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雷聲

古代的日本天皇和大臣們就這樣用餐的吧？

房間盡頭有一處屏風，屏風后面是歌舞伎表演的舞臺——此時有幾個酒店的服務人員正在幫忙把屏風擺好，貌似是后面舞臺上的表演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可能是要準備另一項節目，需要客人們稍作等候。

屏風前則有兩個單獨的位置，上面跪坐著的大概就是兩個黑幫首腦了。他們穿著寬大的深色武士服，裸露在外的肌肉上可以看到青色的紋身，圖案貌似是各種妖魔鬼怪，只是二人的肌膚詭異的有些蒼白，看上去宛如死人。

西野蓮音又看了看自己的兩個一模一樣的系統任務，確定了那兩個僵尸應該就是這兩人了。

“特殊斬殺任務：黑道僵尸。”

“妖怪分類：僵尸。”

“戰斗力：一般。”

“描述：死而復生的怪物，擁有著一般妖怪難以企及的力量，肉體堪稱鋼筋鐵骨，普通刀劍很難對其構成傷害，同時身體沒有任何觸覺，無懼高溫和寒冷。”

“評價：對物理傷害具備極強抗性，力大無窮，是相當棘手的妖怪。”

仔細的看完了描述，西野蓮音的眉毛挑了挑——這僵尸那么扛揍？疊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不過僵尸對物理抗性高，魔法抗性卻沒有描述，也許可以考慮用魂之爪來試試？

他其實到現在也不太清楚靈魂攻擊的效果是什么，只是結合上次惡鬼的話語可以推測出，靈魂受傷后腦力會受到一定的影響，可能會變成弱智，也可能會丟失記憶，聽上去更像是某種降智打擊。

他又看了看兩個僵尸的左手邊，穿著一身“櫻花雪”和服的牧野真希正坐在那里，一頭銀色長發垂至腰際，看上去氣質出塵，宛如廣寒仙子。

不過，雖然她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通過狀態欄西野蓮音發現她的情緒是“緊張”。

看來她也只是表面上的淡定而已，心里估計還是很慌的。

在二樓里側的走廊往下看視野很廣，但想要聽到下面的談話就有點困難了。西野蓮音趴在地上聽了一會兒，發現即便以妖化的聽覺都很難聽清楚下面的對話，只好轉過身，想看看能不能換個位置。

不過，退到了另一邊的外圈走廊里，走了沒兩步，一個媽媽桑一樣的女子出現在了他眼前——這女人站在二樓的圍欄邊悠哉悠哉的對月恰煙，又沒有腳步聲，西野蓮音拐了個彎就和她撞見了，一時間有點懵逼。

看到西野蓮音，女人明顯也吃了一驚。

她穿著一身和服，年紀不小的樣子，但濃妝艷抹，雍容華貴，估計在這里地位挺高，直接開口說道：“你怎么在這里？都什么時候了，還不跟著大家一起去換衣服？”

“啊？”西野蓮音更懵了。

咱們也不認識啊，這大姐怎么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樣子？

“貪玩的臭小子。”女子吐了一口煙圈，笑了笑，然后又頗為親昵的揉了揉他的腦袋。也就西野蓮音死命護著，不然她這粗暴的摸頭簡直能把他頭上的包頭巾都給扯下來，那兩只耳朵就真暴露了。

“好可愛的小家伙，叫聲歐內醬，我就不舉報你。”

西野蓮音不知道她這是在演的哪一出，但沉默片刻，還是老老實實的喊道：“歐內醬。”

“誒！”女子眉開眼笑的看著他，心里更加歡喜了——這小正太好可愛啊，真想養一只在家里，如果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兒子……

不，如果是弟弟就好了！

她的妝容十分妖艷，有點像那種古代青樓里的頭牌花魁，不太好判斷年齡，說是三十歲有可能，說是四十歲五十歲也不是不可能，西野蓮音對著系統看了很久，才確定她不是什么狐貍精。

把手里的小正太像抱孩子一樣抱了起來，女子笑著帶西野蓮音走進了二樓里的一個房間，等西野蓮音有點扛不住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拼命掙扎起來的時候，她才把他放了下來，然后說道：“快去換衣服。”

聽了這話，西野蓮音站穩身子環顧四周，發現眼前是一群穿著和服、踩著木屐的小正太和小蘿莉，頓時有點明白了——這是溫泉酒店歌舞伎表演中的小演員，估計這女人是把他也當成這里的小演員了，這里的歌舞伎表演有正常版本的也有小孩子負責的小劇場，算是酒店表演的賣點之一。另外，現代社會歌舞伎也不是純男性了，幕府時代禁止女性當歌舞伎是為了避免女性歌舞伎被達官貴人們強迫，而現代社會沒有這方面的要求，無論男女都可以成為歌舞伎演員。

里面有換衣間，為了防止引起周圍小演員們的懷疑，西野蓮音趕緊拿了一套沒人穿過的備用服裝低下頭往里走，打算找個沒人用的換衣間鉆進去。

但是走到一半，一個小姑娘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小聲問道：“你是誰？”

“……”西野蓮音假裝聽不見她說話，繼續往里走，結果這小丫頭死活不松手，也被帶著一起走進了更衣室。

“我要進去換衣服了。”西野蓮音看了一眼外邊，發現沒人注意這邊的角落，才板起臉說道。

這小姑娘眼神不錯啊，自己低著頭還是被她注意到了異常。

“不行，你要告訴我你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你！”小姑娘倔強道。

“你……”西野蓮音遲疑片刻，干脆開始脫起了上衣——小丫頭片子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耍流氓了！

這小姑娘顯然沒想到眼前這陌生的家伙這么無恥，看西野蓮音甚至連褲子都脫了下來，渾身上下赤條條的就剩下一條小內褲，臉刷得就紅了，馬上捂住眼睛說道：“你怎么不進去換衣服！”但又忍不住通過指縫偷看。

“你不讓我進去，我能怎么辦。”

“那你進去吧。”小姑娘紅著臉扭過頭。

“那個，你不要和其他人提起我啊。”西野蓮音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說不說也無所謂，溫泉酒店的保安又不可能抓得到他。

“那你必須答應我，等會兒要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好，我保證。”西野蓮音畢竟是個大人，哄哄小姑娘還是信手拈來的——告訴個鬼啊，他一會兒直接就走人了。

進了換衣間，換了和服，又踩上了木屐，他準備完畢正打算出去渾水摸魚，外邊已經傳來了悉悉索索的出門聲，貌似是到了表演的時間了。

他偷偷摸摸伸出半張臉往外窺探了一下，發現是一個年輕的女負責人走了進來，簡單清點了一下人數，確定沒問題就帶著人走了，沒料到試衣間里還藏著一個編外演員。

見歌舞伎小演員們連同剛剛那個小姑娘一起全走了，西野蓮音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踢掉走起路來十分不方便的木屐，赤腳踩著榻榻米離開了房間，尋找并確認了配電箱的位置，旋即再度回到了里側走廊，打算繼續監視。

他也不想知道這幫人在談論什么，反正只要確保牧野真希的安全就行了，倘若這群黑幫妖怪打算對雪女動手，他馬上把配電箱的總開關給按了，然后摸黑沖進去，先試試那皮糙肉厚的僵尸怕不怕他的靈魂打擊——他還是不覺得這群黑幫妖怪帶著什么善意，不然雪女理應有空打電話在店里請個假，而不會這樣匆匆忙忙的連手機都不帶。

樓下大堂盡頭的屏風很快又被撤掉了，之前在房間里看到的小演員們輪番上陣，表演的內容聽不太清楚，但隱約講述的是和妖怪相關的故事。

歌舞伎的主題氛圍兩大類，一種是貴族與武士的上流社會題材，一種是庶民故事的平民題材。

而眼下所表演的兒童演員版歌舞伎就比較特別了，似乎是以妖怪和人的故事為主題的，西野蓮音覺得還蠻稀奇的，看得也算津津有味。另外，這群小演員不會把臉涂得跟鬼一樣白，看著也算憨態可掬——日本歌舞伎里的藝伎之所以把臉涂白是因為古代在夜晚表演光線不好，現在其實已經沒這個必要。

在二樓的陰影里欣賞了一會兒表演，西野蓮音感覺后頸有些涼涼的，扭頭看了一眼外邊，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夜空中已經下起了雨來，而且還是暴雨的樣子，也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打雷。

豆大的雨點被大風吹入了室內，西野蓮音挪了一下位置，貼墻坐著，繼續關注著下方的一舉一動。

歌舞伎表演終于結束了，而下方似乎也終于談起了正事，牧野真希的表情始終很冷，而那兩個僵尸妖怪的表情則一直笑瞇瞇的，嘴巴里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交談了一會兒，兩個僵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也慢慢冷冽了下來，他們叫來了一個部下吩咐了幾句，隨后屋子里所有的人類黑幫成員就全部都躬身離開了大堂，順帶著還把溫泉酒店的服務人員一起“請”了出去。走之前，他們也沒忘記把大堂的拉門給關上，看樣子是打算徹底封鎖退路。

西野蓮音瞇起眼睛，起身走到了外側走廊往下看了一眼，發現其他黑幫成員們也都冒雨趕到了這棟主殿的外邊，手里還準備著各式各樣的冷兵器，把一旁幾個溫泉酒店的管理人員和保安們嚇得臉色發白。

而室內的牧野真希已經站了起來，似乎是打算離開這里，但她走了沒幾步，首座的一個僵尸妖怪卻走到了她的身前，面帶微笑的攔住了她的去路。

回身看到這一幕，西野蓮音的眉毛挑了起來。

與此同時，屋外的暴雨傾盆，遠方的天空中隱約閃電劃過，似乎是要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