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戰歌的詢問,夫妻倆略不安。
不過,一來戰歌的態度一直都挺好,表現出來的就是個對那什么天罰毫不知情的浪客,二來,戰歌手中的刀也讓他們有些忌憚,不敢輕易惹惱他,只能先應付著。
如此這般,兩人想要盡快離開,倒是顯出幾分知無不答的誠懇來。
那丈夫道:“這里是五靈寨祭祀的場地,每個村寨祭祀的場地都不一樣,不過村寨的祭祀規模小,我們叫拜火神。正規的火神祭都在鳳凰臺……”他說著,伸手指了指,“就在那邊,挺遠的,路也不好走。不過,最近應該是不會舉辦了。”
最后一句話剛說出口,就被自家妻子拉了下衣袖,不過,已經晚了。
戰歌適時的露出困惑的神色,問道:“為什么?”
那丈夫囁喏著不知該如何回答,一旁的妻子接口道:“火神祭只在重要的日子舉辦,一年也就一兩次,前幾日剛辦過了。”
“哦,這樣啊……”戰歌略表遺憾,道:“真可惜,不過,能看到拜火神也不錯。拜火神是每晚都有嗎?”
那妻子道:“每三日一次。下一次就在明晚,輪到大若寨了。”
戰歌點頭,再次行了一禮,“多謝,打擾了。”
那對夫妻連忙擺手,略有些不知所措,“沒有的事。”
戰歌笑笑,朝他們走了過去,再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站定了,半蹲下來,看向那小女孩,伸手,“送給你。”
他手心里是一只草編蟬,正是陳囂剛剛編的那只……陳囂見了瞪大了眼睛,連忙在身上摸了摸,嘖,這家伙是神捕還是賊啊?
那小女孩眼神亮了亮,不過剛伸出手又縮了回去,抬頭看了看自家母親,見她點頭,才小心翼翼的伸手拿了過來,“謝謝大哥哥。”
戰歌笑了笑,揉著她的腦袋,起身,對夫妻兩人低聲說了句,“節哀順變。”
這般說著,往旁邊讓了讓,請他們先過去。
陳囂跟著他走遠,回頭看過來的時候,河邊已經升起了火光,那一家三口正在跪拜……真奇怪,從那對夫妻剛剛的神態來看,相比失去親人的悲傷,他們似乎更擔心被人發現他們的父親是因為所謂的天罰而死的。
戰歌道:“五靈寨晚上禁止出門,他們只能白天過來。”
陳囂點了點頭,想通了些,或許每個人表現悲傷的方法都不一樣,又或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他將這些思緒都拋開,問道:“剛剛他們說的是明晚,五靈寨的程長老是前天晚上死的,上屠寨是五天前,大蠻寨是八天前……新野縣是每三日都有一場火神祭,兇手是每三日殺一人……可是,上屠寨的寨主是在舉辦宴會的死的……這里面有聯系嗎?”
戰歌微微皺眉,道:“等會兒回去問問屠寨主死的那晚是哪個寨子祭祀。不過,不管有沒有聯系,兇手再次作案的可能性很高。”
陳囂略擔憂,“要不讓寧越下令,全縣宵禁,或者在抓到兇手前不允許舉辦祭祀或者宴會之類的?”
戰歌道:“禁不住的。三天一祭祀是傳統,冒然停止就是對神明的不敬。他們原本就把這當成了天罰,怎么可能會做出得罪神明的事?到時候來一出陽奉陰違,我們想要阻止就更難了,反倒方便了兇手行事。”
“也是。”陳囂撓了撓腦袋,略苦惱,道:“這案子一點頭緒都沒有,連受害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查?對了,你剛剛是不是有什么發現?”
戰歌想了想,道:“先去另外兩個現場看看。”
陳囂聽他這語氣就知道他已經有了頭緒,暗自磨了磨牙,伸手拍在他肩膀上,力道略重,“說!”
“作案手法。”戰歌動了動肩膀,將他的手甩下去,道:“我有個猜測,也是上午……審問程回雪的時候才想到的。只是,若真是我猜測的那般,可能找不到證據。”
陳囂張了張嘴,“……”
——就是說,如果他們什么都找不到,就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哪有這么查案的?
漫天的火燒云與緋紅的巖石交相輝映,明麗的色彩中透出幾分蒼涼,分外好看。
不過,此刻陳囂沒有賞景的心情。
他在一處山壁下站定,手中的劍一轉,指了指角落里壘起來的三塊石頭,道:“這回確定了,我們迷路了。”
戰歌摸著下巴,道:“不是迷路,是被困在陣法之中了,就是不知道這陣法是針對我們的,還是針對所有人的。”
陳囂問道:“能進去嗎?”
戰歌一挑眉,“不是能不能進,是想不想進。”
說著,背著長刀走在前面,“這般藏著掖著的,不是明擺著邀請本少爺進去看看嗎?”
陣法只是簡單的迷魂陣,不過,這就像是劍法一樣,普通的招式由高手使出來總會有不同的效果,也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
這陣法也一樣,與周圍的山川、樹木融為一體,利用五感本身存在的錯覺,潛移默化的誤導入侵者步入歧途。
陳囂幾乎是踩著戰歌腳印走,不知道第幾次咽下了質疑,問道:“五感的錯覺?你是說看到的路不一定是路?”
“不是。”戰歌扒開一處灌木叢,解釋道:“燕無意不是有一招叫做什么‘夸父逐日’嗎?玄衣門有一種用來追捕罪犯的招式,跟他那招有些相似,叫做‘畫地為牢’,利用了人在方向感上的錯覺,你覺得一直在往前跑,實際上一直在轉圈子。”
陳囂大概明白了他想說什么了,道:“你是覺得,這般精妙的陣法,一定不是臨時布置的。”
陳囂和戰歌來的路上,跟幾個山民問了路,有不少人去過鳳凰臺,還有幾個少年人經常這條山道上比賽,看看誰第一個到達終點,不過,發生命案之后,就沒有人去了。
如此說來,這陣法平日里是關著的,最近才打開的。
戰歌躬身穿過一座窄窄的石門,道:“只是不知道,布置陣法的,是如今十大村寨的人,還是從前的拜火教?”
陳囂低著頭跟在他身后,道:“這地方倒是很適合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