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真正的常世 (2)

石井見次睜大了眼，他深吸幾口氣，想讓自己起伏的心情平靜下來，微涼的夜風涌入鼻腔，想到毀滅一座城池所帶來的連鎖反應，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安定。

“如果這么做，我們……我們……”

石井見次咬了咬牙。

“不會的，這不會是神主大人的命令，他曾經和我說過，我們的計劃會延長所有陰陽師的壽命，更長的壽命就意味著我們可以沖擊更高的境界，掌握更強的力量！”

“只有這么做，我們才有機會徹底結束常世中的妖物，或者找到那些東西存在的根源，找到常暗的所在地，結束這一切！”

沒有人比一個劍廬的首領更理解普通人的意義所在，他們不是冰冷的數字，而是鮮活的生機，只有足夠強盛的生機才可以保證所有人獲得喘息的余地。

在常世當中從來沒有發生過對普通人的屠殺事件，因為在這里，普通人的人口數量就是保障。

衡量一個勢力的強大所需要注意的并不是劍廬或者神社人員的綜合戰斗力。

而是他們管轄區域內的人口數量。

只有安定的環境，強盛的生機才可以容納供養更多的人口。

至于現實中的普通人，先不說絕大部分的普通人沒辦法進入這里，另外就算進入到這漂浮在空氣中的特殊力量也會將他們侵蝕并轉化為妖物。

更重要的是，相比較生活在這里的人，現世中的普通人，他們的生命層次太低了。

要知道在這里一個普通的成年男子便相當于現世之中的超凡，如果按照這個比例來轉化生命層次，簡直杯水車薪。

“那座城市里面活著的，還有多少是純粹的人？”

暗齋突然開口道，他的話讓石井見次恢復了一些冷靜。

“那些被我們隱藏在地下的東西是最初的犧牲者，任何變革在一開始都沒辦法避免血腥。”

“那些東西還是人嗎？”

暗齋盯住了石井見次。

石井見次嘆了口氣，他想到了那些扭曲的面孔，奇形怪狀的身軀，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是了。”

“那城市里的其他人呢？”

暗齋繼續追問道。

“也不算是了。”

“計劃已經持續了很多年，經過一代代的繁衍，除了畸變的那部分，其余的人口當中最近20年出生的，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侵染。”

“這是個不可逆的過程。”

暗齋走到石井見次身邊，“他們注定會犧牲，但他們的犧牲具有無可替代的意義！”

“因為這意味著神主大人的計劃是可行的，你應該知道，經過穩定的轉化之后大多數普通的壽命都延長了，如果這些人開始修行起點比一般人要高出太多！”

“既然用在他們身上可行，那修行者也一定可以！”

“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帶著我們20年的成果離開這兒，同時摧毀那個地方。”

“這些失敗品是注定要被清理的，我們只是提前做出了準備。”

“但城市里，還有沒有被侵染的人……”

“你確定？”

暗齋反問道。

石井見次沉默了。

“那個城市里發生的一切不需要被外人知道，對于其他神社來說，他們只需要接受蟲卵，然后準備迎接全新的改變就足夠了！”

“我們和寒鴉劍主之間的戰斗是必不可免的嗎？”

石井見次突然問道。

“道不同，一切都是理念罷了。”

暗齋笑的笑，“這是神主大人的原話，我想足夠表明立場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戰斗，寒鴉劍主畢竟太老了，也許一切還沒有開始，他就已經死了。”

說完這句話暗齋便不再言語，而是死死地盯住了石井見次。

他需要一個答案。

“謹遵神主大人的命令。”

石井見次低下了頭，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石井信一悄悄地松了口氣。

“很好，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暗齋滿意的點點頭，“去關閉陰陽陣的防御，現在正是深夜，一整夜的時間，足夠那些東西淹沒整個城市。”

“準備好了來找我，我們可不能讓那位白狼大人等太久。”

說完，暗齋的身體再次化成一根羽毛順著窗子卷入夜風之中。

“父親，開始吧！”石井信一一臉興奮地說道，可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力量迎面撲來。

他瞬間感覺身上仿佛背上了一座山，咔嚓一聲，腳下的木板斷裂，雙膝跪倒在地。

“你早就知道，對嗎？”

“所以你才會配合暗齋的命令，讓里美……”

“父親，我也是為了我們整個家族的命運！”

“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這樣結果不好嗎？獲得更長久的壽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甚至在某一天終結這個亂世！”

“這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石井信一倔強的抬起頭梗著脖子說道。

“犧牲？”石井見次冷笑一聲。

“那是因為犧牲的不是你！”

石井見次聲音顫抖，“想想你哥哥，想想你的妹妹……”

“是他們的犧牲才換來了你今天的一切！”

“那你呢？我的父親！”

石井信一冷笑一聲。

“你又付出了什么？！”

“這個逆子！”

石井見次咆哮一聲，一腳踢去，這次攻擊他甚至完全不壓制身上的力量，暴怒下身上涌動的氣勢驚人。

石井信一只是三階頂峰，正常情況下挨了石井見次這次攻擊絕對會遭到重創！

嘩啦啦！

可就在這時，石井信一全身的骨骼卻傳了一陣密集的爆響，面對石井見次的攻擊他竟然不閃不避，舉臂格擋。

可怕的靈力波動橫掃整個房間，周圍的桌椅屏風都被瞬間絞碎，可理應受到重創的石井信一卻只是微微一晃就恢復了正常。

石井見次臉色一變，他停下攻擊，一臉驚駭的看著跪倒在身下的兒子。

在這一刻，他在這張熟悉的面孔上感受到了另外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

“太……太郎？！”

“怎么會？”

“你對自己的哥哥做了什么？”

石井見次咆哮道。

石井信一的臉上隱約浮現出另外一個面孔，可很快，氣息波動就恢復了正常，他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木屑。

“我的父親，當年你將哥哥交給嵐影神社的人，為的不就是這一天么？”

他張開手。

“現在這樣多好，在暗齋大人的幫助下，你的兩個兒子可以同時出現了。”

“你們……你們……”

石井見次搖了搖頭，“當年的事情你并不清楚。”石井見次一臉痛苦。

“不清楚？”

“你以為我蠢嗎？”石井信一狂笑道。

“他的資質比我好，所以你選擇犧牲我，把我交給嵐影神社的人！”

“哈哈！”

“我也以為我完了，可當年，那個蠢貨卻選擇代替我，代替我進入嵐影神社。”

“我的父親，石井太郎的腦子真的有問題，他還以為加入嵐影神社會獲得更好的發展空間呢。”

“哈哈，可結果呢？”

“現在我獲得了他的力量，并在此之上跨出了一大步，用不了多久，石井家就會在我的帶領下重現當年的輝煌。”

“沙百足也會讓人聞風喪膽！”

石井見次身體顫抖，一切的一切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年輕時的野心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燃燒殆盡。

而此時留給他的，只剩下了一地荒唐。

“父親，我現在就要去關閉陰陽陣，您要一起嗎？”

石井信一沉聲問道。

石井見次沒有回答，而是搖了搖頭抱起地上的石井里美，轉身離開了。

“哼哼。”

石井信一抓了抓脖頸，臉上流露出一絲輕蔑，“優柔寡斷的家伙，因為你石井家才會衰落到這個地步。”

“不過從今天起，沙百足就要崛起了！”

說著他便大步走了出去，不過石井信一卻不知道，就在他的脖頸后，在他剛剛抓撓過的地方，蜿蜒的血痕匯聚成了一張詭異的人臉。

羅杰跟隨著在地上游走的蜈蚣，悄無聲息地從黑暗街道邊穿過，沒多久，當他停下腳步的時候，發現居然不知不覺地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透過隱約的隔膜，他看到了不遠處的黑塔，而這時在地上游走的蜈蚣支起了身子，眼睛一樣的卵泡上射出黃色的光芒。

那道光刺破黃沙，一條路徑出現在眼前。

羅杰默不作聲，緊跟著蜈蚣鉆了進去，繼續向前，他便聽到了細密的沙沙聲，掃視四周，羅杰便發現從四面八方還有許多同樣大小的蜈蚣像黑塔所在的地方涌去。

“這些東西……”

所有的蜈蚣在來到黑塔周圍之后便不再前進，它們圍成一個圓圈兒，黃色的卵泡擠在一起，那幅情景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很顯然，這里還不是它們最終的目的地。

就在這時，羅杰身上的影子微微移動，緊接著一個聲音從心底響起。

“主人，情況發生變化，有些事我必須立刻通知你。”

緊接著烏瑪便將發生在綠洲房間里的一切向羅杰敘述了一遍。

越聽羅杰便越是心驚，他原本以為只是偶然發現暗齋和石井家有所牽連，或者說是在偷偷接觸。

可是現在，通過烏瑪的敘述羅杰才知道，石井家和嵐影神社的合作至少持續了20年。

最開始的起因羅杰并不知曉，但在他看來無非是威逼加利誘，據說寒鴉劍主已經有近20年沒有在正式場合動過手了。

結合著時間，也許在20年前曾經發生過什么事，讓依附在寒鴉劍主麾下的劍廬和流派察覺到了危機。

再加上長生的誘惑。

更久的生命，更強的力量，這種事沒人會拒絕。

現在看，嵐影神社開始的關于延長生命的研究顯然要比寒鴉劍主要早得多得多。

這不難理解，嵐影神社背靠天狗神社，而天狗神社的傳承悠久，作為三大神社之一，底蘊極深。

完全不是寒鴉劍主這種近些年才崛起的新秀可以比擬的。

甚至很有可能類似的研究他們早就已經持續了很多年，在進度上自然要超出寒鴉劍主太多。

羅杰雖然不理解其中的原理，但從他目前所了解的情況來看，嵐影神社所采取的手段顯然并不光鮮，其中充斥著血腥。

但對于這種事情而言，有時候手段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結果。

“等他們解除了整個城市外層的陰陽陣，那個暗齋應該就會和其他人會合，一起去主人你之前所在的房間。”

烏瑪飛快地說道。

“整個綠洲內部不算石井家族其他力量，也至少擁有四名以上的四階戰斗力……”

“主人你要回去嗎？”

“回去，當然要回去！”

羅杰毫不猶豫的說道，一路上接觸下來，他對結城奈緒的觀感還算不錯，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不會見死不救。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暗齋。

在自己進入綠洲的時候顯然就已經被他發現，而之后的很多安排，特別是石井里美所提供的特殊服務……

羅杰如果昏了頭腦，照盤接收。

嘖嘖，他很快就想到了那個男人的慘狀，如果自己的身體里多出了一團扭曲的蟲子，還不如殺死他來的直接。

嗡嗡嗡！

正想著，整個城市的上空突然傳來刺耳的聲音，羅杰抬起頭，透過籠罩在黑塔周圍的黃沙，他看到城市上空破開了一個洞。

那個洞口越來越大，仿佛有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在洞口邊緣撕扯著。

嗖嗖嗖！

黑煙彌漫，這讓羅杰聯想到在現實中遇見那只般若時所出現的能量。

許多奇形怪狀的東西從破開的大洞中鉆了出來，與此同時在城市的街道上，那些陰暗的角落，那些荒廢的院子。

那些原本被生機壓制所隱藏起來的東西都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