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卵 (1)

羅杰總感覺結城奈緒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些奇怪的東西，不過他也沒多想，簡單的談了一下自己的猜測，只不過沒提發現暗齋的事情。

“你叫我來只是說這個？”

結城奈緒臉上的情緒緩和了一點，她隨意的掃視了一眼跪坐在角落里的石井里美。

當然進入到房間之后，烏瑪便主動地縮回到影子里，此時的里美雙目緊閉靠在墻角邊。

“當然是這個，還能有什么？”

羅杰奇怪的說道，“我打算出城去看看，趁著夜色也許能夠發現一些白天發現不了的東西。”

“出去？”結城奈緒皺了皺眉，這時候一只靈巧的冰蝶從她肩膀上浮現，蝴蝶揮舞了一下翅膀點點光芒從翅膀上灑落。

“我的冰蝶的確可以制造幻象，不要說監視我們的人在外面，就算是在這個房間里短時間之內也發現不了什么異常。”

“無論是用來迷惑還是戰斗都沒有問題，可這并不代表我們可以悄無聲息的通過石井家設置在這里的陰陽陣。”

“只是單純的幻象嗎？”

羅杰問道，結城奈緒沒有回答而是直接站起身，與此同時冰蝶的身影也融化在空氣中，等到重新匯聚的時候，在結城奈緒的身邊已經多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上的光芒逐漸消散，沒多久羅杰就看到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坐了下來。

“有意思。”

羅杰湊到另外一個自己身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光從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他伸手捏了捏對面人影的臉頰。

皮膚觸感都和活人無異。

視線向下移動，羅杰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個守護靈……

“拿開你的手！”

在一邊的結城奈緒突然嬌叱一聲，羅杰測了測頭，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眼前的這個人影雖然外貌和自己一模一樣，但本質還是結城奈緒的守護靈。

而守護靈和陰陽師之間的聯系……

也就是說羅杰看起來剛才是在摸自己，但實際上給結城奈緒帶來的感覺卻是在……咳咳。

“哦，抱歉。”

羅杰嘿嘿一笑，收回了自己的左手。

結城奈緒沒有回答，而是慢慢地走到門口，透過門縫看向了外面的院落，“周圍都是石井家的人，憑我的能力應該可以勉強迷惑他們，但籠罩在外層的陰陽陣是沒有死角的，有人靠近就一定會被他們知曉。”

結城奈緒頭也不回地說道。

“不用那么麻煩，我讓你來，不是讓你幫我逃跑的。”

羅杰說道。

“你只需要待在這兒，然后偽裝成我們共處一室的狀態就好了，如果有其他人打擾，就把他們打發走。”

“既然你的守護靈可以偽裝成我的樣子，那接下來就好辦多了。”

“好辦多了？”

“你要做什……”

結城奈緒猛地回過頭，可房間里只剩下冰蝶幻化而成的羅杰，至于羅杰本人，則徹底消失在這里。

結城奈緒臉色一變，下一秒冰藍色的靈力籠罩了整個房間，可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

“他是怎么做到的？”

臉上表情變化，結城奈緒忍不住冒出一個想法，“難道這才是建角大人派他來這里的原因嗎？”

而此時有了結城奈緒幫羅杰做掩護。羅杰自然少了后顧之憂，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啟動貫通的能力。

來到了城市里提前同化過的一個院落。

擁有三處獵人小屋，只要提前準備，能困住他的地方真的不多。

夜色深沉，此時正是晝夜交替，周圍一片寂靜，只能看到懸掛的天上月，而周圍的夜空，黑的宛如深淵，只是多注視一會兒便似乎要將整個人的靈魂都吸扯進去。

夜晚的城市沒有了白天的燥熱溫度要低上很多，院落里一片荒蕪，身后的房屋也倒塌了一半兒，顯然已經荒廢很久。

從院落的深處以及破敗的房屋里羅杰可以聽到隱約的聲音，靈力釋放出去羅杰便不再理會。

夜晚的常世的確不太平，就算在城市里，一旦少了活人生機的震懾也難免滋生陰暗。

他輕輕跳起，悄無聲息地翻過院墻，落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空曠寂靜。

遠處可以看到影影綽綽的鬼影，等羅杰集中注意力卻又消失不見，生活在這里的人對游蕩在城市里的妖物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人們談論起因為妖物而導致的死亡，更像是現實里普通人討論一起尋常的兇殺案。

拋掉所謂的神秘未知，從某種意義上，二者的對應效果竟然出奇的一致。

妖物殺人，人殺人。

劍廬的修行者斬殺妖物。

諷刺的是，在這個世界里，普通人的爭斗因為外部矛盾反而少了太多太多。

羅杰沿著街道走，出了大約50米，這短短的一段距離，他就看到不止一次的飄忽鬼影。

這些東西不敢靠近羅杰，又不敢靠近經過陰陽陣放大生機的院落，羅杰當作視而不見然后走到院墻下翻身越過。

院子里空無一人，籠罩的生機正在衰退，也許用不了多久這里就會被妖物占據。

而此時羅杰所在的這個院落居住的正是白天談話的其中一個女人，按照烏瑪的說法，這兩個女人都被人殺死了。

“有點古怪，是因為我的注意，還是說因為她們發現的東西而必定會招致一些禍端？”

沒在這里停留羅杰從院子的后門穿出，向前又走出了大約20米，這一次他剛一靠近敏銳的感官便察覺到院子里傳來的一陣咀嚼聲。

咔嚓咔嚓！

緊接著是一大團東西滑入喉管拼命吞咽的摩擦。

他走進院子，徑直來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因為常年被風沙侵襲，院子里的房屋并沒有普通住宅里的寬大窗戶，羅杰透過換氣的窄窗向房間里看去。

昏暗的房間里一個男人跪伏在地上，他背對著羅杰，從羅杰此時的角度上看雪，只能看到一個高高撅起的屁股。

就算有衣物遮擋，羅杰也能夠看到臀部的位置上有一個巴掌大的，閃閃發光的圓球在衣服下滾動。

像一只四處張望的眼睛。

咔嚓，咕嚕！

進食中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他慢慢的轉過身，讓羅杰看到了一張木訥布滿血污的臉龐。

緊接著，男人的脖子突然拉長，只是眨眼的功夫，脖子的長度就超過了兩米。

不，那已經不是脖子了。

而是一條鮮紅色沒有甲殼的蜈蚣。

脖子伸長，腦袋也幾乎頂到天花板上，男人晃動了一下，扭曲的脖子轉了個圈以極快的速度在房間里游蕩了一遍，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這家伙難道被蜈蚣寄生了嗎？”

房子里的東西雖然看起來古怪，但實際的威脅并不大，只要愿意他隨意就可以殺死，唯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對方現在的狀態。

房子里的男人似乎還控制不了過長的脖頸，頭重腳輕，像個喝醉酒的人一樣，搖搖晃晃地適應了一段時間才能自由的扭動。

漸漸的，羅杰發現他的脖子上長出了一些透明的甲殼，兩側也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腿腳。

緊接著男人伸長的脖子慢慢地縮了回去，只不過，因為旋轉的原因，等脖子恢復正常他的腦袋卻完全翻轉過來，而男人對此也毫不在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然后高高的撅起了臀部。

羅杰注意到隱藏在衣物上的眼睛越來越亮，而男人渾身顫抖使出全身力氣，似乎想到將什么東西排除體外！

一聲脆響，一個巴掌大的黃色圓球，脫離了那個男人的身體從他的體內擠出，剎那間汁水四濺。

而羅杰也終于看清了從男人體內脫離出來的東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眼睛。

而是一顆卵。

卵泡里是一條條纏繞扭曲的細蟲，密密麻麻的像一堆線蟲，緊接著男人的后背裂開，脊柱像蜈蚣一樣撐出體外，同時帶出來的還有掛在脊柱上的內臟。

嘩啦。

失去了脊柱的支撐，男人像一個爛掉的柿子一樣瞬間變得干癟，與此同時那個像眼睛一樣的卵泡表面散發出詭異的光芒，然后拖著蜈蚣一樣的身體在地上游走起來。

看樣子似乎打算離開這間房屋。

羅杰早就屏住了呼吸，飛快地跟了上去。

而與此同時，在綠洲屬于羅杰的房間里，深夜時分一個聲音卻從房門外響起。

“很抱歉打擾到了你的興致，但石井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希望里美小姐可以去一趟。”

“她已經睡著了。”

結城奈緒控制守護靈模仿羅杰的聲音回答道。

“那就把她叫醒，或者由我們帶她走。”門外的聲音不依不饒地說道。

“嘩啦。”

房門打開，下一刻石井里美的身體在一只蝴蝶的牽引下飄到院落中。

“帶上她滾吧。”

緊接著房門關閉，院落再次恢復了寂靜。

幾道人人出現，將石井里美抬走，沒多久便帶到了山頂附近的一個院落里，隨著石井里美一同到來的，還有石井信一。

“怎么回事，為什么沒有反應了？”

石井見次沉聲問道。

“我只是派里美去麻痹一下那個叫白狼的家伙，誰讓你們擅自行動的？”

石井見次站起身，蒼老的身軀中迸發出可怕的力量。

“是我。”

一片羽毛從窗外飄進房間里，落地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個渾身包裹在黑暗中的人影。

聽到這個聲音，石井見次的臉色微微一變，怒容收斂了一些，“暗齋大人，我不明白你這樣安排的用意。”

“八咫建角癡迷于修行，這才對整片區域放任不管，給了我們許多操控的空間和時間。”

“他曾經派過很多次使者來到這兒，每一次只要我表現出順從，所謂的使者也不會過于為難我們，更重要的是，有些東西還不能被他們發現。”

“不，有些事情到了被他們發現的時候了。”

“你什么意思？”石井見次先是一愣，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嵐影神社不需要搖擺不定的墻頭草，你需要做出選擇了。”

黑影中探出了尖銳的鳥喙，暗齋的聲音低沉，“你難道想反悔嗎？”

“我已經做出了選擇，你還想怎么樣？”石井見次目光銳利逼問道。

“這里是屬于劍廬的地方，既然選擇了我們自然就應該放棄這里。”

暗齋慢悠悠地回答道。

“這是在逼我們送死，一旦公開背叛劍廬，用不了多久，劍廬的武士就會找上門來，就連那個八咫名流甚至也會親自出手。”

“他可不像八咫建角，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夠他一個人殺的！”

石井見次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就算額頭青筋暴起臉色脹紅也不敢放聲咆哮。

“去了神社的地方，自然有神社的人來保護你們，這一點不需要你們過多考慮，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脫離劍廬的控制……”

“然后在離開前，最后瘋狂一次！”

暗齋的雙目中閃爍著驚人的殺意。他所說的話，讓石井見次不寒而栗。

“你想讓我做什么？”

他眼角的余光掃過，站在旁邊的石井信一臉上沒有任何驚訝，一絲寒意從心底蔓延。

他的兒子……顯然已經被說服了。

暗齋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石井里美，“真是可惜，我原本打算給那個家伙人生中最后一次享受，并試著將種子注入他的身體。”

“現在這樣確實有些失望了。”

“這么多年石井家族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立場，但還差一點，神主大人希望看到你們的決心。”

“殺了這兩個來自劍廬的使者，然后在他們的尸體里放入蟲卵，我想用不了多久，這兩具尸體就會出現在寒川。”

“出現在寒鴉劍主的面前！”

“你們這是要發動戰爭！”

石井見次身體亂抖，想到那個可怕的后果他不由得不寒而栗。

“戰爭？”

暗齋冷笑一聲，目光越過窗戶，望向了漆黑的夜空。

“戰爭已經持續的太久了。”

“時間太緊迫了，如果殺死了他們兩個，用不了多久，消息就會傳回寒川，到那時劍廬會在第一時間派人來追殺我們。”

石井見次眼神閃爍，他們投靠嵐影神社已經很多年了，此時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不過就算答應了暗齋的計劃，石井見次優先考慮的還是自己以及族人的命運。

沒有了身邊的這些人，空有一身力量，他石井見次對于嵐影神社而言將一無是處。

“那就給他們找點事做。”

暗齋冷笑一聲，他走到窗邊，夜風襲來，暗齋的目光越過極遠的距離落在了城池上。

“比如說，摧毀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