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兄弟隱瞞沙忠是被豬婆龍咬死這件事,原本是為了避免麻煩,不過,今晚這事一出,反倒將事情弄得更加復雜了。
無論沙成塔如何解釋,沙洲島的豬婆龍咬人已經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甚至說,他這番解釋,反倒讓局勢往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豬婆龍是很危險,但是,不可能對沙總舵主造成威脅。所以,沙總舵主的失蹤定然是與豬婆龍無關的。
那么,原本不輕易傷人的豬婆龍,為什么會在沙總舵主失蹤之后、在沙成塔回到沙洲島的時候,突然就咬死了沙總舵主的忠仆呢?
聽說,因為當年跟李涓涓那段情緣,沙總舵主很不喜歡這個長子,特地把他送到千里之外的荊州分舵呢。
聽說,沙成塔回來的時候,還特地叫上了幾個跟他親近的分舵主,也不知道是打的什么算盤……哼哼,剛到沙洲島就把自家親弟弟趕回揚州城了,還能打什么算盤?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沙見金來了,身后還跟著那位沈舵主——
這沈諾也是個精明的,在聽了事情的經過之后,就大概猜到會出事,特地去找了沙三爺過來。
——江南二十四水幫內部爭斗是一回事,但不管怎么斗,也輪不到外人來插手。
沙見金邊走著,邊朝眾人拱手,笑瞇瞇道:“我記得,大哥回來的時候,諸位都在的。三爺我是被人趕出去的么?三爺我有那么軟弱好欺么?”
他走到自家大哥身邊,繼續道:“忠叔死的時候,諸位也都在島上吧?我就很奇怪了,為什么忠叔死了之后,你們就沒人去看看他呢?哦,我們說是水怪你們就信啊?還是說,你們早就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這話就說的有些直白了,很快就有人聽不下去,怒道:“三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沙見金淡淡道:“沒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諸位一句,總舵主不在了,江南二十四水幫也還是江南二十四水幫。”
沙成塔點頭,接口道:“當年匈奴來襲,水幫的兄弟奮勇作戰,讓賊寇止步長江,那般艱難的時刻都一起走過來了,如今還有什么難關過不了的?”
幾個分舵主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兩人身邊,水幫的弟子們雖很多都還搞不清楚狀況,卻也都站到了幾位舵主身后,很有種眾志成城的感覺,仿若下一刻就要奔赴戰場了。
對面連水生看到這一幕,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又笑了,道:“兩位賢侄這般和睦,若是沙大哥知道,定然也會十分高興。如今看來,是連某多管閑事了……”
他還未說完,沙見金就擺了擺手,道:“連師叔說的哪里話?若非連師叔在,如今沙洲島指不定都亂成一鍋粥了呢。”
連水生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拱了拱手,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其他人看了眼對面的陣容,又看了眼陳囂等人,面面相覷一番,也跟了上去。
一番變故,原定今晚抓水怪之事,也不了了之了。
沙成塔給青離等人道謝,讓沙見金送客人回去,又道:“晚點兒到正廳來一趟。”
這般說著,朝那幾位分舵主點了點頭,顯然是有事要商議。
不過,就在幾人要離開的時候,陳囂突然開口,道:“沙爺,冒昧問一句,沙洲島的豬婆龍,當真不咬人?”
沙成塔微微皺眉,道:“我印象中是這樣的。”
沙見金道:“不能保證完全不傷人,不過,水幫幫眾都很了解豬婆龍的習性,幾乎從未被咬過。但若是不小心跑到外面去……”
他說到這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變了臉色。
陳囂點了點頭,道:“我就是想說這個。若是有人想要陷害沙洲島,說不定會故意放豬婆龍出去,諸位還是檢查一番比較好。”
沙成塔拱了拱手,“多謝提醒。”
回客房的時候,陳囂見沙見金跟過來,道:“你忙去吧,我們又丟不了。”
沙見金瞧了他一眼,又瞧了其他人一眼,欲言又止的,似乎想問什么,不過,最終還是沒問出口,擺擺手,追著自家大哥去了——
碎玉公子帶來的朋友不一般,至少絕不是籍籍無名的江湖人。可是,他們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關系呢?他知道他們值得信任,如此就足夠了。
陳囂見馥姑娘一直盯著自己看,略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臉,問道:“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馥姑娘挑眉,道:“本姑娘覺得,你很有當玄衣神捕的潛力。”
陳囂撇嘴,“本少俠死都不會進玄衣門。”
邱臨淵瞥了他一眼,原本想懟他一句,不過,突然覺得那樣顯得很不穩重,又閉嘴了。
陳囂卻是發現了他神情的變化,覺得很是有趣,上前拍他肩膀,“邱臨淵,我聽戰歌說,你爹管你管得很嚴啊,連你什么時候起床什么時候吃飯,甚至是交什么朋友都管,是不是真的?”
邱臨淵低眉看著他那只手,見他沒有動的意思,動了動肩膀……皺眉,這個怎么回事?竟然還加重了力道?
陳囂仿若毫無所覺,笑瞇瞇道:“本少俠猜,你肯定沒偷偷喝過酒,是不是?我聽說,沙總舵主也是個嗜酒的,這島上肯定藏了不少好酒,一起偷酒去如何?”
邱臨淵咬了咬牙,抬手抓他的手腕,卻不料陳囂反手也抓了過來,還笑道:“哇啊,血手啊,傳說中的大血手印是不是就是這樣練成的?”
馥姑娘看著兩人打鬧著走遠,摸著下巴,道:“陳囂是真不想進玄衣門嗎?”
這邊笑鬧著,另一邊,沙洲島正廳,沙家兄弟和幾個分舵主聚集在一起,神色卻很是凝重。
剛剛在江灘,沙家兄弟那番話,算是徹底把太湖十三塢得罪了。
江湖人素來是直來直往的,接下來連水生直接帶人來“切磋切磋”也不是不可能的。在座的要說怕,那也不至于,不過,如今江南二十四水幫正處在非常時期,二十四個分舵主到如今也只湊齊了九個,總是有些擔憂的。
沙成塔把眾人叫過來,也是想商量對策的意思,道:“事到如今還未來的幾個分舵主,想必再等幾天,也是不會來的。”
沈諾想了想,道:“大少爺,三爺,我替大家問句話,總舵主,到底是失蹤了,還是已經沒了?”
沙成塔沉默著搖頭。
沙見金道:“當時只有忠叔在,是生是死是真不知道。不過,眾位擔心什么,我們兄弟也都知道,我想著,還是先選個代總舵主出來。若是一年之內,我爹仍舊沒回來,就不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