太子殿下!”
朱和陛拉著王承恩的手笑道:“王伴伴何必客氣,快快請起。”
“謝殿下。”王承恩垂手而立。
朱和陛低聲問道:“王伴伴,皇爺爺可在?”
王承恩轉身,向著遠處湖邊的太上皇背影駑了駑嘴,道:“上皇在那垂釣呢,都釣了三個時辰了。”
朱和陛會意,大步而去,徑直去了湖邊。
祖孫二人見面后,跟個老熟人似的,沒有過多的客套,太上皇命人取來一套漁具,讓太子陪釣。
因為朝廷的事,朱和陛心里極為不爽,特來取經。
當然,不爽歸不爽,見了爺爺,朱和陛卻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坐在那。
就這樣,朱和陛心不在焉地和太上皇拉著“家常”,什么三皇叔、四皇叔家的事,皇帝一大家子,東家長西家短的。
期間,太上皇還面露喜色地談起了自己的養生之道,建議太子少吃多動,沒事寫寫書法,搞搞繪畫,釣釣魚什么的,放松心情,別整天苦著臉,那是短命相!
太上皇朱由檢今年五十三歲了,可身體倍兒棒,面容如二十年前那般,幾乎沒有變化。
不能說他越活越年輕了,實在是朱由檢同志當年做皇帝時太過操勞,提前透支了二十年的白發和魚尾紋。
不管怎么說,太上皇的養生之道,一直是京師達官顯貴津津樂道之事。
都說長壽受到遺傳的影響,朱由檢同志用實際行動告訴大家,這是謠言!
他爹泰昌皇帝,當了一個月皇帝就升天了,年三十八歲;大兄天啟皇帝,更是英年早逝,二十三歲就沒了。
祖孫二人談笑風生,說著說著,朱和陛忽然話鋒一轉,說出來一個和皇家八桿子打不著的名字楊廷麟。
“楊廷麟?他是個能臣。”
這是崇禎太上皇對現任首輔的評價。
“能臣?”
朱和陛曬然一笑:“能臣會咆哮金殿,無視儲君嗎?孫兒倒覺得他是個權臣。”
太上皇眉頭一挑,第一反應就是,監國太子與內閣首輔鬧矛盾了。
縱觀歷史,儲君與丞相的關系,基本都很差,當然也有關系好的,提前是一方是打醬油的,兩方勢力,只能一方強大。
近年來太上皇攻讀了經濟學,如果把一個國家比作是家族企業,太子是合法的股東繼承人,丞相就是打理企業的職業經理人。
當家族企業傳承到“太子”手上仍只有一個股東的時候,“太子”會有極強的股東意識,會事事針對職業經理人的“丞相”,擔心經理獨斷專橫。
這是一種摩擦系數較大的關系狀態,職業經理人的位置往往比較尷尬,很多人選擇出手對抗,畢竟權力是毒藥,也是春藥,不斷刺激腐蝕著當權者。
這種情況對“太子”的管理能力和人際技巧要求很高,而經理人也須有非常堅韌踏實的職業心態,搞不好就是一場“管理權威”上的爭奪。。
太上皇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回憶道:“三十年前,朕任命楊廷麟為東宮侍講,成了你父皇的半個老師,也不知道你父皇用了何等手段,讓他心甘情愿的效忠東宮......”
“三十年來,那楊廷麟也算為我大明操勞了大半輩子,做事還算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做了不少實事,你父皇與他君臣關系融洽和睦,可以說是百年來君臣和諧的典范。”
朱和陛不忿道:“可他倚老賣老,越來越目中無人了!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不想父皇回來!”
太上皇眉頭一蹙,有些看不懂了。
楊廷麟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又管著大明政務,擔著官員簡拔之責,皇帝不回來對他有什么好處?
若是有人盼著皇帝回不來,只怕是你太子黨的人吧,比如那上躥下跳的楊士聰......
太上皇疑心重重道:“陛兒,跟皇爺爺說,你是不是打算對楊廷麟出手?讓他下課?”
朱和陛大驚失色,慌忙辯解:“哪有的事兒,皇爺爺多慮了.......”
太上皇語重心長道:“孫兒,不要被別人蒙蔽了雙眼,朝中的那些大臣,一個個跟個人精似的,你想跟他們斗,火候還差了點,多跟你父皇學學吧!”
“目下父皇不在身邊,皇爺爺何不教我?”朱和陛目光希翼。
太上皇不知道是,自己這些年來吹過的牛逼,竟讓眼前的孫兒相信了一半!
不過,眼瞅著太子一本正經的請教,太上皇立時心虛了:“這個嘛,皇爺爺當年曾答應過你父皇,不再見朝中大臣,也再不管朝中諸事......”
太上皇一是怕玩不過楊廷麟丟面子,二是怕太子和首輔相斗,造成朝廷動蕩,損了國家根基。
總而言之,爺爺不參與!
此時的太子表情失望,他望著湖面嘆息道:“西域打仗要糧草,中原救災也要糧草,西域之戰曠日持久,加之先前的平緬之戰,幾乎耗盡了關內各省的存糧,只有三京國庫尚有些備用的儲備糧,孫兒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取舍......”
太上皇見魚餌上鉤,立時抓起魚竿,說道:“東瀛、呂宋、安南幾省呢?中原沒糧了,那就從海外調啊,不都說南洋土地肥沃,農業發達嗎?現成的東西為何不用?”
朱和陛回道:“從海外諸省征調糧食,需耗費不少時日,不能解燃眉之急,更何況緬甸初平,戰后百廢待興,朝廷在南洋的存糧,幾乎全都調往緬甸賑濟災民了,若是收回,恐怕那幫餓肚子的緬人會再次心生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