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怪

下過一場細細小雨后。

道路濕且滑。

一望無際的山麓，起伏連綿，千峰萬嶺直插云天。

看馬蹄輕踩芳草，偶爾打個滑，慢騰騰地往山道上方行去。

沿途一片風光無限。

南國美，景致怡人，連山中偶爾可見的廟宇也建造得十分精致典雅，比起北方的粗獷，南方更有屬于南方靈秀的美麗。

滲寧凰一手支在窗欞上，抵著下巴，眼睛看著窗外綿延的綠色，時不時闔眼小瞇一會兒。

術離靠在另一邊車壁上假寐，兩道秀眉深深彎攏著，像是在考慮什么嚴重的問題。

“怎么啦？”

“翻過這座山，前面就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魔域黑森林了。”

“魔域黑森林？”

“嗯。”術離點點頭，面色難得凝重地說道，“據說魔域森林內隱藏著一處桃花勝境，那是歷代魔門邪帝久居之地。能夠進入魔域桃源的，那都是魔門中長老級別以上的弟子，普通人是不得其門而入的。”

“哦，那跟我們有什么關系？”寧凰別過小臉看著他，“我們又不會刻意去找那啥魔域桃源，更不會和魔門中人起沖突，我們只是過路的而已。你何必憂心忡忡的？”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你不知道這魔域黑森林里有什么。除了魔門中人，還有你想象不出來的危險！”

“有什么？”

“邪獸，各種各樣的邪獸，群居邪獸，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爬的，只要你想的到的東西，基本上都有。”

汗個先……有這么夸張嘛？邪獸群居大雜燴？

“主人，術離殿下說的沒錯，您絕對不能小看這黑森林中潛藏的危機，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改道的好。”黑龍在千層塔內傳音。

寧凰伸手按了按腦袋，“我像是見到困難就退縮的人嗎？”

這話本是對著黑龍說的，不過術離卻可笑得接了過去，還接的十分溜兒，“我沒說你見到困難就退縮，我知道你不怕，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個兩個三個邪獸可能還好應付，如果來個一群兩群三群，一下要你應付幾百幾千乃至幾萬……”

“有這么多？”寧凰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你以為邪獸群是好玩的啊？”術離無語地沖她翻了個白眼，“等你見識了它們的厲害，你就不會再次托大。”

“這倒是。”寧凰用力點點頭，“到底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術離無語地翻了個怪眼，索性別過腦袋不理她，隔了好一會兒，見她沒講話，于是他憋不住地回頭，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我們改道可好？”

“當然不好了。”寧凰反對地搖搖頭，“走都走了一個多兩個時辰了。現在才說回頭，那前面走的那段路豈不是白走了？”

“啊呀！”她笑瞇瞇地把身子挪到他身邊，用力撞了他一下，“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放心放心，萬一遇到什么危險，小師叔一定會保護你的。”

“你！”術離沒好氣地推開她，“老想占我便宜！”

“這么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嘛。(私密小說，激情無限！)”寧凰笑呵呵地伸手捏著他玉白色的臉頰，用點小力氣，使勁捏捏捏！

“你不要太過分！”術離氣得扔開她的臭手。

“我怎么過分啦？”換只小臭手繼續。

“你！”

“刷——”布幔給人用長劍使勁挑開了，一張不茍言笑的老臉突兀地出現在寧凰與術離面前，不耐煩地指指身后，叫道，“給我下車！”

寧凰隨即換了一張可憐巴巴的小臉，裝出一副病弱公子的樣兒，上前急急抱住術離的身子，一個勁叫道，“哥哥，哥哥，有強盜，哥哥！”

術離無語地翻翻眼，趁人不備瞪了寧凰一眼，轉身對老者說，“這位老兄臺，不知道你叫我們下車所為何事啊？”

老兄臺……寧凰給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

老者睨了他倆一眼，立刻換上一副很不屑的表情，心里認定這兩個準是那些世家貴胄的闊公子，一看就知道是不懂武功的廢物加白癡。。

他哼了一聲，鼻孔朝天地睥睨他倆，“你們兩個快下來！全都進城去，城主大人有令，今天過往行人馬車一概不能通行，全部入城。”

“啊……這是為何呀？”術離這話說得八股兮兮的，讓寧凰止不住心底悶笑。

“為何為何，哪來那么多為何啊？”老者立馬不高興地瞪他一眼，心道這臭酸儒怎么這么羅嗦不清的？

“沒有什么為何不為何！”老者氣呼呼地一甩手，囑咐身后兩名背劍小童，“拉他們下來！”

“是！”

“啊呀！強盜啊，救命啊……”術離與寧凰互瞄一眼，立刻大叫。

叫得那個凄慘，引來多人側目。

不多時，一名腰挎長刀的年輕男子闊步而來，走到老者身邊，一眼便看到寧凰那張假意哭得皺成一團的可憐巴巴小臉。

他隨即一怔，“二叔，怎么啦？”

“毅兒，把你吵來啦。不要理他們，這兩個外鄉人，一番好意當作歹意，簡直是兩個不識好歹的東西。”老者氣呼呼地吹胡子瞪眼瞅著皺臉啼哭的寧凰，有點下不了臺。

“二叔一定是你莽撞嚇到這兩位小兄弟了。”宋毅歉疚地朝術離與寧凰拱拱手，“兩位小兄弟，你們不要害怕，我們是襄陽城宋家的人。我叫宋毅，這位是我二叔宋無。”

寧凰眨了眨水水的眼睛，可憐兮兮地叫道，“宋大哥。”

宋毅點點頭，瞥眼瞅了瞅自家二叔，有點抱怨地說道，“二叔你這么兇干什么？兩位小兄弟不是我輩武林人士，你有什么話就好好說呀。”

寧凰點頭如搗蒜。

宋無對天翻了個白眼，“老夫可沒耐性去哄個奶娃娃，少主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老夫去那里看看。”

寧凰沖著宋無離去的背影扮了個大大的鬼臉。

宋毅笑了笑，“兩位小兄弟，二叔攔下你們其實也是考慮到二位安全。今日魔域黑森林內有大批邪獸糾集，兩位孤身上路實在是很危險。不如先去襄陽城住一晚，等明日一早再在城中雇傭兩個鏢師保護，再安全上路不遲。”

“可是我和哥哥身上沒有多余的銀子了。”寧凰怯怯地看了宋毅一眼，“我們在南下途中，身上的銀子被強盜搶走了。”

“兩位是從北方來的？”宋毅驚奇地問道。

寧凰點點頭，“有什么問題呀宋大哥？”

“哦沒什么問題。”宋毅笑著搖搖頭，“只是兩位小兄弟看上去都這么弱不禁風的，這一路上從北到南一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對啊，我們很吃苦的。”寧凰用力點點頭，伸手勾住術離的胳膊，將他別到旁邊的腦袋給勾回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允許他偷笑。

“這樣吧，如果兩位小兄弟信得過宋某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回城，我安排兩位住宿。”

“宋大哥你人真好。”寧凰笑瞇瞇地點了點頭，一扯術離的袖子，“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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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公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公子還有什么吩咐的話，只管傳喚巧兒。”

“嗯嗯，巧兒姐姐，真是太謝謝你了，你人真好呀。”寧凰笑嘻嘻地拉著巧兒丫鬟的小手頻頻點頭。

丫鬟瞅了她一眼，鬧了個大紅臉，急忙抽回手匆匆忙忙奔出門。

“喂！”

“啊？你叫我？”寧凰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坐在床邊瞪自己的術離。

“你到底想做什么？干嗎跟著那些人來這里？”

“啊呀，有免費食宿，那就舒舒服服住一晚再走嘍。我們連日來日夜兼程的趕路，一路上還得應付那些時不時跳出來的刺客，你不覺得很辛苦嘛？”

“那些刺客是沖著我來的。”術離皺皺眉頭，“你不跟著我就沒事了。”

“那怎么行呢，我們說好到了朝玥才分開的嘛。”寧凰拖了張小凳子坐到術離面前，仰著頭委屈地說道，“你是不是嫌我煩了呀，你我同路不過半個月而已，你就不耐煩我了是不是？你想方設法要趕我走……”

術離翻翻白眼，躺上床用被子一蒙，“睡覺。”對付啰里啰嗦的寧凰，術離慣用不理人這招。

“小離子，你別不理人家嘛。”寧凰用小手扯著他的被頭，“天這么熱，你蓋這么多會悟出痱子來的。”

“叩叩叩！”

寧凰撅著小嘴跑過去開門，氣呼呼的臉對著笑吟吟的宋毅，“宋大哥好。”

“咦小兄弟你怎么了？是不是仆人招呼不周到？”

“哥哥生我氣！”寧凰指指起身坐起，目光朝門口望來的術離。

宋毅笑哈哈地跨步入門，“還沒請教兩位小兄弟高姓大名呢。”

“我叫司徒鳳。”寧凰搶著回答，指指術離，“他是我哥哥司徒小離子。”

“司徒小離子？”宋毅摸摸鼻子，向黑著臉的術離投去一眼。

后者跳了起來，叨咕道，“你別聽她瞎說，司徒離。”

“哦，原來是兩位司徒兄弟。”宋毅笑著拱拱手，“司徒離兄弟，司徒鳳小兄弟是頑皮了點兒，不過做哥哥的，生來就是禮讓弟弟的是不是，你也不用同他生氣了。”

寧凰頻頻點著她的小腦袋，神情萬分可愛。

術離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我沒有生氣！”我嫌她煩！

“沒有就最好了。”宋毅點點頭，“我過來是來告訴二位，今天晚上會有一波邪獸攻城，動靜可能會挺大，兩位不會武，就呆在屋子中不必出來涉險了。”

“多謝你啊宋大哥，特地過來提醒我們。”寧凰感激地朝他點點頭，“我和哥哥不會出來礙手礙腳的。”

“那好，晚膳我會命人給你們端來房中，你們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嘎吱。”寧凰踮起足尖掩好門，這才轉身跑到術離身邊，一把拉住他，軟呼呼地叫道，“哥哥……”

術離嚇得伸手使勁推開她，“你你干嗎？你又想……”

“哎呀你附耳過來嘛。”她仔細咬著他的耳朵嘰嘰咕咕一番。

“你想……”

“嘰嘰咕咕。”

“不行！”

“那我自己去！”寧凰嘟著嘴轉身就走。

“喂！”

“哼！”

“換夜行服啊你！”

前門一片火把亮光照得天空紅騰騰的。

寧凰與術離換上夜行服從后門溜了出去，反方向而行，一路往魔域黑森林而去。

跑出一段路，寧凰忽地駐足，月光下，細細打量著那名黑色緊身衣少年，眸色中含著一抹玩味笑意。

術離跑出去幾步又折返回來，叨咕著，“干什么不走了？停下來做什么？”

“小離子，把你的仙藤亮出來！”

“做什么？”

“刷！”寧凰二話不說甩出仙藤，當頭就劈。

術離嚇了一跳，忙側身避過，轉而從袖中劃出一道白藤，纏繞住寧凰的仙藤。

“果然呀。”寧凰笑著將他用力扯到身邊，眼對眼，鼻對鼻瞪著他，“臭小子快點說，你怎么飚得這么快，一忽兒也跑到九境高手地步了？”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很少有人能跟的上我的速度，你不錯。無論我加快或是放慢速度，你都能不緊不慢跟著我。你有古怪啊你！”寧凰端著小下巴，細細打量他的眼神，讓他心里發毛。

“不過算了，哪個人沒有一點點小秘密呢。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還是走吧。”

術離怔了一怔，“你真得不問我為什么突破那么快？”

“干什么，很感動啊？”寧凰忽地把小臉湊到術離眼前，搖頭晃腦不無得意地笑道，“是不是覺得凰兒我很善解人意呢，這樣就對啦，你看你，不要整天對凰兒繃著一張死人白骨臉嘛，明明這么帥的，要經常對凰兒笑才對。”

又給她調戲了一把。

術離氣呼呼地揮開她的小臭手，“再不走天都亮了。”

“對哦對哦，趕緊走。”

二人快速趕了一段路，來到傍晚時被宋無等人阻攔的林子入口處。

“果然有古怪。這么晚還派人守著林子。”術離拉著凰兒的小手掩到一旁的樹叢內，看著前方一片火把通明的亮光，回頭對寧凰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宋家的人有鬼？”

“這個用大腿想都知道啊。”寧凰壓低聲音咬著術離的耳朵嘰嘰咕咕道，“我估計這宋家埋伏在林子里是想得到什么好處，而又不愿意給別人知道。所以才會攔著過往行人不讓通過。今天晚上肯定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