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毫無征兆的,白骨妖獸騎士忽然間潮水般退去,它們后隊變前隊,撤離的速度極快,片刻后就消失在了顧判視線之中。
緊接著,還未等他打開面甲喘上一口粗氣,便又驚訝地看到,頭頂上的血色月亮飛快消隱不見,腳下的血色荒原同時開始慢慢變淡,直至最終消失不見。
噗通!
顧判雙腿一軟,差點兒直接跪坐在冰冷的地面,回過神來后驀然發現自己還(身shēn)處在沽陵城內,只不過從客棧后院來到了外面的長街之上。
回頭看去,從客棧后院到前門長街,這段距離上面墻倒屋塌,形成一條遍是廢墟的通路,想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鮮血荒野中一路拼殺所走過的路途,映照在現實世界之中便是從客棧后院到前門長街這一段距離。
不過,就算是現在,真的就是現實世界了嗎?
顧判瞇起眼睛,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很快便昂首望天,將目光聚集在高懸于天際的,圓盤大小的那輪血月上面。
他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回頭朝著已經成為廢墟的客棧看去。
那對被他從客房內救出,然后一直帶在(身shēn)邊的年輕男女已經不見蹤影,不知道是被遺落在了那片血色荒野之中,還是已經死在了客棧的后院,只剩下一地碎尸。
在死一般寂靜的長街上走了幾步,顧判想了一下,還是從懷中取出了毫發無損的鮮紅書冊,打開后低低道了一句,“危機暫時已經解除,現在又是個什么(情qíng)況?”
唰!!!
從第一頁開始,密密麻麻的鮮紅字跡映入顧判的眼簾,也讓他原本剛剛稍微放松下來的(情qíng)緒,瞬間再度緊張起來。
“(陰陰)兵過境,(陰陰)兵過境,(陰陰)兵過境………”
(陰陰)兵過境!?
顧判屏息凝神,瞇起的眼睛看向長街盡頭,地面微微的震動讓他不由得一點點繃緊了(身shēn)體,極力調動著體內幾乎枯竭的力量。
長街盡頭涌起一片墨汁般的霧氣,得得的馬蹄聲和腳步聲逐漸變得清晰,隱隱可以看到排列整齊的軍陣正在從黑暗中一步步跨出,沿著空曠無人的街道碾壓過來。
顧判將長柄雙刃戰斧橫于(胸胸)前,剛剛邁出的腳步毫無征兆又停了下來,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軍陣最前排最中央位置的那個紅巾纏脖的騎兵校尉,陷入最為深沉的沉默。
那個人,看起來很是面熟啊。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騎著馬正朝他一步步走來的,應該就是劉傳檄。
但并不是神跡首領模樣的劉傳檄,而應該是青(春chūn)年少版的騎兵校尉劉傳檄。
“有意思,竟然在這里面見到了一個熟人,但是這熟人卻在不久前剛剛和我面見手談過,陋狗啊,趁著現在還有點兒時間,你給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唰………
鮮紅血書上浮現出一行文字。
“顧千戶征伐于詭境之中,斬殺無數靈怪于詭境,真乃實力通天,心懷大善之圣人……”
“行了行了,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拍馬(屁pì),寫重點,寫重點!”
“將詭境殺穿之后,顧千戶重新回到沽陵城中,卻對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產生極大疑惑,經過一番調查之后,千戶大人發現,(陰陰)兵便是幽都(陰陰)間的士卒,投影于塵世之中……”
“一般意義上講,塵世間發生大規模戰亂時,披甲士卒陣亡于血殺戰場之上,萬千冤魂凝聚纏繞,有極小可能會將幽都之門撬開一道縫隙,使得幽魂投入,不過這樣的(情qíng)況只在萬年前天地大變,末法大劫,幽都之門關閉之時才會出現,至今萬年來還從未出現過類似景象。”
“原來如此,如果說成是投影的話,那就能解釋得通了……”顧判深吸口氣,緩緩活動著依舊有些酸麻的手腳,語氣沉凝問道,“那面對這樣的(情qíng)況,我又該如何處置?”
“顧千戶實乃重(情qíng)重義之人,感念舊(情qíng),不愿對昔(日rì)之故人揮斧相向,既然……”
顧判嘆了口氣,眼瞅著長街對面的步騎開始加速沖鋒,咬牙切齒道,“別特么胡說,那貨和我是敵人,相互恨不能食其(肉肉),寢其皮的敵人!”
“世間煩擾何其多,唯有以殺解煩憂……”破舊書頁之上,倏然間所有字跡全部抹去,只剩下一排排鮮血淋漓的大字,字字驚心,句句觸目。
“師友橫死,殺!
纏綿終逝,殺!
修路艱險,殺!
世人阻我,殺!
心意難平,殺!
眾生皆苦,殺!
天道無(情qíng),殺!
殺!殺!殺!
將乾坤殺個通透,還天地一片清明!”
顧判沉默無語,片刻后將血色古書一合,隨手塞入懷中,仰天放聲長笑,“你這傻貨說的倒是很有道理,殺,殺穿了它們,就沒有問題了!”
長街另一端,(陰陰)森晦暗的步騎戰陣開始加速,剎那間大隊人馬已經殺到近前,為首的青(春chūn)年少版劉傳檄一聲厲喝,縱馬一步竄出近丈距離,制式長刀便朝著顧判當頭斬落。
在他(身shēn)后,五六匹馬齊聲長嘶,馬上騎士同時擎刀舉槊,狠狠朝前刺了過來。
顧判并沒有任何動作,只見無數道細絲紅線悄然閃過,除了“劉傳檄”第一時間自馬背飛(身shēn)后撤外,其余七八名軍士喉嚨上突然出現一道細細的紅線,紅線瞬間擴大,暗黑顏色的鮮血歡快地噴涌而出,在地面上畫出一幅詭異的圖案。
“劉傳檄”棄刀后退,面無表(情qíng)望著站在街邊建筑(陰陰)影下的那人,張開嘴巴發出蛇一樣的嘶嘶聲,在他(身shēn)后,更多步騎士卒沉默無言圍殺了過來。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只訓練有素的軍隊,弓箭手迅速張弓搭箭,甲士戴上頭盔拔刀在手,數不清的披甲士卒沉默無聲朝著膽敢阻擋他們去路的那個(身shēn)影沖殺過去。
此時此刻,顧判終于動了,轟然揮出一直橫于(胸胸)前的雙刃大斧,對如雨般落下的箭簇不管不顧,只是沉默地移動步伐,揮舞戰斧。
猩紅絲線遍布長街兩側,只要他進入十丈范圍內的甲士全部不是被紅線封喉而亡,便是被大斧一分為二,化作飛灰散去,到了后來,紅炎絲線組成的大網迅速自行收斂,消失不見,只剩下那道上下翻飛的斧影,在血色月光中劃出道道森寒光芒,將一個個披甲士卒劈碎劃破,化為飛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