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黑衣人跟碎玉公子坐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了,石堅也看了他們一眼,有些不明白碎玉到底在想什么……以碎玉公子的為人,應該不會管這事才對。
無論如何,主題該開始了。
石堅舉杯,微微抬頭,道:“諸位,王老板的為人,石某就不多說了,這些年他為地下城做了不少事,在座的也受了他不少恩惠,如今……唉,這一杯,敬王老板,愿逝者安息。”
眾人齊齊舉杯,“敬王老板!”
那兩位黑衣人也舉杯,眼神卻有些困惑……帶劍的那位看了看碎玉公子,趁著大家喝酒的時候,湊近了些,低聲道:“王老板是何人?”
碎玉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嘴角微微一翹,“王賽。”
黑衣人微微一愣,喝酒……得虧帶了面巾,不然,定然特尷尬……這家伙,是早就認出他們來了吧?
這兩位黑衣人,自然不是易水樓的人,而是喬裝進來的陳囂和蕭煜。
扮成易水樓的殺手,是那位女鈴醫給他們出的主意,一來易水樓的殺手,除了十大殺手和馥姑娘之外,其他人出現在公開場合,大多都蒙著臉,一般人也不會特地記住他們;二來,今晚的宴會,石堅會很期待易水樓的人到來,守衛對他們也會查的松一些,只是,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位女鈴醫并沒有告訴他們。
當然,放松,也并不是完全不查的。進這暗香樓的時候,還是看過他們身上的記號的,確認了他們是易水樓的殺手……手臂上的不知是水還是火的紋章,是女鈴醫給他們刺上去的。
至于阿擇,他扮成了女鈴醫……
喝了酒,石堅繼續道:“逝者已去,但王老板未完成的事,還是要有人接手的。諸位都說一說,有什么人才也都推薦推薦。”
宴廳中突然安靜下來,沉默了很久,沒有人第一個開口。
最后,石堅看向左手邊,“易水樓的朋友今晚來,不知有什么意見?”
陳囂兩人突然被點名,腦子有些懵……什么意見?他們什么都不知道……陳囂偏頭看向碎玉,略求助的眼神正對上那雙饒有興致的眼睛……嘖,他算是明白了,這家伙把他們叫過來,就是方便近距離看戲。
這時候,蕭煜突然輕笑了一聲,道:“王老板是易水樓的人,他未完成的事,易水樓自然會替他完成,不勞諸位費心。”
他雖然是個紈绔子弟,但畢竟也是個皇子,在皇帝身邊長大的,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聽石堅說了兩句話,再看看眼前這場景,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蕭煜的猜測還是很準的,王賽死了,這群人聚在一起,并不是為了緬懷死者什么的,而是在商量如何瓜分他留下來的產業。
只是,蕭煜對易水樓、對長安地下城、對黑市的形勢,幾乎是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王賽留下的產業到底是什么。
所以,當他這句聽著很硬氣、很符合易水樓一向以來的做派的話,引來眾人激烈的反應之時,他是有些費解的,心道,這群江湖人,臉皮子還真是厚啊,搶人財產也能搶得如此理直氣壯義憤填膺的。
石堅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道:“這位朋友說的不無道理。不過,易水樓最近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很難相信。馥姑娘日后會不會如同出賣血刀門一般,將在座的都交給官府?”
這句話,陳囂卻是聽懂了的,道:“易水樓沒有出賣血刀門。”
其實,認真說起來,是血刀門忘恩負義才是。不過,戚霜雪想要重振血刀門,也是無可厚非的。
江湖人,或者說世人都是如此,很多時候他們并不關心過程,只看結果。而如今的結果就是,戚霜雪被抓了,易水樓十大殺手死傷過半,馥姑娘的樓主之位是坐穩了,還跟玄衣門搭上了關系。
從這結果來看,少不得有人覺得,馥姑娘一開始就跟玄衣門所有勾結,目的就是為了坐上樓主之位。
在座的大多數人,大概都是這么想的。不過,他們雖是江湖黑道,卻大多都是商人,對殺手界的事并沒有多關心。
但若是馥姑娘想插手地下交易場的事,就另當別論了。999小說m.999xs
石堅道:“石某認為,易水樓的實力是足夠的。但牙行么,需要周璇于各大商家之間,信譽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各大商家都對易水樓起了疑,不管是真是假,性命攸關的事,你們總要拿出些讓人信服的誠意來,解除了大家伙兒的疑惑,日后也好合作,是不是?”
王賽是殺手,也是商人,掌管著長安地下交易場的牙行,每一筆交易幾乎都要經他的手。這可不單單是長安地下交易場,還包括地下城的對外交易。
牙行是地下城最賺錢也最有權的行業,背后需要有強大的實力來支撐,毋庸置疑,從前的易水樓是夠格的,但如今,易水樓的實力折損大半,又與官府扯上關系,自然是不受歡迎的。
陳囂和蕭煜不了解黑市的門道,但石堅那句話卻都是聽懂了的。石堅是想提條件,為難下易水樓,好讓他們知難而退。
陳囂問道:“不知石老和在座的諸位,需要易水樓做些什么事?”
石堅擺了擺手,對這話頗為不贊同,“怎么能說是為我們?這是為了王老板。”他笑了笑,繼續道:“也不多,石某覺得,三件事就夠了。這第一件,自然是要查清王老板的死因,給他報仇,易水樓沒意見吧?”
陳囂點頭,“這件事,易水樓自然會查清楚。”
石堅繼續道:“第二件,長安城那位玄衣神捕很是礙眼,殺了他。”
陳囂愣了一下,偏頭,與蕭煜對視了一眼他說的是戰歌?
蕭煜第一次正眼打量了下上面那位城主大人……這老東西膽子還真大,圈了個地還真把自己當國王了?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人嗎?追殺他大皇子就算了,還敢動武靖候府的獨子……呃,為什么感覺有些凄涼?
就連碎玉公子都不由看了石堅一眼……這家伙膽子這么大躲地下城干嘛?怎么不扯旗子去?
其實,按常理來說,這個條件是很合理的。畢竟,戰歌一人之力,幾乎端了三大殺手組織,最近長安的事也都是他弄出來的。只是,石堅并不知道戰歌的身份。
石堅沒看懂他們的眼神,只道:“做不到?”
蕭煜倒是很好奇了,問道:“不知第三件是什么事?”
石堅端著酒杯,淡淡道:“秋天快到了,往年這個時辰,商隊已經出發了……易水樓若是能談成洛陽那筆生意,證明自己有實力勝任牙行管事的位置,想必,在座的也沒什么異議了。”
蕭煜聽完,略興致缺缺……沒上一個刺激啊。
陳囂倒是很好奇,不知那筆生意究竟是什么生意。
眾人見兩人沉默,冷笑了幾聲,道:“怎么?做不到?”
蕭煜在面巾下撇了撇嘴他是很樂意給戰歌找些不自在的,但若是真答應了,最后麻煩的還是易水樓,那位馥姑娘……人還是很不錯的。
陳囂就更加不可能答應了,只是,該怎么拒絕,才能不給易水樓丟臉呢?
這時候,碎玉突然笑了起來。
石堅問道:“碎玉公子有何見教?”
碎玉轉著酒杯,道:“沒什么。本公子只是覺得,石老未免太過心慈手軟了些。”
石堅問道:“哦?”
碎玉淡淡道:“在碎玉閣,像易水樓這種出賣同行的,早就被一腳踢出去,終生不得再用,哪里還會給他們半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