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囂驚得跳了起來,手中的棋子撒落,相互撞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響……不過,他沒有聽見,不知為何竟有些慌亂,好像做壞事被抓住了一般……他咽了口口水,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戰歌沒回答,塞給他一個紙包,又將一個紙包放在那老者的破碗里,然后,轉身往城外走去。
陳囂聞著烤地瓜的香味,在原地怔了會兒,連忙追了上去,“戰歌!”
戰歌走得挺快,不過也是正常的速度,陳囂很快就追了上去,跟他并肩走著,看了看他的臉色,不過什么都沒看出來……他自小就不擅長察言觀色。
陳囂打開紙包,將那地瓜掰成兩半,遞過去,“給。”
戰歌抬刀推了推,“不餓。”
這般說著,瞧了眼那地瓜,道:“本來就都是給你的,那個做了卦資,等會兒餓了就忍著吧。”
陳囂倒也沒堅持,“哦”了一聲,道:“一個就夠了。”
他回想起來,他往那算命先生走過去的時候,余光里戰歌就已經在往回走了,當時分明只買了一個地瓜的……所以,是聽見他那句話又多買了一個嗎?
不過,不想吃應該是真的。
是在擔心青姑娘吧?
他吃著地瓜,突然抬頭,問道:“為什么是西邊?”
戰歌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去幻海宮了?”
陳囂怔了下,點頭,“當然要去。”
戰歌道:“那還有什么好問的?”
陳囂眨了眨眼,突然就笑了,是啊,有什么好問的?
城門附近的巷口,老者看著眼前的卦象,半晌都沒動作,好似入定了一般。
“禾叔。”
一個黑衣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單膝跪地看著那卦象,問道:“這卦上說了什么?”
這黑衣人看著四十來歲,瘦長臉,略清瘦,長得挺普通,不過,若是陳囂和戰歌此刻還在這里,定然認得出來,這位就是他們昨日遇到的那位趕尸人。
禾叔將那三枚棋子收了起來,伸手去那只烤地瓜,卻被身旁的人擋了一下……他抬眼,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道:“無妨。”
“小心為上。”趕尸人拿起那烤地瓜,堅持用銀針試了下,這才幫著剝開地瓜,一邊問道:“禾叔有什么發現?”
趕尸人吃了一驚,“毛球這是怎么了?昨日才喂飽了的,怎么就餓成這樣了?”
禾叔道:“不是餓了,是害怕。”
趕尸人不敢置信,“毛球可是蠱中之王。”
禾叔道:“他們去過巫醫谷。”
這般說著,也不管趕尸人有多驚愕,伸手將那地瓜接過來,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趕尸人回過神來,想起昨日的事,道:“難怪他見到我就躲開了……禾叔,您有什么計劃?”
禾叔吃完了地瓜,扶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道:“不用慌。阿狩,不要在第一時間就把對方當成你的敵人,了解他,讓他在不自覺中成為你的助力,這便是因勢導利。”
趕尸人低頭受教。
禾叔拍了拍他的胳膊,問道:“阿枝那丫頭呢?”
趕尸人撿起那只破碗,跟了上去,道:“這個時間,應該是在睡覺。”
禾叔道:“那丫頭也該出來曬曬太陽了。”
日頭很烈,江邊的風吹過來一陣陣熱浪,并不能緩解多少熱氣。
陳囂摘了幾片不知道什么闊葉樹的葉子,折了頂帽子戴著,蹲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抱著劍看著四處查看的戰歌,略略有些不爽
這里是五靈寨長老遇難的地方。
戰歌這家伙,叫他一起來看現場,卻這不許那不許的嫌他礙手礙腳,讓他在這邊好好呆著,既如此,到底是為什么要叫他一起啊?
不過,不爽歸不爽,真要讓他找的話,他估摸著也沒什么耐心找。
這地方就是一片草地,被踩的亂七八糟的,還有一處黑乎乎的灰燼,應該就是祭祀那晚點篝火的地方,除此之外也沒什么特別的了。
一眼就看完了。
戰歌倒是搜索得很是仔細,草叢都扒拉開查看了,數螞蟻似的,連那堆灰燼都盯著看了半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等那地兒開出朵花兒來。
陳囂看得百無聊賴,隨手扯了幾根茅草打算編只蟬……嘖,他現在只能聽蟬鳴聲,要抓幾只玩卻是不大容易,好容易抓到了也給嚇得不會叫了……也算是因為長生血失去的樂趣了。
他一只蟬編好了,玩得都要打呵欠了,朦朧中見戰歌彎腰似乎撿起了什么東西,懶洋洋的問道:“找到什么了?”
戰歌抬頭,朝他這邊看了一眼,突然揮了揮手,道:“下來。”
陳囂以為他終于打算離開了,卻不料,剛跳下去,身邊一道白影閃了過去,再回身,就見戰歌已經站在了那塊石頭上,正四下里張望著。
陳囂望了望天,道:“案發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天了,兇手就算在現場留下了什么,也早就處理了。而且,昨天寧越不是來看過了嗎?”
戰歌沒理他,估摸著將周圍的地形都記在腦子里了才跳下來,卻抬了抬下巴,道:“有人來了。”
陳囂已經聽到腳步聲了,轉眼看過去
三個人,一對中年男女帶著一個小女孩,看著是一家三口,都穿一身素衣,胳膊上纏著喪白色的麻布,手中拿著香燭紙錢。
想必是死者的家屬,只是,神色倒是不見多悲傷。
那對夫妻見到兩人愣了愣,大概沒想到會遇到人,那小女孩也往后縮了縮,似乎有些害怕。
陳囂記得,五靈寨死的那位長老是程回雪的叔叔……他往前走了一步,問道:“請問……嗯?”
他剛開口,就被戰歌拉了一把,略困惑的偏了偏頭。
戰歌朝那三人躬了躬身,淡淡笑了笑,道:“抱歉,打擾了。我們是從中原來的,昨日剛到的貴地,聽說這里的火神祭很有名,便想多留幾日。不過,很奇怪,我問旁人火神祭的時候,他們都支支吾吾的不肯說,這里的火神祭是不是不讓參觀?”
那位丈夫聽他這番話,心緒剛平復又提了起來,然后,看了看他們手中的刀劍,斟酌了下,回道:“火神祭是在晚上舉行的,外人也是可以參與的,越熱鬧越好。”
戰歌恍然般的點頭,“是嗎?謝謝。”說著,看了眼那邊的灰燼,問道:“這里就是辦火神祭的場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