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還沒開始就被撲滅的第一把火

不說外面的阻力，畢竟現在九院直屬中央軍委，其他部門有意見，也不過是向著上級首長提建議，表達他們的不滿，給劉一九這個主任穿小鞋而已。但是基地里面的阻力就不同了。

一旦基地里面的這些老家伙對他的意見不爽了，到頭來，他跟曾經的鄭浩沒有什么區別的。

“你一夜沒睡？”早上，睡飽了的李銳慵懶地伸了個懶腰，轉過頭見到劉一九一臉的疲憊，雙眼布滿了血絲，不由有些詫異地問道。

劉一九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說什么，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然后依然坐在輪椅上面讓李銳推著去三區的會議室里面。

夏天的早上亮的很早，麻雀一大早就在嘰嘰喳喳地叫著，出門的時候，外面的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

下臺階的時候，劉一九讓李銳扶著自己慢慢走下去，傷口在腿高低移動的時候被牽扯，疼的他冷汗直冒，但是他依然拒絕了李銳要抱著他下去的提議。男人，應該面對這些困難。

痛，能夠讓自己更加清醒。

食堂里面已經有稀稀落落的人在吃早餐，大部分都是基地內部的人員，一路上跟他們打著招呼，向著已經快要吃完的王順義那邊行去。

“王叔叔，我想跟你談一談！”很直接，沒有任何的鋪墊，劉一九直接對著正要跟他打招呼的王順義說道。

王順義聽到他的話，嘴角一咧，笑了笑，搖了搖頭：“有的事情，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是了，不管是對，還是錯。總得試一試才會知道，我只是一個搞技術的人。這里面，從來都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復雜，尤其是人際關系方面。”

王順義的話讓劉一九心中頓時暖了起來。

這是擺明了不管他要干什么。都會支持他呢。

可他心中還是沒有底，當即就把自己打算對基地管理動手的想法給說了出來，有的人，會被踢出基地，去外面的民品單位。有的人，職位會有所變動，有的區域，甚至都需要搬出去！

這是一個長期的規劃，劉一九跟高層的那些大佬們接觸才明白，雖然他有著足夠的聰明，但是他在經驗上面是欠缺的。

“這就是你這次召開會議的目的？雖然說你對整個基地都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你全部了解嗎？如果你把一部分人外放出去，留在基地里面的人你覺得他們會沒有什么想法？如果他們有了這樣的想法，故意表現出他們不適合呆在基地里面。到時候你又如何應對？”王順義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把劉一九給從頭淋到了腳。

他一直都沒有去考慮過這個問題，本來，他是打算把整個八區的三產工廠全部搬遷出去，這樣就靠近市場，可以利用改革開放的時機去發展這些產業，服裝，印染，化工等等一系列的輕工業。在這個年代，很容易就會發展起來。

可他沒有想過其他區域的人會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基地里面的這種生活，已經讓無數人厭煩了。

很多人，一直都在向基地管理委員會打報告。申請回到原來的單位，而且，有人甚至利用回去探親休假的機會給自己找到了下家，那種申請，整個基地里面有著數百份！申請調離的人員，大部分都是當年從滬市。東北甚至首都歉意過來的技術人員。

基地里面現在都還缺人呢。

基地表面的繁忙，掩蓋了這些問題，劉一九事情太多，根本就沒有去關注這些事情，就連鄭浩，現在也因為負責外面的產業一直沒有多少時候呆在基地里面，到外面去管事情，這正好也給了鄭浩一個躲避的機會。

“那咱們應該怎么辦？基地里面現在的這些項目實驗就開始凸顯出了這個問題，一開始的時候估計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畢竟九院基地只是為了儲備技術，而不是為了研發技術，有著完善的工業體系，但是卻沒有考慮到完全暫開這些工業體系的空間是否足夠……”劉一九皺起了眉頭。

李銳把早飯給端了過來，兩個雞蛋，一碗稀飯，兩個大肉包子外加一碟咸菜，這里面的生活，比外面要好了很多。

劉一九這會兒卻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憶苦思甜，這些東西，對于曾經的他來說，甚至是不屑一顧的。

在這個時代，就已經成為了奢侈。

“阻止任何人離開，否則，基地就回到原來的狀況！”王順義淡淡地說道，“這是你這個主任應該解決的問題。上面給你這個位置，也是這樣考慮的，整個基地里面，就你最合適。”

“他們這是讓我來得罪人的！”劉一九一夜沒睡，本來心情都是非常沉重的，現在聽到這個，自然就憤怒（大宋的智慧）了。

這是利用他來干這些得罪人的事情，整個基地管理委員會的人都只是聽他這個主任的吩咐。

“你可以不得罪任何人，放他們離去，直到最后，整個基地里面都是無人可用，我們所有的項目，要么停下來，要么就搬到城市里面去，到時候，別的不說，僅僅是你的坦克實驗，我們的導彈實驗，樣品生產這些，你覺得合適嗎？”王順義臉色依然平靜，一口咬掉了半個饅頭，對著劉一九淡淡地說道。

劉一九沉默。

王順義說的是事實，這是他一開始根本就沒有考慮到的問題。

“不是我們要給你壓力，而是你必須得快速成長起來，你也不用擔心整個基地管理委員會的人會抵制你對基地的改革。即使你把這個基地弄垮了，也不會有人怪你的，因為你是劉素知的兒子！”王順義把剩下的半個饅頭再一口給吞掉，喝掉了碗里面剩下的稀飯之后才對著沉默的劉一九說道。

“為什么？”劉一九聽到又是跟他爹有關系，頓時就抓狂了，好像這個基地里面就無法脫離已經死了快十年的劉素知的影響，“難道就因為我事我爸的兒子？這個理由太牽強了！”

“不僅僅是因為你是劉素知的兒子，而是因為這個基地按理來說是不應該存在的。然而，他還是存在了，有的事情，現在無法全部告訴你，需要你自己慢慢去了解，否則，你會接受不了，你以為，你的名字跟619工程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簡單？”王順義說到這里，仿佛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臉上上過一絲懊惱，然后打住了，不再繼續往下說，“你不用去急著在意你跟619工程之間究竟有什么聯系，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任何謎底，都將會有揭開的一天……”

說完之后，王順義就丟下一句他去外面走兩圈就結束了這次的談話。

王順義走的很瀟灑，卻給劉一九留下了滿頭的疑問。

他知道問了，王順義也不會告訴他，既然王順義都不會告訴他，那么，基地里面其他跟他爹關系非常好的人也不會告訴他任何有關這方面的情況。

現在他擔心的事情已經從基地管理委員會阻礙他的改革，變成了如何解決基地目前遇到的危機。

那就是人員的流失。

不是說現在基地忙了，那些在山里面浪費了十多年青春的人就會覺得可以留下了，他們不希望他們的后代最終也如同他們這樣，因為這個年代，共和國講求子繼父業，換句通俗的話，那就是頂崗，老頭老太太退休了，子女就接他們的班。一輩子，就在這山里面了。

“九哥，沒有必要去想那么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基地里面想要離開的人，畢竟只是少數，他們當初可都是為了支援國防建設自愿來山里面的！”李銳也是把這些事情聽的很明白，她實在是有些無法明白，那些人為什么想要離開這山里面，物資供應跟城里面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如同你一樣？再說了，現在如果我真的叛國了，你還能開槍嗎？”劉一九苦笑一聲。

聽到劉一九的話，李銳頓時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到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才非常嚴肅地對著劉一九說道：“你不會的！”

劉一九沒有跟她辯論，胡亂地吃了幾口飯，就心煩意亂地向著外面而去。

李銳這會兒也顧不得沒有吃完的早飯，趕緊跟了出去，她心中不斷地在自問自己，如果劉一九真的叛國，最后她能夠狠下心扣動扳機，最終也無法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唯一能夠明確的就是，她認為劉一九不會叛國！

劉一九原本還想再找王順義他們談談這個事情，可在外面根本就看不到人影子，無奈，只能自己一個人看著活動場地里面的人在做熱身運動，一會兒他們將會做了廣播體操之后才上班。

當主任的第一把火，好像還沒有燒起來，就已經被撲滅了。

正在想著應該怎么去解決這些事情的時候，老遠就聽到鄭浩的叫喊人：“小劉啊，咋跑到這里來了？可讓我一通好找！美國人要求我們馬上加大風扇的生產，爭取趕在這個夏天結束之前再多運一萬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