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紅光銀燕

“這么聰明猜到是我啊，給你鼓個掌。”

黑影在沙發中鼓掌，掌聲清越有力，月光被撥動。

“那個留學生沒跟你一起嗎？”

桐生一馬不回答。

野良川這么晚坐在這，肯定不是為了等他一起喝茶的，他精神緊繃，緊握著顯明連的刀鞘。

“真是可惜。”

野良川背部從沙發上離開，身體前傾，面容漸漸從黑暗中出現。

他雙手交叉，兩根食指抵在自己鼻尖上，慢慢的上下滑動。

“自從我離開輪椅之后，你可是唯一能在我面前站那么久的。你不是自詡可以為了‘極惡’獻出一切么，那就來吧，拼上你的命向我攻過來，極惡之龍。”

“傷好了么？有武器么？”野良川從手邊扔出一把短刀。

桐生一馬用顯明連撥開，短刀當啷落進月光里。

“哦，很好。”野良川點點頭，“有武器很好，一切都很好。”

兩根食指停在他的鼻尖，月光照亮了他那呈對稱的笑容。

兩方沒再有任何扯皮的想法，他們見面的結果只能是不死不休，殺意已經在無形中彌漫開了。

桐生一馬右腿前踏半步，雙膝微屈，身體前傾，未出鞘的顯明連村正在他的腰側，他的右手搭上了刀柄。

刀柄之握，目視，吐納。

居合的起手。

這是日本劍術中的極速之斬，劍圣們揮出這一刀，寒光足以超脫視覺，對手只能看見仿若銀燕飛過，燕尾帶著紅光。

那是他們濺出的血。

居合在日本平安時代作為刺殺術而橫行，并且最開始是坐著出招，在一言不合時半跪拔刀，擊殺對方主將，并且懷抱覆滅與軍營的決心，寓意極其暴烈。

桐生一馬很清楚野良川的難纏，所以在起手時就用最暴烈的招式，左大拇指將刀鞘慢慢撐開。

“居合？我從沒學過，希望這古武術不至于讓我失望。”

野良川從沙發上站起，肩膀擴開，氣勢如狼似虎。

桐生一馬右腳尖碾動，一道圓弧寒光閃過！

出刀！

在此之前，桐生一馬已經完成了所有預熱，前踏的右腳從大地借力，腰腹的盤旋力上提，最終聚集在揮刀的右臂上。

狂野的力量在顯明連上波動，微彎的弧度與刀鞘摩擦產生了一種瞬間的爆發力，這種爆發力甚至讓拔刀者也無法控制，只能依靠刀鞘去控制斬出的角度。

于是顯明連嗆啷一聲拔付而出，化作展翅的銀燕！

月光被更亮的刀光斬開！

野良川被這寒光驚眼！

他猛地后仰身體，胸前颯的血液飚飛，桐生一馬擲掉刀鞘，暴吼一聲起躍。

居合第一要義在于斃敵，第二要以在于占據先手，接下來將是不停止的攻擊。

他要讓野良川知道，空手迎敵將是多么愚蠢的事！

豎一文字斬！

長刃的刀尖遠比短刃速度更快、威勢更盛！

恐怖的壓力從野良川頭頂降下，銀光有著劈開山的氣勢，野良川猛合雙掌，將顯明連死死的壓在雙掌間。

“不過如此啊！”他看著桐生一馬的眼大吼。

桐生一馬眼中驚悸浮上，空手入白刃，只有親身面對兵刃時才知道有多困難，但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桐生一馬眼神回復冷靜，落地抽刀。

野良川招式大開大合，右小臂繃直如鋼鐵，橫掃桐生一馬的脖頸。

桐生一馬矮身前沖，從野良川身側閃到他的身后，反向回旋斬！

“噗——”

血液濺出，顯明連的刀尖斬過野良川的背肌，野良川痛聲嘶吼，回身掃堂腿攻向桐生一馬的下盤，桐生一馬向后躍起。

“磅”的落在茶幾上，桐生一馬雙腳連踢，茶杯與茶壺盡數飛了出去。

有些被桐生一馬直接踢爆，有些被野良川雙掌劈碎，白色的瓷片飛濺，野良川突然放任碎瓷片在臉上割出傷口。

踩地前沖，腳下與地面發出嗤的一聲，右腿如同倒掄捶一般前蹽，然后猛然如砍刀劈下，腳后跟與小腿骨猛砸在桌面上。

崩——

桌面被生生砸成兩截，木碴子將野良川的小腿割的鮮血淋漓，桐生一馬在此之前起跳起，顯明連當胸直刺。

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顯明連幽暗無聲，即將貫進野良川心臟！

“嗒。”

桐生一馬瞪大了眼睛！

野良川雙手死死握住顯明連的刀刃與刀腰，刀鋒劃開了皮肉，甚至有可能割進了指骨，鮮血淌到小臂上。

野良川雙臂肌肉賁張，脖子上青筋鼓起，一左一右的力竟然是想扯斷顯明連！

桐生一馬冷笑。

他握住顯明連的雙手猛然一扭！

顯明連像是鱷魚一樣翻滾起來，野良川喉嚨里傳來痛苦的哼聲，刀刃刮著骨骼過去的感覺讓他寒毛聳立。

松手，顯明連繼續刺出。

野良川側身，冰冷的鐵刃貼著他胸口過去，然后他用肩膀擠開刀身，身子一擰，右腿轟了出去！

“錚——”

桐生一馬豎刀身前，顯明連被踹的彎曲，依舊帶著重力撞在他胸口，桐生一馬的后背咚的撞上柜子，半跪在地，柜頂的東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顯明連嗡嗡嗡的余音不絕，刀刃上緩緩流下血跡。

野良川雙手顫抖，掌心的肉已經被刮去一層，隱約可見森然白骨。

不僅雙手上，胸前背后的傷口也在作痛，桐生一馬在回刀防守時還不忘在他肩膀上拉開一道傷口。

而看對面半跪著的桐生一馬，只不過挨了他一腳而已。

“名不虛傳，或許我真的應該去學點古武術。”

野良川咧開嘴露出兇惡的笑容。

跪地的桐生一馬呼吸粗重，吐了口血沫，慢慢抬起頭來。

“我實在好奇一件事，你到底是怎么站起來的？為什么我無數次拼命換來的格斗能力，到你那變得這么不值錢，好像站起來就有了。”

“哼哼哼哼。”

野良川從鼻子里里發出笑聲，他握緊血淋淋的右拳。

“帶著你的問題去死吧。”

“雜修！”

赫包在他脊椎中顫動，全新的物質排入到血液，在他的肩胛骨周圍，表皮細胞漲破，第五肢在生長，逐漸纏繞住野良川整個右手。

并且在拳前長出銳利的刃，足有半臂之長。

呼吸般的紅光起落，桐生一馬眼睜睜的看著那血紅的第五肢出現，在幾個呼吸間成為致命的兵器。

赫包的作用決不只在于長出武器般的第五肢，野良川肌肉的活性增長，血液在他的體內高速循環，赫包排出的物質供養著血肉。

“你——”

第五肢當空劈落！

桐生一馬向一旁閃出，銳刃劃進身后的柜門，野良川中途變招追擊，柜門被割出一個對號，銳刃劃向桐生一馬的側頸。

木屑橫飛中，桐生一馬揮刀格擋。

嗆的火光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