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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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主子丫鬟，好在偏廳夠大，不然還真是有些擁擠。

如玉瞟到錦繡還在那里擦花瓶，本想吩咐讓她出去做事，轉念一想，錦繡在哪里都很安靜，應該不會驚擾了主子們說話才是。頓時便改了主意，沒有出聲。

沈氏的臉色看不出失意和憔悴來。臉龐微微有些消瘦，主要是因為這一段時間胃口不佳之故。出來之前，如詩精心替沈氏裝扮了一番，脂粉擦的厚一些，將黯淡的臉色都掩蓋了起來，讓人不得不贊嘆化妝品的神奇功效。

那次沈氏和陸文倫大吵一架的事情早就傳的人盡皆知，如今一晃十天過去了，陸文倫天天睡在五姨娘的院子里，壓根不踏足沈氏院子一步。

冷戰仍在延續，姨娘們心里都在竊喜。她們爭寵的機會不就來了么？

尤其是春風得意的五姨娘，就算是沈氏從不給好臉色給她看，也依然笑語盈盈，和三姨娘和二姨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老對頭四姨娘照例是咯咯的捂嘴嬌笑，然后挑起了話頭：“五姨娘嗓子真是清亮，老遠的都能聽到你唱戲呢！嘖嘖，余音繞梁三日不絕！我們可真是有耳福。”

這話乍聽沒問題，細細一琢磨就知道里面有很多含意。

首先，四姨娘暗諷五姨娘的戲子出身。其次，暗示五姨娘晚上唱曲大大擾人清夢。更有甚者，挑起其他的姨娘和夫人對受寵的五姨娘的嫉妒之心。

錦繡暗豎大拇指，四姨娘這一記出擊真是給力，且看看五姨娘怎么應付。

五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暗暗的捏緊了手里的帕子，壓抑住心里的火氣。戲子出身向來是她心里的一塊心病，在這樣的場合里被提起來更是暗含譏諷嘲笑之意。

二姨娘和三姨娘含笑的目光簡直如刀子般戳進五姨娘的心里，更不用提四姨娘得意的笑容是多么的刺目了。

五姨娘從來都不是好惹的，只見她盈盈笑著說道：“這都怨我思慮不周，不該在晚上唱曲兒才是。只是老爺晚上一有空就會讓我唱曲給他解悶，我實在不好推諉。”

嘩！這兩句就像利箭似的飛到了四姨娘的心窩里。

錦繡悄悄的打量四姨娘瞬間發白的臉孔，覺得今天賴在這里不走真是太明智了。果然精彩紛呈好戲不斷啊！

五姨娘看似嬌弱無依楚楚可憐，實則說話很是厲害。

陸文倫天天往她的院子跑，讓她唱曲兒解悶。說起來可不能怪她，只能怪陸文倫才是。

四姨娘自然能聽出其中炫耀的意思，不就是在說老爺寵著她愛去她那里過夜嗎？哼！四姨娘的臉色好看不到哪里去，郁悶的不愿意接這個話茬。

三姨娘連忙笑著說道：“老爺日日操勞忙碌，到了晚上有五姨娘幫著解憂，確實是件好事。”

這話五姨娘愛聽，可落在沈氏的耳朵里就不那么中聽了。

沈氏本就郁悶的心情更是添了堵。

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吵架之后，自己天天窩著一團火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白天硬撐著面子管理這一大堆事務。人家卻和美貌的小妾風流快活，還唱曲兒解悶。呸！

二姨娘最擅長察言觀色，見沈氏目光冷冽立刻笑著說道：“五姨娘也該體恤體恤我們才是，我近來頭痛，一有點動靜就整夜的睡不著覺。你唱了幾回不要緊，我都跟著失眠了好幾晚了。”

連說帶笑的，在場的主子們都被逗笑了。就連沈氏都微微露出了笑意。

五姨娘很是意外，嘴上連聲說道：“真是對不住。”心里卻迅速的盤算起來，這個二姨娘怎的忽然冒出這樣的話來？

平日里她最是沉默寡言，誰也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見她特別的爭寵什么的。可五姨娘從來就不敢小覷了她。誰都知道二姨娘伺候陸文倫多年，情意深厚，在后院里安穩如山，陸文倫從不曾忽略了她。表面來看，四姨娘是自己最大的對手。其實真正的對手該是這個二姨娘才對。

不過，二姨娘含蓄內斂不愛說話，五姨娘就是想找茬兒也找不到機會。

今兒個，二姨娘怎么會冒出這樣類似挑釁的話來了？

沈氏心里卻是透亮的緊，二姨娘這些話分明是替自己說的。她和二姨娘相伴多年，彼此都很清楚對方的脾氣和個性。這正印證了那句話，最了解你的那個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沈氏微微一笑，沖著二姨娘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領了這份情誼。

二姨娘展顏一笑，繼續打趣五姨娘：“五姨娘進府也有一年了，也該傳出喜訊了。”

陸文倫如此努力做人，五姨娘的肚子里至今還沒有動靜，也是五姨娘的一大心病。

五姨娘的笑容有些僵硬：“暫時還沒有呢！”

二姨娘漫不經心的話卻直指五姨娘心里最著急最脆弱的一塊地方。在這個院子里受寵都是一時的風光，只有生了兒子才能長遠的立足，有了安身立命的真正本錢。

四姨娘不就是因為生了三少爺才會如此的風光么？

再說三姨娘吧，雖然很是低調不算得寵，可是有四小姐在，沈氏從不會少了她院子里的吃喝穿用。更不用說子女雙全的二姨娘了。

若是她也有了孩子，姨娘們里誰也不會越過她去了。

按理來說，以她頻繁伺候陸文倫的程度，早該有了好消息才是。既然四姨娘可以成功的懷孕生下兒子，就證明陸文倫“寶刀未老”，那么她受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惜偏偏事與愿違，這一年下來，小月子按時到來，從沒遲過一天。五姨娘背地里整日為這個心煩不已。今天在這兒被二姨娘這么一說，那一點點惆悵失落立刻被放大了好多倍。五姨娘聲音漸漸弱了，低頭斂眉不肯多說話了。和剛才的巧笑嫣然大相徑庭。

四姨娘看了五姨娘的樣子心里痛快的不得了，沖著二姨娘友善的一笑，頓時有找到了盟友的感覺。

二姨娘依舊是八風不動，微微一笑，又去和沈氏嘮起了家常。

今日的話題主要是圍繞著兩位少爺的秋試。

前天，大少爺和二少爺便啟程去了京城。陸文倫沒時間親自跟著去，但是早在半個月前便讓人送了信到老夫人那里，早就安排好衣食住行等一切雜事。少爺們到了那邊安心待考就行了。考完試之后得等上月余才會放榜，這段日子兩位少爺就都住在京城那邊等放榜，有了確切的消息才會回揚州來。

二姨娘笑著恭維道：“大少爺一向讀書用功，葉先生也都贊不絕口。相信這次一定能高中，夫人就等著接喜報好了。”

沈氏心情再不好，聽到這樣的話也頓時展顏笑了：“但愿如此吧！我心里就盼著云龍和云啟兩人一齊高中，要真能如此，就是我們陸府的福氣了。”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所有母親的天性。沈氏和二姨娘都不例外。兩人嘴上客套的很，心里都在暗暗期盼著自己的兒子能高中，至于另一個，中不中就無所謂了。

兩人面和心不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不過，從未真正的對面紅過臉。女人之間的爭斗不需要放在臉上，背地里互相痛恨互相嫉妒那都是背地里的事情，當著面卻是彼此客氣和睦的美景。

四姨娘和五姨娘之間的爭寵比起沈氏和二姨娘之間的波濤暗涌又差了一籌啊！

錦繡在旁邊將一切盡收眼底，對二姨娘的做人處事不由得暗暗佩服。

四姨娘太過急躁，五姨娘太過張揚，真正不顯山露水的高手是二姨娘才是。

沈氏對著四姨娘和五姨娘的時候眼神平靜無波，甚至能從眼底看出一絲絲的輕視和淡漠。可當她和二姨娘說話的時候，眼神銳利精神集中，絲毫沒有大意。從這兒足可看出沈氏對二姨娘的忌憚來。

不知道二姨娘究竟有過什么樣的“豐功偉績”才會使得沈氏有如此態度，以后有機會一定要找知情的人問個究竟一解心中的疑惑。

沈氏和二姨娘聊的出奇的投機。其他的幾個姨娘便都被晾在了一邊。

四姨娘不甘心受冷落，硬是也跟著插嘴說了幾句：“大少爺和二少爺讀書都很用功，相信這次一定能高中才是。誒，我只希望三少爺長大以后也能認真讀書，有大少爺二少爺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說話的時候，四姨娘故意瞥了三姨娘和五姨娘一眼。

三姨娘生的是女兒，五姨娘無所出，這讓四姨娘有了優越感。

沈氏一眼就看破四姨娘炫耀的心理，笑著附和了幾句。不意外的看到了五姨娘眼中閃過的不甘心的火花。

幾個女人天天見面，互相猜忌爭斗都免不了。那索性就讓四姨娘和五姨娘斗個你死我活好了。她只需要閑閑的坐在椅子上，看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后……

沈氏嘴角露出淡淡的譏諷，多日來的郁悶漸漸的消散了。

男人啊，從來都是不可靠的。這么多年都過來了，她此刻又何必斤斤計較于陸文倫究竟更寵愛誰？

總之，沒人能越過她這個陸府堂而皇之的女主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