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風起燕云(二十五)

銀術可算是看透了高陽的戰術。追書必備如果自己不出擊，那高陽就去切斷云州城到完顏宗翰大軍的補給線。可是如果即刻出擊就等于放棄堅固城防去野戰！

原本女真大軍最強的就是野戰，這本來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完顏設也馬的下場讓銀術可心里非常明白，對面那支軍隊很強！非常強！！

完顏設也馬折損掉數千精銳之后，銀術可手中已然沒有剩下太多的實力。要是都帶出去野戰的話，怎么說也不能比完顏設也馬帶的人少吧？那就要將云州城內所有的精銳大軍全都帶出去！可是如果萬一戰敗了怎么辦？

銀術可對那支軍隊能夠準確的預測女真軍隊的動向非常震驚！就連十幾、數十騎的硬探們都毫無藏身之地，更別說數千大軍出擊了！萬一被人抓住機會突襲打敗，那就全完蛋了。

要是打了敗仗，將云州城內僅存的精銳都折損在外面。那銀術可幾乎可以確定高陽一定會當即率領大軍返回，輕而易舉的奪取沒有什么防守實力的云州城！這要比切斷補給線還要恐怖！那些新附軍們根本不可能守得住云州城！

此刻的銀術可完全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地步！

守城不出，完顏宗翰的大軍就將被切斷補給線，最終只能被迫撤軍。在太原城下二百余日的慘烈搏殺、這么多兒郎們的戰損全都功虧一簣！

精銳出擊，萬一和完顏設也馬一樣打了敗仗，那云州城就完了！丟掉了云州城，失去了這座極其重要的后方補給基地。完顏宗翰的大軍也只能倉皇撤退，而且比之前的情況還要糟糕！

完顏宗翰的大軍必須空著肚子轉進數百里地來冒死進攻城防堅固幾乎不亞于太原城的云州城！這數萬大軍極有可能就此全軍覆沒！這附近可供養不起這么多的軍馬！

“實在不行派出一部分軍馬去追擊？”銀術可實在是沒招了，只能想出這樣一個餿主意。

“不行，不行。去少了完全就是白給！能夠對數千女真精銳發起成功的夜襲，并且戰而勝之。連完顏設也馬都給陣斬了！這樣的軍隊戰斗力怎么可能會差！”銀術可滿腔郁悶的揮拳重重的砸在堅硬的城墻上，怒吼出聲喊道“該死！該死！！”

而此刻被銀術可瘋狂詛咒的高陽正在自己的中軍大帳之內查看著無人偵察機拍回來的應州城防圖。

沒錯，高陽的目標就是應州城！

西京大同府位于群山環抱的大同盆地之中。女真左路大軍想要南下前往云內諸州的朔武蔚數州，以及更南邊的代州和太原城，就必須要經過位于朔州左近，死死卡住大同盆地南下出口的應州城！

此時完顏宗翰的大軍早已席卷了云內諸州與河東路。而這座重中之重的應州城也早就落在了女真人的手里。

從大同府南下到太原城外的完顏宗翰大軍營地，必須要經過應州城。否則的話，就只能在險峻的大山里面去翻山越嶺。對于向幾萬大軍運輸糧秣這種事情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至于完顏宗翰大軍在太原城周圍打草谷那就更不可能了。太原城已經被圍困二百余日了，數萬女真大軍云集于此。太原周圍早已經被屠戮一空，還能去哪里打什么草谷！

更別說這數萬大軍還有數量更多的馬匹每一天的口糧就幾乎是一個天文般的數字！什么地方的草谷能夠養的起這么多張嘴！唯一的來源只有大同府內儲存的戰備物資！

太原城倆邊全是險峻高山，北面一路就是往回走。南邊卻是西軍最后的一股力量，當初種師中被困殺熊嶺的時候沒有膽量前去救援的那批西軍！

這些西軍野戰打不過女真人，可是固守堅城的話，急切之間也是難以攻下。所以大軍向南這條路也是走不通的。

一旦讓高陽占領了應州城，徹底切斷了完顏宗翰大軍的補給線。就憑借他們在大營之中存儲的那些糧秣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唯一的出路只能是撤退。那太原之圍也就隨之而解了。

這，就是高陽的計劃。

“計劃是不錯。可是，如果金隊大舉回撤把你給包圍在了應州城內怎么辦？你不會以為那些宋隊會來救援你吧？”原點了解了高陽的作戰計劃之后。沉聲問道。

高陽站起身，愜意是松動著筋骨。高高舉起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挑動眉頭，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輕笑，說道“怎么可能。他們就連種師中都不去救。眼睜睜的看著這樣一位國之重臣戰死在殺熊嶺。怎么可能會來救我？別開玩笑了。”

“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原點對此難以理解。損耗自己的實力，將自己陷入險境去解救或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人！這是為什么啊？原點無法理解高陽的行為。

高陽的身形微微一頓，原本帶著輕松愜意的臉上漸漸冷漠下來。輕輕垂下眼瞼，輕嘆口氣。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決絕之色，淡然說道“人，在某些時候必須去做一些事情。一些不能用簡單的利益交換去考慮的事情，這是心給出的指示。我可以不顧一切，但是不能拒絕自己的心！”

“哦。”原點輕輕應了一聲，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不過，他能夠感受到高陽內心深處那絲若有若無的濃濃悲傷之意。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之后，原點沉默了。

大帳之內安靜下來。高陽仰著頭，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悲傷。這是一個被鮮血和淚水所淹沒的時代，這是一個大地在痛哭、生命在咆哮、所有生靈都在呻吟哀嚎、所有人的心中只有無盡哀傷的時代！

高陽來到了這里，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會隨機選擇到了這個時代。但是，他想做些事情，為這個血流漂杵、死亡與殺戮橫行的時代做一些對得起自己的心的事情！

軍人最好的歸宿就是戰場，高陽從來就沒有想過保存實力的事情。他不需要，他麾下的軍隊就是為了這個殘酷的時代而建立的！

高陽組建這支軍隊除了為他賺取能量點之外，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解救這個陷入危難之中的國家。和女真人作戰，就是他們的使命！不打仗的軍隊不能稱之為軍隊。哪怕被包圍在了應州城內也無所謂，軍人無論面對多少敵人都要勇敢面對！

他們，就是做這個的。

天色漸晚，神情肅穆的銀術可依然直挺挺的矗立在云州城的城墻之上。發青的臉色、顫抖的嘴唇、緊握的雙拳無不顯示出他此刻內心深處的憤怒與深深的恐懼！

“該怎么辦？出擊還是不出擊！？”銀術可糾結了。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無論是出擊還是不出擊都會冒著巨大的風險！

“必須出擊！”深思熟慮之后，銀術可終于做出了決斷。他不能就這樣坐在云州城內眼睜睜的看著高陽切斷完顏宗翰的補給線路。出戰是必須的。

不過，銀術可并沒有即刻撲上去和高陽決死戰的意思。遠遠的吊著才是最好的選擇。既然自己手里的實力不足以完全擊敗高陽，那就要讓能夠打贏的人來做！

這個人選，只能是太原城下的完顏宗翰！

完顏宗翰接到銀術可送來的書信的時候，剛剛從太原城下返回自己的中軍大帳。完顏設也馬是他的長子，他對于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卻沒想到居然折損在了一群流寇的手里！

完顏宗翰快要被氣瘋了！這幾天親自督促著麾下軍馬瘋狂攻擊太原城，直殺的硝煙彌漫、血流成河！

他想要盡快結束這邊的戰斗，親自率領大軍反轉去給自己的兒子報仇！

完顏宗翰沒想到的是，高陽居然這么大膽，區區數千之眾就敢來抄自己的后路？

“呵呵呵。”完顏宗翰畢竟是一名有著卓越見識的統帥，哪怕深陷喪子之痛也沒有影響他對戰局的判斷。

中軍大帳里面的女真貴族們面面相覷，不明白這段時間狀若瘋虎的元帥怎么了？

完顏宗翰端坐在將臺正中，隨手將銀術可的書信扔在了案幾上面。看著大帳里面神色惶惶的部屬們，輕嘆口氣，說道“俺這幾天太過憂慮，讓你們為難了。”

大帳之中的女真貴族們急忙行禮，連稱不敢。

怎么可能不為難！完顏宗翰發了瘋一般的督促大軍攻城。那太原城要是好打，也用不著圍上二百多天！這些女真貴族們損兵折將，嘴里不敢有抱怨，心里的不滿卻是真的。

女真人現在還是處在一種部落聯合狀態。對于這些貴族們來說，自己手下的本部落兒郎們才是自己的根本！要是這些成年族丁都折損了，自己的部落也就完了。那下場絕對會很悲慘，被吞并都算是好的了！

完顏宗翰對他們來說也只是一個領頭的頭人罷了！能打贏勝仗，搶到數不清的金銀財貨、美貌女子才是他們追隨完顏宗翰的最根本理由！誰會為了給完顏宗翰的兒子報仇去消耗自己部落的實力？

只不過，完顏宗翰的巨大威望和他手上的實力還是讓這些女真貴族們心中惴惴不安。這個時候突然對自己笑臉相迎，那可沒什么好事情！

中軍大帳里面的這些個女真貴族都是跟著完顏宗翰南征北戰不短時間的人了。他們心里都很清楚，這位大帥可不是好相與的人！

果然，完顏宗翰歉言之后，肉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