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可怕的名字

“…你是狗兒？”而當老人轉過頭來，望著近在咫尺的趙諶時，雙眉禁不住微微的皺起，像是在腦中極力的回憶著，足足望了許久，這才有些遲疑的問道。

“是啊娘，我就是你的狗兒啊！”聽到老人遲疑的話，趙諶極力的‘露’出笑臉，沖著老人點了點頭，微笑著肯定道。

“狗兒，你是狗兒…”親耳聽到趙諶肯定的答復，剛剛還顯得安詳的老人，頃刻間，便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嘴里喃喃的重復著，一雙渾濁的眸子里，眼淚一下子涌現。

只是，老人明顯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身體的機能，已經嚴重的枯竭，似乎是像抬手，‘摸’一‘摸’趙諶的，只可惜，最終只不過動了一下手指，便沒了下文。

趙諶此時就近在咫尺，望著老人的雙眸，似乎從老人的雙眸中，明白了老人的意圖，便趕緊湊近了些，將老人的一只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滿足、幸福、‘激’動，此時老人的雙目中，流‘露’出來的，便是這樣的神‘色’，貼在趙諶臉頰上的手，輕輕磨砂著，嘴里一個勁的叫著狗兒的‘乳’名。

很奇妙的感覺，趙諶也不知為何，此刻感受著老人手掌的磨砂，望著老人目光中，那種戀戀不舍的神‘色’，忽然間，便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眼前便一下子模糊起來。

“是娘對不住狗兒！”然而，就在這時候，原本一直在叫著狗兒的老人，忽然間，望著趙諶哽咽著道：“要不是娘撒開了狗兒，也就不會丟了娘的狗兒了！”

這是在懺悔？

乍一聽到老人這話，趙諶臉上的表情，頓時禁不住一愣，隨即，腦海里一下子反應過來，恐怕，老人此時說的，就是當年發生過的那一幕，慘絕人寰之事了。

“讓她說完！”此時，就在趙諶跟老人說話時，孫老道跟秦‘玉’顏兩人，也在趙諶的身后，聽到老人這句話，孫老道似乎生怕趙諶打斷似的，趕緊壓低了聲音，沖著趙諶說道。

每個人的心里，其實，都或多或少有個心結，也許，有些人心里的心結，會伴隨一生，無處訴說，直到臨終之時，才會說與旁人。

就像趙諶的心結，乃是從后世穿越而來，這樣的心結，只怕一直會藏在心里，即便是自己最親近的三個‘女’人，都是難以說出口的。

而明顯，此刻眼前的這位老人，伴其半生的心結，便是當年的那一幕，聽著老人斷斷續續的說起，趙諶大概便知道了，當年，這對母子是如何分開的了。

村子被‘亂’軍掃‘蕩’，慌忙間，帶著襁褓中的孩子逃出，然而，就在剛剛逃出村子后，便被‘亂’軍追上，隨后，老人為了保護襁褓中的孩子，便把孩子藏在了旁邊的草叢中。

只可惜的是，等到劫難過后，老人回頭去尋找孩子時，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孩子了！

而很顯然，老人后來變得瘋癲了，就是因為這件事引起的，只不過，雖然這些年，都一直處在瘋癲當中，可這個心結卻一直伴隨著老人。

在老人的心目中，當年，若不是她將孩子撒手，也就不會發生孩子丟失的事情了，所以，按照這個理論，她便固執的認為，就是她對不起孩子的。

“狗兒，原諒娘吧！”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話，似乎已經用盡了老人的氣力，到的后來時，老人明顯有些氣喘的道：“是娘對不住你，都是娘的錯啊…”

心里有些沉重，仿佛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喉嚨里一樣，讓他都有點喘不過氣來，不過，望著眼前一心‘懺悔’的老人，趙諶還是長長吸了口氣，望著老人誠懇的道：“娘，狗兒原諒你了！”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趙諶這句原諒的話，仿佛是終于卸下了心里的重擔似的，老人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的開始舒展，到最后時，嘴角微微的有些上揚。

“走了！”趙諶看著‘床’榻上，嘴角微微上揚，卻早已經沒了氣息的老人，足足愣了好長一會兒，這才轉過頭來，笑容苦澀的望著身后的秦‘玉’顏跟孫老道，微微嘆息道。

“走了也好！”孫老道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喜怒哀樂，聽到趙諶的話后，孫老道默默的轉身，邊向著‘門’外走去，邊對著身后的趙諶說道：“這輩子沒投個好胎，下輩子但愿投個好胎吧！”

“相公…”孫老道離開了，秦‘玉’顏卻還站在原地，兩眼淚汪汪的，望著站在那里笑容苦澀的趙諶，輕聲的叫道。

“走吧！”聽到秦‘玉’顏的話，趙諶再次望了一眼老人，而后，深深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時，用力握住秦‘玉’顏的手，說道：“回頭便讓張祿，送些銀錢過來，好好安葬了吧！”

說完這話，趙諶再不留戀，隨即，便拉著秦‘玉’顏的手，轉身便離開了房間，徒留下房間內，安靜沐浴在午后陽光里的老人。

秦‘玉’顏帶來的東西，早已經被孫老道安排的人卸下了，徒留下一輛空空的馬車，從老人房間內出來，趙諶的心情有些沉重，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安靜的回到府上。

只不過，當他拉著秦‘玉’顏的手，從樓下下來，剛剛準備上車離開，便在這時候，就見的一名‘婦’人臉‘色’慌張的抱著一名孩童，匆匆忙忙的直奔孫老道的醫館而來。

看情形，是那‘婦’人懷里的孩童，染了什么疾病，‘婦’人一臉的慌‘亂’，興許是趕路匆忙了，跟趙諶兩人擦肩而過時，趙諶明顯看到，‘婦’人臉上布滿了黃豆粒的汗珠。

心里有些好奇，‘婦’人懷里的孩童，到底染了什么疾病，因而，便在原地微微停頓了一下。

結果，就在這停頓的片刻，便見的那名剛剛才進去的‘婦’人，又慌慌張張的從里面跑了出來，一下子沖到他面前，不由分說，便‘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好心的侯爺，救救我家寶兒吧！”從這名‘婦’人的打扮，便能看得出來，也非是什么富貴人家的，因此，‘婦’人剛一跪下來，便沖著趙諶哭求道：“奴家知道侯爺心善，奴家求求侯爺，救救奴家的寶兒吧！”

“這位小嫂子你先起來，有事慢慢說啊！”剛剛才經歷了生老病死的一幕，此時，秦‘玉’顏的眼眶，都還通紅著，因此，眼見得‘婦’人可憐巴巴的跪下，立刻便撒開趙諶的手，一邊攙扶起‘婦’人，一邊沖著‘婦’人說道。

“算了，還是進去瞧瞧吧！”剛剛就有點好奇，此時，又被人家求到了眼前，等到秦‘玉’顏攙扶起面前的‘婦’人后，趙諶干脆便舉步向孫老道房間走去。

孫老道的房間很大，里面擺滿了東西，‘藥’柜、書柜、桌椅板凳、‘床’榻，以及瓶瓶罐罐的東西，房間內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看樣子，平日里孫老道，沒少在房間里熬‘藥’。

此時，隨著趙諶進入房間后，便看到剛剛被‘婦’人抱進來的孩童，就躺在房間里的那張‘床’榻上，約莫五六歲的樣子，臉‘色’通紅，嘴里不停的發出微弱的呻‘吟’。

而在‘床’榻前，孫老道此時坐在一張椅子上，微微的閉著雙目，一只手搭在孩童的手腕上，正在給孩童把脈。

似乎是聽到了趙諶進來的聲音，孫老道原本閉著的雙目，微微的睜開，沖著趙諶無奈的笑了一下，說道：“是貧道說漏了嘴，將你的身份說了出來！”

剛剛那名‘婦’人進來時，其實，并沒認出來，馬車旁站著的，就是當初，能把劉成那個活死人救活的趙諶，直到進了孫老道房間，這才又返身跑了出去。

這自然，便是孫老道這里，有人說了趙諶的名字，這才會讓那‘婦’人，不顧一切的跑出去，央求趙諶的！

“沒關系的！”趙諶聽到孫老道這話，微微搖了搖頭，目光又望向‘床’榻上的孩童，略微一皺眉，疑‘惑’的問道：“這孩子怎么了？”

“發了高燒！”此時，說話的功夫，孫老道已經給孩童把完了脈，聽到趙諶的話后，孫老道一臉凝重的說道：“但卻不像是染了風寒的癥狀！”

一般來說，人患了風寒時，才會引起高燒，這是最常見的，然而，孫老道竟然說不是風寒，趙諶當即便皺起了眉頭，舉步來到了‘床’榻前，將手放在了孩童的額頭。

很燙，非常燙！

趙諶的手，還離著孩童的額頭，有一些距離時，便已經感受到了，孩童額頭傳來的熱度，等到將手放在額頭上時，那種傳來的熱度，立刻讓趙諶的臉‘色’，凝重了很多。

“什么時候開始發燒的？”此時，躺在‘床’榻上的孩童，看上去異常的難受，一張小臉痛苦的擠在一起，嘴里不停的發出呻‘吟’，趙諶臉‘色’凝重的看著這一幕，片刻后，轉過頭來望著身后，臉‘色’焦灼的‘婦’人問道。

“昨…昨日夜里，就有些發燙了…”聽到趙諶詢問，‘婦’人趕緊解釋著道：“只是一開始，沒這么嚴重的…”

“你看這是什么…”就在趙諶詢問‘婦’人的時候，‘床’榻邊的孫老道，還在繼續檢查著孩童的身體，而等到‘婦’人說話時，孫老道忽然望著孩童‘裸’著的手臂，沖著趙諶叫道。

聽到孫老道的話，趙諶循聲望去時，便見的，孫老道手指的地方，孩童的手臂上，竟然有細小的紅‘色’疹子，伴隨著這些紅疹，還有大片的紅塊。

趙諶不是專業的醫生，然而，為后世來的人，見到這樣的一幕，腦海里，立刻便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名字――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