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縣城西,臨河邊有座閣樓,周圍所有的商鋪都熱熱鬧鬧的開門了,這家店卻大門緊閉門可羅雀。不過,閣樓的裝飾卻是十分花枝招展惹人注目的。
閣樓前站了兩個人,一個手持竹劍的少年,一個俊美的和尚大叔,正是陳囂和不戒。
他們是趁著天還未亮就進了城的,當然不是走城門,畢竟是逃犯。早間衙門口發生的事,他們也是聽說了的,還遠遠的看了會兒,沒敢離太近。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昨晚那位平逢洞的懸絲殺手并不是第一個遇難的。在昨日,扶風縣已經死了三個人,都是江湖人,但到底是不是殺手,官府可不會透露,說出來只會讓老百姓更加恐慌。
不戒聽到這消息之后,卻說,原本只是想進城買馬,這會兒不用了,他找的人定然也來了。
然后,兩人便來了這里。
這兩人站在這里,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陳囂略有些不自在,仰頭看了看閣樓上的匾額……呃,名字不重要……他雖沒來過,但憑借多年聽書的經驗,一看就能猜到這是什么地方。
他偏頭看了看身旁的假和尚,眼神略懷疑,“不戒,你確定這里有人知道買馬爺爺的命的人是誰?”
不戒倒是很坦然,斜了他一眼,“自然。你小子在想什么不該想的事?”
陳囂摸了摸鼻子,面色微紅,“沒什么。”
他倒也聽過關于青樓的不少傳說,也知道這里能夠打聽到很多情報。不過,也怨不得他多想啊,先不說這假和尚有多少破戒律的前科,單看他此刻的形象——
假和尚此刻雖仍舊穿著一身灰不溜秋的僧衣,但來這里之前,特地去把胡子刮了,發茬也都刮得干干凈凈,天黑了估計就跟月亮似的了。別說,這么一拾掇之后,顯得更年輕了些,跟他那位小白臉和尚更像了。
陳囂可還記得他這兩日對他那胡渣有多愛不釋手,時不時就摸一下……這會兒竟然說剃就剃了,要說不是為了某個人,他都不信。
這會兒看過來的目光,絕對八成都是因為他……和尚逛青樓就夠引人注目的了,還是這般漂亮的和尚。
這家伙,也不擔心官府的人認出來了。
不戒敲門敲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里面終于有動靜了——
“誰呀?姐妹們都睡了,客官晚上再來。”
不戒繼續敲門,“開門!”
腳步聲響起,沒多久,大門開了一道縫,里面的姑娘還未開口,不戒一只手就伸了進去,一把抓住門框,不由分說的將門推開,橫沖直撞的闖了進去……
“哎!”開門的姑娘被撞得一個趔趄,“你干什么?!”
陳囂連忙扶了她一把,“姑娘別害怕,我們只是來找人的。”
那姑娘素面朝天的,還有些懨懨的模樣,想必也是剛剛從被窩里爬起來的……呃,沒睡醒的人脾氣可都不大好,尤其是被吵醒了還遇到這般無理取鬧的人,她一把推開陳囂,冷哼道:“來這里誰不是找人的?”
不戒卻是已經喊了起來,“秦香兒!秦香兒!”
那姑娘怒了,上前阻止道:“哪里來的臭和尚?!趕緊滾出去,再鬧我可喊人……唔……”
她還未說完,不戒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沒一會兒一張臉就憋得通紅。
“不戒!”陳囂嚇了一跳,沖上去掰他的手,“你做什么?她只是個弱女子。”
不戒不理他,仍舊沒有放手,冷哼了一聲,繼續喊道:“秦香兒,大爺知道你在這里,再不出來大爺我可就要動手了!”
樓上傳來一個略慵懶的聲音——
“姑奶奶我的大爺早就作古多年,不知這位是從哪個墳堆里鉆出來的?”
話音落地,一道紅影就從樓上射下來——
那是一條紅綾,速度快,走得不是直線,繞著圈,如同漩渦般席卷而來。
陳囂正抓著不戒的胳膊呢,眼見那紅綾迎面飛來,手掌一拍,將不戒推開,一劍朝那紅綾的中心刺了過去——
他手中是一把竹劍,照著之前馬老送的那把做的。
紅綾將竹劍纏住,甚至連陳囂的胳膊都被卷了進去……樓上傳來一聲冷哼,紅綾一緊,想要將人凌空拉上去,然而,剛一用力,那紅綾卻突然斷了!接著,眼前便是漫天落紅,紛飛如雨——
一股內勁散開,激起風聲陣陣。
樓上的女子怔了一下,不戒不由得張大了嘴——秦香兒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而且那條紅綾也不是普通的紅綾,一般的刀劍都斬不斷,這家伙……看著年紀輕輕,內力這么高?
陳囂卻是暗自嘆了口氣,抬手看了看手中的竹劍——
剛剛他聽到了“咔”的一聲,果然,又裂開了,都散架了,比上次還嚴重。
這一招其實沒什么特別的,不過就是將內勁附在竹劍上,真正斬斷紅綾的不是竹劍,而是散逸的內勁。
不過,他的修為不到家,能做到真氣外放,卻無法控制自如,如果是真正的高手,竹劍不會裂開,內勁也不會散的這般碎……就如同上次在玉門關,蘇嬰指點他的功夫時那般,一根樹枝就能當做劍來使……昨晚那個面攤老板拿面條當武器時,陳囂就是誤以為那人達到了息蘇大都督一般的境界,才會那般驚愕。
不戒看他神情,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由望了望天——這家伙簡直是太狂妄了!
“哼。”樓上的女子冷哼一聲,“琪兒,上茶。”
陳囂抬頭,就見一個紅衣女子正從二樓下來,看著大概二十來歲的模樣,瓜子臉,柳葉眉,天生一雙淚眼,綰了個松松的發髻,垂落的發絲更襯出幾分別樣的風情。
想必就是秦香兒了。
不戒很是沒皮沒臉的道:“上什么茶?來兩壺酒,再上兩屜羊肉包子。”
剛剛陳囂那一掌推得,不戒放開了那位叫琪兒的姑娘,順勢滾到一旁看熱鬧……琪兒卻是摔倒在了陳囂身旁,沒走遠,這會兒起身行了禮,摸著脖子怨憤的瞧了不戒一眼,轉身走了。
不戒抬手,似乎想摸下巴,卻突然變了臉色,看了看手掌,略無奈,道:“秦香兒,這就不夠意思了吧?”
那手掌心竟然出現了一個紅點,一看就知道是中毒了……陳囂驚訝,目瞪口呆的看了眼那位“弱女子”的背影,咽了口口水……這地方,太危險了……
秦香兒已經下來了,淡淡的瞧了他一眼,“自作自受。”
不戒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這樣,你會出來見我?”
秦香兒沒理他,打量了陳囂一眼,語氣略陰陽怪氣,“當真是后生可畏啊。”
陳囂摸了摸鼻子,看她的眼神略怪異——他讀書少,可也知道這句成語是長輩夸贊晚輩的……這位姑娘看著也不比他大幾歲啊,莫非跟他家師父一樣,也是個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