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風起燕云(十八)

“將主！”長青縣城外，大軍列好陣式之后，幾名滿臉興奮之色的軍將來的高陽身側，躬身請命。

“嗯。”高陽笑著點點頭，說道“去吧，快點結束。”

“領命！”幾名軍將欣喜不已，當即策動戰馬，準備攻城戰去了。

“你的部下可都是騎兵，攻城的話是不是有困難啊。”原點好奇的出聲問道。

“呵。”高陽輕笑一聲，伸出手輕輕安撫著胯下因為上了戰場而顯得異常興奮的戰馬。輕笑著說道“這種沒有什么城防工事，也沒有什么強軍駐守的小城池，你就看著是怎么被攻占的好了。”

“哦。”原點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不多時，低沉雄渾的軍號聲接連響起。好幾隊騎兵吆喝則策動戰馬離開大隊，向著長青縣城而去。

長青縣城很小，城墻也不高。而且常年沒有修繕過，顯得非常破敗。至于城防工事那是根本就沒有，根本不能給守軍以任何的取勝信心。

墻頭上的撒里徹圓睜著雙眼，死死的看著開始縱馬繞城跑起來的百多名輕騎。

當他看到城外那些輕騎們開始彎弓搭箭之后，當即明白過來，怒吼出聲“躲起來！躲起來！要放箭了！”

話音未落，密集的箭雨就沖上城頭。不少傻傻呆呆的民壯們被箭雨射中，凄厲嚎叫著倒在墻頭上。還有那些把身子探出去的就這樣直直的摔下了城墻，重重的砸在地上。

整個長青縣城的防御力量也只不過是撒里徹和他的二十個的奴兵，一百多人的新附軍，還有臨時征發起來的四五百民壯而已。

這些人里頭哪怕是撒里徹自己都沒有遇過這么精銳的軍隊，更何況是那些沒有什么戰斗力的烏合之眾們？

三輪箭雨還沒有結束，城墻上就已然亂了套。哭聲喊聲還有嚎叫聲亂成一片。嚇傻了跌坐在地上的，被射死射傷的，趴在地上抱住腦袋瑟瑟發抖的，尿褲子的，當然還有逃命的。

常年在土里刨食的民壯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求生的本能瞬間爆發，抱著腦袋到處逃竄。

面孔猙獰的撒里徹揮刀砍死一名鬼叫著逃竄的民壯，厲聲怒吼道“不準跑！都不準跑！臨戰脫逃者全都殺無赦！”

他手下的那些奴兵們好歹比民壯和新附軍們強一些，紛紛守住下城的通道，對著亡命逃竄的民壯們一通砍殺。

“都回去！回去！就要攻城了！”撒里徹圓睜的血紅的雙眼，死命的鼓動守軍繼續作戰。

城下，百多名輕騎紛紛下馬，彎弓搭箭對著城頭仰射用以掩護。在他們身后，二百多名重裝甲士扛著臨時趕造出來的幾架長梯直撲城墻下面，發一聲喊，將長梯搭在城墻上，一個接一個的攀爬起來。

密集而又精準的射術讓任何一個守軍都不敢露頭，哪怕是撒里徹不斷的用手里的戰刀去威嚇也沒用。

早已經絕望的撒里徹死死咬著牙，拉開手中長弓，閃身來到墻頭，對著一名正在攀爬的常勝軍軍士射了過去。

一箭命中腿根處，那名常勝軍軍士腳下打滑，慘叫一聲摔下了梯子，重重的砸在地上，眼看是不得活了。

撒里徹輕舒口氣，急忙側身閃人。他的戰場直覺還是不錯的。不過，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他忘記了自己是一個瘸腿的人！

身子一晃，慢了半拍。戰場上可是一步之差就會送命！

撒里徹還沒來得及完全縮回身子，一直精鋼長箭就帶著呼嘯之聲直撲而來。沒等他做出什么反應就直直的射在他的面門之上！

撒里徹死了，他的死也帶動了墻頭上的大崩潰。那些新附軍和民壯們看到撒里徹被射死之后，全都被嚇的肝膽欲裂，全都瘋了一般瘋狂向著城下逃去。推搡擁擠之下好幾個人都被摔死在地！

至于正在附墻攀爬而上的常勝軍，此刻根本就沒有人去管！等到那些持刀舉盾的常勝軍們，小心翼翼吼叫著沖上城頭的時候才發現，城墻上一個站著的都沒有！

長青縣被攻陷了，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這座縣城的大門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用石土堵上。大門被打開之后，大隊騎兵浩浩蕩蕩的蜂擁而入。在城中大肆索戰。

“怎么樣？我沒說錯吧？這座沒有什么城防工事也沒有強兵駐守的城池根本就是不堪一擊。”高陽看著大隊騎兵入城，勾起嘴角，輕笑著說道。

“不是說金國軍隊很強悍嗎？這打的是什么仗？”原點疑惑的問道。

“真正能打硬仗的女真本族之人其實并不多。他們也不可能在這種破敗的后方小縣城里面安放什么精銳。至于那些新附軍和民壯的戰斗力，呵呵。不提也罷。”高陽挑起眉頭，笑著說道。

“嗯。”原點應了一聲。接著問道“那你的打算就是殺掉那些有戰斗力的女真人，別的都可以收服使用？”

“就是這個意思。”高陽笑著說道“新附軍和民壯們太多了，何止百萬？哪里能殺的過來？再說金國也不擅長使用新附軍。他們只相信自己人。對我來說這就簡單多了。”

“好了，進城吧。按照路程來算，晚上應該還要再打一場。這次過來的才是真正的女真精銳。”高陽說完策動戰馬，在大批親衛們的簇擁下向著長青縣城而去。

蜿蜒的燕山山脈之下，十幾騎女真遠哨在山下的大道之上縱馬奔騰。他們身后的山上就是曾經巍峨雄壯的萬里長城。曾經記載著無數血與淚的故事的長城。

這座人類奇跡建筑守護漢家河山上千年之久。只不過此刻，這座綿延萬里的漢家屏藩，已經再也不是不可被摧毀的屏障。

女真遠哨離開之后，密集而又沉悶的馬蹄聲轟鳴而起。大隊大隊的女真騎兵在山腳下閃現。這是前往長青縣去救援的女真大軍。

真珠大王完顏設也馬策動著自己胯下戰馬，在眾多親衛親信們的簇擁之下緩緩而行。

完顏設也馬是完顏宗翰的長子，奉命駐守在云州城內。下午的時候接到長青縣的快馬急報，說是有一大股流寇前去攻城！

他在之前就已然收到自己父親和銀術可的書信。完顏宗翰告誡他一應軍中事務全都要聽從銀術可的安排。

銀術可告訴他不得輕舉妄動。在銀術可帶領回援大隊抵達云州之前，謹守城池就好，不得擅自出戰。

完顏設也馬瞧不起銀術可。他是正宗的皇族出身，父親是威名赫赫的左路元帥！而他又是長子，身份顯赫再加上年輕氣盛，長年累月的作戰之中取得過無數勝利，根本就不把小部落出身的銀術可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非常妒忌銀術可。無論是勇力、名聲、指揮大軍的能力、勝利的次數乃至運氣都比不上他瞧不起的銀術可。

殺熊嶺一戰，完顏設也馬被他父親安排在最好的位置上，滿心期待著能夠陣斬敵軍主將。哪里想得到銀術可卻誤打誤撞的射殺了種師中，取得了這天大的功績。

完顏設也馬眼睜睜的看著輝煌的功績在自己眼前溜走，看著被無數人吹捧著的銀術可大搖大擺的成為了英雄。氣憤難平的他主動要求回云州，眼不見為凈。

誰能想到世事會這么奇妙。他都躲到云州了，銀術可還不放過他！居然讓他堂堂真珠大王去聽從銀術可的命令？完顏設也馬的自尊心再也受不了了。

接到長青縣的求援之后，完顏設也馬當即召集云州城內還能做戰的軍士火速出兵前往長青縣救援。準備一擊擊破遠道而來的那股流寇。他再也不想讓銀術可騎到自己頭上了！

云州城內從太原城下返回休整的女真軍士不足五千，他一次就帶出來四千！此時的銀術可大軍還在云州城南百里之外。

完顏設也馬信心滿滿的想要證明自己。對于這個時期的女真軍隊來說，只要你能夠打贏，違抗軍令什么的都不算個事情。

完顏設也馬的身份尊貴，云州城內沒有敢于違抗他的軍令。再加上這些女真人向來驕橫慣了，根本不把高陽所部放在眼里，還保持的建制的都跟著出來搶軍功。

“貴人！”心腹的謀克們圍在完顏設也馬的身旁，大聲笑著說道“聽說太原城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俺們這回可算是能夠南下！”

“就是就是！”旁邊有接話的說道“聽說南邊的宋國要比遼狗們還要富裕十倍！不知道有多少牲口們在等著俺們去搶，不知道有多少財貨在等著俺們去分！”

“等俺們大軍都南下打進宋國，讓那片土地變成俺們女真人的地方！”

“聽右路軍的說過，南邊的女子都穿著輕紗，柔弱不堪，手上的力氣重一點都能揉疼了她們。娘的，難道搶回來還要俺們整天捧著她們？”

”普天之下都是俺們女真人的！最好的財貨、最健壯的牲口、最漂亮的女人、最多的金銀都是俺們的！”

這些女真貴族們說到興高采烈處，每個人幾乎都在吶喊出聲。搶東西應該算是最讓人興奮的事情了。尤其是對這些搶掠起家的野人們來說，不勞而獲是最開心的事情。

興高采烈討論著搶掠心得的女真人們非常得意。喧囂之中偶爾還夾雜幾聲大笑，就連他們胯下坐騎都好似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不住的晃動腦袋打著響鼻，長聲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