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卑職誓與碎葉城共存亡

他不僅主持四軍的事務，還負責分配四路軍馬的防務，以及決定何時進攻，何時撤退等等一系列事宜。

這讓藍玉仿佛煥發了第二春，不僅每天都精神抖擻的召開將領開會，研討對帖木兒帝國作戰，更是接受了周邊部落進獻的幾十個美女，體驗著夜夜當新郎的奇妙感覺。

然而，當他得知運往天山衛的軍糧被人劫持，他再也沒心思當新郎了。

這一天他再次召集四路大將，跟他們分析當前形勢。

“諸位，現在軍中存糧不多了，彈藥數量也不夠，根本不足以支撐咱們西進。”

“不過，軍糧被劫咱們也有責任，是咱們沒能肅清殘敵，這才使得蒙元的散兵游勇有機可趁！”

馮勝和常升聞言頓時同仇敵愾起來。

“這幫該死的雜碎！”

“咱們就不該聽皇太孫的命令，當什么仁義之師！”

“依老夫看來，咱們就該見人就殺，殺到草原上沒人自然就不會有人敢來劫軍糧！”

傅友德聽著一老一少兩個殺才的話，不悅的皺了皺眉。

“事情恐怕沒你們想的那么簡單，如果是蒙元人劫掠軍糧，朝廷的電報里就提了。”

“現在朝廷只通報軍糧被劫，可對于誰劫了軍糧只字未提，這事里有蹊蹺！”

幾人聽到傅友德這樣說，頓時好奇的張望過來。

“老傅，你覺得這事是誰干的，總不會是內鬼吧？”

傅友德撇撇嘴道。

“難說！”

“皇太孫興兵討元，上應天心，下順民意，朝野上下也是一致對外，自然是無往而不利。”

“可在討元之后，皇太孫還想對帖木兒動手，這可能就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讓他們擔心大明未來會不會一直打下去。”

藍玉聽到這話，老臉霎時掛滿寒霜。

“那些人是誰？”

“你老傅不會也是這種人吧？”

傅友德聽到這話，趕忙拍了拍胸脯。

“咱是武將，咱是肯定不怕打仗嘍，但有的人怕啊……”

“比如？”

“比如文官，比如藩王……”

傅友德的話再次引起軍帳內的眾人不解。

“老傅，你說文官討厭打仗我能理解，可藩王為啥也討厭？”

傅友德聞言尷尬的轉了轉眼珠。

“老夫早年間聽人提起過，說皇太孫有意將大明藩王改封，封到大明之外的土地上去。”

“如果咱們打下帖木兒帝國，你們說皇太孫能眼看著這么一大片領土沒人鎮守嗎？”

幾人聞言齊刷刷的搖頭。

“不能！”

“那老夫再問你們，如果你們是皇帝陛下，你們會將這一大片領土分封給功勛之臣嗎？”

馮勝聞言登時嗤之以鼻。

“老傅，你說的那都是老黃歷了，自打漢朝以后你見過哪個皇帝給臣子實封了，不都是虛封么。”

“咱們大明更是如此，能按時發放俸祿就算不錯了，你還敢指望朝廷給你封地？”

“再者說，就算皇帝陛下敢給，你個老匹夫敢要嗎，不怕給子孫招禍？”

傅友德聞言嘿嘿一笑。

“老夫自然是不敢要，但你們想想，如果你們是皇帝陛下，你們會如何處理這些土地？”

“是分給外人，還是分給自家兒子？”

眾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當然是分給自家兒子嘍！”

傅友德撫掌笑道。

“對嘍！”

“皇帝陛下和皇太孫就是這么想的！”

“別說即將打下來的帖木兒帝國了，就是北元那大片的土地，搞不好都會分幾個王爺過來！”

“呃呃……”

幾人一聽這話頓時一陣愕然。

雖說傅友德的話有些離譜，但他們卻怎么聽怎么在理。

馮勝也罕有的小聲說話，說話之時還不忘看看帳外，生怕有人在外邊偷聽。

“按照老傅這話，這軍糧被劫的桉子還真不好破哩。萬一查到藩王頭上，豈不是讓上位和皇太孫難看？”

傅友德優哉游哉的喝了一口奶茶，然后皺著眉頭道。

“讓廚房再放點鹽！”

“啥？”

傅友德這話頓時引起幾人的不滿，一起惡狠狠的看向他。

“咱們現在談正事哩，你少挑這挑那的！”

“你趕緊給我們說說，我們該咋做！”

傅友德見眾人這般憤怒，這才收起酸腐的臭毛病，認真的給他們分析。

“我是這么想的，如果皇太孫派文官去調查此事，定然是調查不出任何頭緒。”

“一來文官抱團，就算有事也會互相隱瞞。二來文官做事死板，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可如果皇太孫啟用錦衣衛，讓錦衣衛去調查此事，此事定然能查個八九不離十。即使查到親王頭上，錦衣衛也會秘密上奏，不會讓上位和皇太孫殿下難堪。”

傅友德這一番分析，直接將馮勝震的呆若木雞，就連常升這個后輩，也被傅友德的機智給折服，暗暗決定以后有事多問問此人。

只有藍玉一副慵懶模樣躺在椅子上，仿佛神游物外，又仿佛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此事恐怕由不得錦衣衛！”

“只要錦衣衛查到關鍵線索，就算他們想隱瞞恐怕也隱瞞不住，總有人會將此事捅開，然后鬧得天下皆知。”

傅友德聽到這話，頓時從得意的陶醉中醒轉，朝著藍玉豎起大拇指。

“涼國公這話說的透徹！”

“此事還真由不得錦衣衛，就算他們不想將此事公開，文官那邊也不會罷休！”

“畢竟對于文官來說，武將做大和藩王做大一樣讓他們難受！”

常升聽著兩人的對話，只感覺腦子越來越不夠用。

他以前只知道打仗，根本就不知道朝廷里有這么多復雜的事。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只能說他年輕經歷少。像傅友德和藍玉等人，那可都是親眼見證大明從無到有全過程的。

就比如當年老朱想封諸子為王，朝廷上的文官幾乎全都跳出來了反對，為此老朱親自帶著弓箭上朝，誰敢勸諫就射誰！

藍玉略微發了會呆，神色復雜的道。

“咱們得快點了！”

馮勝聞言詫異的問道。

“啥玩意加快？”

“對帖木兒作戰唄！”

“再拖下去對咱們不利，上位和皇太孫恐怕頂不住這么大的壓力，會迫于壓力退兵。”

“咱們必須趕在朝廷退兵之前打幾個勝仗，最好能一鼓作氣將帖木兒帝國打下來！”

馮勝聽到這話當場笑出豬叫聲。

“老藍，你又吹牛了吧！”

“這玩意是你想快就快的？”

“士兵好說，扛著槍就能上。那些重達幾千斤的大炮咋辦，你總不能扛著大炮行軍吧？”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冬天，你隨便整倆爬犁都能拉著滿草原的跑！”

傅友德接過馮勝的話勸道。

“老藍，你說的沒錯，咱們確實要抓緊時間，但一來軍中缺糧，二來缺武器彈藥，三又正值春天，冰雪消融，道路泥濘，咱們根本沒法轉運如此沉重的大炮啊！”

藍玉聽到兩人的抱怨也是一陣煩躁。

“老夫又豈能不知這些？”

“但你們想想，如果咱們現在不打，那就得拖到今年冬天！”

“現在距離冬天可還有八個月呢，你們確定上位和皇太孫能堅持到八個月后？”

傅友德依然不甘的滴咕道。

“但是皇太孫從沒催促過咱們出兵啊……”

藍玉聽到這話當場拍桉而起。

“你懂個屁！”

“我外甥孫最是要強，哪怕朝廷窮的吃樹皮，都不會給咱們壓力的！”

“但咱們這些老家伙要知道感恩，我外甥孫支撐咱們在外打仗不易，咱們可不能辜負他的這份心啊！”

幾人見藍玉這樣說，一個個頓時正襟危坐，目光恭敬的看向京城方向。

馮勝第一個站起來表態。

“藍玉說的對，咱們不能辜負那孩子！”

“那孩子支撐咱們打仗不容易，軍需物資從未短缺過，立功封賞也是報上去就批，從沒質疑過咱們。”

“現在那孩子遇到難處了，咱們這些當長輩的可不能看熱鬧！”

“老夫同意藍玉的意見，贊成此事出兵！”

有了馮勝的開場，傅友德和常升自不必說，均都站起來表態。

“老夫也支持出兵！”

“幾位老將軍都同意出兵了，我這個當舅舅的自然不能例外嘍！”

藍玉聞言白了常升一眼。

“你跟著湊什么熱鬧，咱剛才擠兌人的時候根本就沒算你，哈哈哈！”

馮勝和傅友德聞言登時羊怒道。

“好你個藍玉，你竟然敢跟我倆用計！”

“改天非得灌死你，讓你醉上三天三夜！”

藍玉聞言叫囂著道。

“誰怕誰啊，有本事你倆一起上！”

幾個老將說笑一陣，就開始分派任務了。

“老馮，這次你看家吧。”

“咱們三個里你年紀最大，我怕讓你過江回不來。”

馮勝登時氣得將眼睛瞪成銅鈴。

“你放什么狗屁呢，你才回不來呢！”

“老夫不看家，讓老傅看家吧，這活他在行！”

傅友德聞言也不推辭，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

“行！”

“那就我看家，老馮和老藍主攻，常升作為支援力量，哪邊受挫支援哪邊。”

常升不想打支援，但眼前都是父親一輩的人，人家開會能讓自己做旁邊已經給足他面子了，他要是在推三阻四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好！”

“晚輩定然保障好后勤，全力支援兩位老將！”

四人三言兩語，就將攻打不弱于大明的帖木兒帝國之事敲定了。

如此兒戲，如此隨意，別說讓帖木兒帝國的人接受不了，就是常升都接受不了。

“話說，咱們是不是該跟皇太孫匯報一下，讓皇太孫知道咱們的行動？”

藍玉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道。

“不行！”

“今日之事誰都不許上報，誰敢上報，老夫就以違抗軍令的罪名砍了誰！”

藍玉這話明顯是吹牛，軍帳里這三個人，他哪個都砍不動。

但他本來也沒指望嚇唬住這幾個人，只是想像他們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

“藍大將軍，這樣不好吧？”

藍玉聞言冷哼一聲道。

“老夫這話就是說給你聽的，你別以為自己是皇太孫親舅舅就不聽老夫將令！”

“論起來，老夫還是皇太孫舅老爺呢，不比你遠多少！”

“這……”

傅友德見常升依然在猶豫，當即站出來向其解釋道。

“常升，此事非同小可，能不告訴殿下最好不告訴，免得殿下擔心。”

“另外，軍糧都能被劫，誰知道殿下身邊有沒有內鬼，萬一此事被傳揚出去，不僅殿下將遭受更大壓力，咱們進軍也會受挫。”

“哦哦……”

常升露出恍然表情，當即不在爭論，然后默默的回到自己軍營整頓軍隊，準備跟隨藍玉等人一起進軍帖木兒帝國。

在藍玉等人整軍備戰之時，碎葉城外的河對面，十萬帖木兒帝國鐵騎正在集結。

帖木兒大帝為了能第一時間見識大明的兵鋒，在騎兵后方建立了一座高塔，用以方便觀察大明軍隊的作戰方法。

這讓碎葉城內的守軍非常緊張，要知道當出劃定界限的時候，藍玉可只在這里駐扎了三千人！

“將軍，咱們現在咋辦，要不要退出碎葉城，逃回藍大將軍大營！”

李炎聽到這話，當場給小兵一個耳刮子。

“放你娘的屁！”

“藍大將軍將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我等，我等豈能棄城逃跑！”

“咱們就是全死這兒，也要把城給我守住！”

李炎不是別人，正是被朱允熥忽悠瘸了的情敵，一心想建功立業，馬上封侯的大明戰神李景隆之子。

小兵見自家將軍如此堅定，只能委屈的閉上嘴。可當他看到外邊黑壓壓的敵國軍隊，依然嚇得兩腿打顫。

李炎在打過小兵后也覺得有些過分，當即出言安撫道。

“你若實在害怕，我就給你寫封信，你帶給藍大將軍，請求藍大將軍支援！”

小兵聞言倔強的拒絕道。

“卑職誓與碎葉共存亡！”

李炎聞言不屑的一笑。

“傻瓜！”

“碎葉城不缺你這么一條鬼，你還是給我滾吧，免得留在城里亂我軍心！”

李炎說罷此話，也不顧小兵反對，當即刷刷刷給他寫了一封求援信，然后命人強行將其綁到竹筐里墜下去，還順帶給他放下去兩匹馬。

“速度快點，老子和一眾將士能不能活著回大明，就看你小子跑的快不快啦！”

城下的小兵聽到這話，臉色這才好看點。

“將軍放心，卑職就算累死在半路，也要將消息送到藍大將軍營中！”

李炎目送著小兵離開，暗暗的對其背影罵了句傻蛋，隨即就將親衛叫過來，讓其給藍玉軍中發電報。

“告知藍大將軍，就說帖木兒帝國舉兵來犯，光是騎兵就有百萬之眾，步兵更是鋪天蓋地，不可計數！”

“將軍，你這可是謊報軍情，被上頭知道可是犯了重罪！”

李炎聞言怒道。

“我謊報了嗎？”

“你去給我查查，對面總共有多少人！”

親衛聞言一陣語塞，這江對岸到處都是人讓他怎么查啊！

“卑職這就去發電報！”

李炎聞言冷哼一聲，對著親衛的背影不屑的撇撇嘴。

早這么聽話不就結了，害得他廢了這么多話。

李炎吐槽完，再次看向江對面的時候，心底的豪情油然而生。

我李炎立功的時候到了！

只要我守住碎葉城，我就是攻打帖木兒帝國第一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