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七十七章 下定決心

像他淳于瓊這種，就屬于有那么一點點天賦，但是又不多的家伙，既然如此，知足常樂就好了，反正他也努力過了。

再說二十年前皇甫嵩是他頂頭上司，現在還是他頂頭上司，被對方罵了又能如何，不僅不覺得丟人，甚至還有一種慶幸之感啊，你看看當年的同僚，還有幾個能被皇甫嵩罵的？

無上將軍劉宏，哦，這個不算同僚，這個是大佬的上司，但這位已經死了二十年了。

上軍校尉蹇碩也死了二十年了，這可是對于無上將軍劉宏無限忠耿的弟兄，上面那位剛死，這位就跟著下去了，雖說是被送下去的，但要說也二十年了。

中軍校尉袁紹，前段時間淳于瓊喝酒的時候懷念當初，還給上了炷香，這么一眨眼，十年都過去了。

下軍校尉鮑鴻，也就是普通同僚關系，印象中也死了二十年了。

助軍左校尉趙融，助軍右校尉馮芳，左校尉夏牟這幾個家伙，不是跟了曹操，然后在早期對抗劉備的時候人沒了，就是在那個階段人間蒸發了，整個西園八校就剩下他淳于瓊和曹操了。

問題是曹操被拉去開顱了，現在人雖然還在，但是已經和沒了一樣，能享受到曾經頂頭上司耳提面命的也就他淳于瓊了。

曹操？曹操他算老幾啊，聽說人都拿去放在大酒瓶里面泡酒了。

認清了這一點，淳于瓊對于這些徹底看開了，知足常樂吶！

想想同僚們不是升天了，就是變成泡酒的材料了，他現在還能活蹦亂跳，還能跟著曾經的老大一起縱橫沙場，這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直接點，這要都不滿意，那你是想要升天，還是想要泡酒？

不過思及袁送來的從長安醫科院那邊拍到的老曹培育槽里面漂著枸杞、人參、鹿茸等等奇怪東西的秘法鏡，淳于瓊就不得不感嘆，殺人不過頭點地，泡酒的這行為實在是太畜生了，真的不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情。

為此淳于瓊還特意去了解了一番，確定是諸葛亮往培育槽里面加的那些東西，淳于瓊就默默的表示理解了，沒辦法，就諸葛亮和曹操那仇，這行為不算離譜，真要說這叫為家鄉人報仇雪恨啊！

老曹就該這樣收拾，狠狠地收拾！

沒辦法，淳于瓊和老曹關系一般，沒別的仇恨，就是不太喜歡老曹這個人，畜生不畜生也丟在一邊，從一起當校尉開始，淳于瓊就不咋喜歡這個閹黨。

順帶一提，淳于瓊在袁家這邊其實也不完全算是臣子，算是小合伙人的性質，畢竟以前和袁紹是同僚，然后感袁紹靠譜，投靠了袁紹。

這輩子袁紹沒浪起來，就突出一個靠譜，所以對淳于瓊挺不錯。

這也就導致袁家撤出中原的時候，淳于瓊心中有無數句罵人的話，也不得不跟著一起撤出。

畢竟義氣這種東西就是這樣，別人講義氣，而且義薄云天，那他這個當朋友的，不講義氣那就丟人了，所以也就只能跟著出來了。

反倒是當臣子的，不想跟了可以不跟，因為他們的君主其實是袁紹，而不是袁譚，給袁紹守完孝，哪怕是按照君臣之禮，不再追隨袁譚，起碼在道義上也沒人能挑刺。

可淳于瓊不行，淳于瓊這是半個臣子，半個朋友，袁紹并沒虧待過淳于瓊，而袁紹一死，袁譚面對的是最艱難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淳于瓊要是跑路了，那以后也就別在漢室混了。

正因為想通了這一點，出國之后，淳于瓊有啥就給啥，反正上了賊船算是完蛋了，還不如拿來彰顯他和袁紹的情誼，甚至是玄襄軍陣，特殊天賦等等，甭管自己學沒學會，統統掏了出來。

靠著這一手，袁譚意識到不僅他爹靠譜，他爹的朋友也靠譜啊。

以前淳于瓊能摸魚就摸魚，不好好干活，看起來吊兒郎當，但當他們袁家真出事的時候，淳于瓊真的上啊。

這么一來，淳于瓊就算有些小毛病，也不那么重要了，雪中送炭才是最鐵的朋友，而隨著袁家日漸站穩，淳于瓊這種老人也都獲得了屬于自己的封地，這么一來也就徹底綁死了。

可以說淳于瓊曾經想的那些東西，基本也都實現了，而且因為當年袁紹死后所表現出來的義氣，甭管淳于瓊當時表現的多么難受，但在需要掏東西的時候，淳于瓊能給的全都給了，就憑這一點，其他人見淳于瓊也都得說一句義氣。

沒了那些爛活，保留了好名聲，又實現了愿望，除了自身能力進無可進這點，其他方面，淳于瓊也算是達成了自我實現，自然對于很多事情看的很開了。

有時候人的豁達并不是因為先天性的心胸開闊，而是達成了自我實現，對于很多事情都不必放在心上。

再加上相比于曾經的朝不保夕，皇甫嵩來了之后，淳于瓊就像是看門狗被主人拉出來溜一樣，見誰他都敢呲牙，那心態自然是更好了。

以前遇到個羅馬鷹旗，淳于瓊那叫一個能慫堅定的慫，現在，看到我后面的皇甫皇帝沒，我二十年前就是他手下的校尉，現在他是大將軍，我還是他馬仔，打狗你也得看主人，我咬。

總之凸顯一個不要臉，外加底氣十足，所以別說是皇甫皇帝鄙視他幾句，就算是天天鄙視，那又能如何，皇甫皇帝的傳話筒，手下最好用的狗腿，不還是他淳于瓊嗎？

瞥了幾眼淳于瓊，確定這家伙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完全沒入腦之后，皇甫嵩也沒在乎，他也就是說說，還真指望淳于瓊上大軍團指揮，那不是扯淡嗎？

說實話，看到淳于瓊麾下以夏億為首的右軍校尉部那幾百人老人能上三天賦，皇甫嵩都挺滿意了，真要說這都已經超過皇甫嵩對于淳于瓊這個家伙的期望值了。

按說，就皇甫嵩對于淳于瓊的印象，基本停留在可回收的垃圾那個水平，結果十幾年沒見，對方居然還真憋出來了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作為曾經的上司，皇甫嵩多少還是挺滿意的。

該說是就算是一個土狗，打了二十多年的帝國之戰，也打出來了一些東西……

“將軍，我們這邊從后方也派遣過來了一批援軍，是這樣的，我們希望您能幫忙培養一下。”淳于瓊想起袁譚之前交代的事兒，試探性的詢問道。

趁著皇甫嵩在這里，袁家也培養點人才，而這次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抓住了，說不定能出大軍團指揮。

“你們這邊值得培養的年輕人我都已經培養了，剩下的要么是受限于大環境，要么就是沒有價值。”皇甫嵩瞥了一眼淳于瓊，直接下了定義，不過看在老下屬的份上，皇甫嵩打算給點面子，看看袁家還有啥人，派遣過來他可以在職權范圍內進行培養。

當然大軍團指揮就別想了，優先人選就那么幾個，袁家有想法，就算有資質，也得自備資源。

皇甫嵩實際上已經盡可能的幫袁家了，問題在于袁家確實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下一代，顏樸、文箕、郭援這些家伙都成不了統帥，軍團長就是極限了，蔣奇、淳于瓊這些人的極限也達不到大軍團指揮，反倒是袁家的文臣和君主還行。

至于再下一代的那些家伙，又太小了，不適合上戰場，所以皇甫嵩就算愿意幫忙，也就現在這個程度了，沒可能再加強。

“我們從司馬家租借了一個年輕人，說是六年，但司馬公去世之后，他不打算回去，準備先在我們這邊干二十年。”淳于瓊帶著幾分無奈又慶幸的語氣的說道。

如果有選擇的話，袁家其實也不想在司馬懿身上下重注啊，可這不是沒選擇嗎？皇甫嵩遲早得回去，袁家必須要有一根屬于自家的頂梁柱才行。

可袁家現在的情況明擺著，只有鄧艾這么一根獨苗有可能發育到大軍團指揮，可鄧艾才十歲，考慮到后續的發展，起碼還需要十五年左右才能使用。

至于說鄧家“算計”袁家這種事情，袁譚其實沒放在心上，他挨了那么多打之后，面對鄧氏是真的能說一句“孤一日不死，爾等皆是臣妾”，更何況就現在這種情況，就算被鄧家奪了基業，那也是漢家的江山，起碼強過落在羅馬手上。

故而在鄧家的“算計”暴露之后，袁譚不僅沒有震怒的打壓南陽鄧氏，甚至還進一步放寬對于鄧家的壓制，讓鄧家可以在袁家的版圖上更為恣意的生長，并且放話給鄧通，表示只要鄧艾成年后能力合格，袁家的總帥可以隨時移交給鄧艾。

問題在于鄧艾現在才十歲，就算有資質，要達到大軍團指揮也得十幾年，而這十幾年怎么辦，難道不面對羅馬了？

袁譚又不是腦殘，從蓬皮安努斯讓佩倫尼斯在東歐占領區選擇一些地方試著種種田，并且成功種出一片稻谷之后，就意識到羅馬已經發覺了東歐這片是黑土地。

只是羅馬沒有發覺袁家最大的秘密，也就是袁家在東歐的營地后方的那條伏爾加河的支流能通往東歐各處，是全占東歐的基礎。

可這個秘密能保存多久，袁譚自己都不能保證。

如果說黑土地只是提升了羅馬對于東歐的些許興趣，那么當羅馬意識到袁家營地后方的那條河能通往東歐大多數地區，是開發整個東歐的基礎之后，袁家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當然是不能了。

之前羅馬和袁家停戰最為重要的一點，說白了不就是弄明白了袁家為什么在這種地方和他們作戰的原因，以及發現了黑土地，部分糧食能自產，不用所有糧草都走地中海、黑海、頓河運輸之后，整體實力大幅增加，打袁家已經沒有什么意思了。

實際上，現在東歐地區，靠近頓河的兩岸，已經被羅馬占領，作為耕作區了。

這對于袁家而言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這意味著羅馬并不是不在乎土地，相反，羅馬其實也挺需要能種田的土地。

怎么說呢，這個思路其實是袁譚想錯了，羅馬在乎的并不是能種田的土地，而是能輕易耕種，并且有產出的土地，而東歐這片地方雖說只能種一茬，但這地方你刀耕火種撒一把種子，真的能有產出，而且產出還可以……

所以袁譚所看到的頓河沿岸羅馬人種的稻谷什么的，真的只是順手搞得。

不過真要說的話，袁譚的思路也沒錯，羅馬人發現這邊隨便撒點種子就能割一茬，而且有水網便于運輸，已經習慣性的在開春的時候過來撒一波了。

只不過羅馬人還算有良心，外加為了便于收割和運輸，只在河道沿岸十公里播種，由于兩岸都是平坦的黑土地，就算是這種耕作方式，也讓羅馬多了上萬平方公里的良田。

而且隨著安納烏斯的到來，頓河沿岸的黑土地，目前已經成為了羅馬重要的糧食產地之一，沒辦法，羅馬總是能搞出來一些幺蛾子，再加上近期氣候反常，羅馬也得開點糧食產地了。

總不能真指望吃肉度日吧，那怎么可能？人類這種生物總得在糧食之中汲取一些微量元素，甚至太長時間吃精糧都會出現一些問題，更何況一直吃肉。

所以袁譚站的角度哪怕有些偏，但大體上也不算錯，羅馬發現伏爾加河的意義之后未必會完全奪取東歐平原，但按照現在的羅馬的情況，開拓一些容易種田的地方，還真不是什么讓人驚訝的事情。

問題在于這些容易種田的地方被羅馬拿去種田了，袁家怎么辦，袁家想要做大做強，靠現在思召城所在的葉卡捷琳堡地區是完全不夠了，雖說這地方已經算是龍興之地了，可真要達到帝國的水平，還得靠東歐平原。

在這種情況下，袁譚略一思考之后，就意識到必須要培養一個大軍團指揮，哪怕不完全屬于他們袁家，且無法完全對抗羅馬，但只要愿意為袁家服務，能對羅馬造成一定的威脅就夠了，這么多年的苦難讓袁譚認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劍必須要有，哪怕質量不好，也得有。

所以再三思慮之后，袁譚決定他們袁家出資源，出人手，將有可能成就大軍團指揮的司馬懿推到大軍團指揮的位置上，讓對方服務他們袁家十幾年。

之后再由司馬懿將鄧艾扶上大軍團指揮，這樣袁家起碼不會出現大軍團指揮的斷代，至于這倆潛在危險份子會給袁家帶來多大的危險什么的，袁譚還真不在乎。

到現在袁譚已經徹底領悟了陳曦的思路，不走這條路，轉而想盡一切辦法培育所謂的屬于他們袁家的大軍團指揮，一方面是資源的大量消耗，另一方面則是頂層運營的不公，兩者都會帶來極大的內耗。

可要是消耗資源來培育司馬懿和鄧艾，一方面是消耗少，兩人都有明確的可能，甚至大概率只用他們袁家在合適的時間點推一把就能成就，另一方面，也足夠證明袁家的公正公平。

非是什么任人唯親，而是真正的選賢舉能，我袁家不會因為你的出身和你未來可能的威脅扼殺你，我們有這個氣魄和本錢去培育。

袁譚就不信司馬懿和鄧艾兩個家伙都是白眼狼，更何況就算兩人都是白眼狼，他袁譚還沒死呢，見證了這個時代的那些將校文臣也都還活著呢。

這世間除了現實法律制裁，還有道德仁義的枷鎖，袁譚就不信他們袁家熬過了黑暗，見到了光明，還能再次倒在黑暗之中。

甚至退一萬步講，兩個王八蛋都是白眼狼，最后真的將他們袁家反噬了，可是，能這么干，最起碼也將羅馬打退了吧，既然都將羅馬打退了，東歐也該拿下了。

這倆甭管哪個做到了這一步，在上位的時候都得要點臉吧，河內司馬氏累世公卿，南陽鄧氏更是累世豪門，到了這一步，只要還要點臉，起碼給袁家剩下的人封四分之一的東歐吧。

四分之一個東歐不比現在占著思召城附近這片搞研究好嗎？

換句話說，走這條路輸了也是大公國，成了那真就是魚躍龍門，帝國在望，既然如此，那還考慮什么，當然是先推司馬懿，后推鄧艾了，起碼這是真的自己人。

“司馬懿？”皇甫嵩聞言若有所思，雖說沒有袁譚想的那么遠，但聽到這個名字好歹也對上人了，所以皺眉問詢了兩句，“倒是聽說有這個資質，但是你們舍得？我不可能拿別人的份額給你們袁家錦上添花，你們要推司馬懿上位，我可以給指點，但我不可能投入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