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自己吃掉了自己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了。

這座不大的山寨之中，所有人的表情、動作，都變得僵硬，呆滯，一動也不動，就像木偶、傀儡一般。

他們雙目呆滯，似是已經失去了靈魂一般。

一時間，詭異在彌漫。

便是無心，也是如此。

大磨消失之后，他的大夢神通，正式生效。

一種無形的韻律，把所有人的靈魂都納入了一個未知的空間，空間中，有著種種，足以讓他們償還罪孽。

這空間處在未知之中，不知在何處，但可以知道，絕對不會是真正的輪回。

像是模擬。

似是剎那，又像永恒。

展胖子展開雙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便是一群圍在篝火邊的人，那些人，都是山寨的人，那些小嘍啰。

此刻，他們都是滿目猙獰，恐怖，渴望的看著他，還不時的伸出鮮紅的舌頭舔著嘴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展胖子看著那熟悉的眼神，身子忍不住一抖，那樣的眼神，便是他時常露出的常態眼神，因為他露出這樣的眼神的時候，在他面前的，就是食物。

這食物，不管是妖獸，還是人族，皆有。

不分其類，不分其形。

他，堂堂黑山盜四當家，竟然成了這些家伙的食物？

這怎么可能！

他四當家的身份，不容侵犯。

所以，他想要殺了這些家伙，卻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綁在了一個木桿之上，動彈不得。

“可惡。”展胖子低吼，惡狠狠的看著那些人，咆哮著：“你們，想要造反么，還不放開老子，不然，我要生生吃了你們，該死的，快放開我！”

唾沫橫飛。

無窮無盡的透明唾沫，泛著惡心的臭味，噴向了那些人。

他的身軀，劇烈的扭動著，可任他如何動作，竟都不能讓那捆綁他的繩索松動分毫。

那些人，都帶著奇異的笑容看著他，居高臨下，饒有興致，仿佛，在看著一只螻蟻的掙扎，咆哮，一如他曾經看著眼前食物的時候的眼神。

一般無二。

一抹恐懼，浮現在展胖子心中。

這一刻，他那里還有先前面對無心的時候的那種氣定神閑，整個就一條快要渴死的魚，在沙灘上使勁兒的蹦跶著，想要離開這里，去到那不遠處的大海，想要重獲自由。

可惜，都是無用功。

那些人，對于他這個曾經的四當家，可一點畏懼都沒有。

他們臉上的表情，甚至絲毫變動都沒有，不但如此，甚至還發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呵呵呵……”

“嘿嘿……嘿嘿……”

惡臭的，代表著罪惡的口水，從哪些裂開的血口中，緩緩流了出來。

展胖子更加怒不可遏。

他的眼中，都彌漫上了血絲，身子扭動的更加劇烈，甚至還肉身都被勒得通紅了，他也絲毫不覺，依舊在掙扎。

他的口中，怒吼連連。

卻依舊阻擋不了他的結局。

他的心中，滿是絕望，也滿是怨恨。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除了自己的身份，其他的一切，他的記不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實力，為什么會不見了，一點也沒留下。

這讓他只能等死。

突然間，那些一直圍著他，露出渴望神色的家伙全都不約而同的退了一步，讓出了一條過道，都面色狂熱的看向后面。

察覺到異動，展胖子甚至都忘了掙扎，循著人群的動作望去，卻陡然看見了讓他眼珠子都幾乎瞪出來的一幕。

他究竟看見了什么？

一個胖子！

胖子也沒什么，但讓他驚駭的是，那胖子，赫然，便是他自己！

他竟然看見了他自己。

活生生的自己！

“這怎么可能！”展胖子實在是難以置信，不明白為什么會看見另一個自己。

唰唰！

破風聲傳來，展胖子定睛望去，卻看見了一把菜刀。

那菜刀，在那個‘展胖子’的手中，耍的虎虎生風，已經看不見刀身，只能看見一片光影，一如他曾經，或者說，就在之前的一刻。

那個‘展胖子’的臉上，也帶著他的招牌動作。

此刻，他正一步一步，面帶微笑的向他走來。

展胖子感覺腦袋有些眩暈，這種自己向著自己一步一步走來，甚至還能看到那肥碩的肚皮上，抖動的波浪的感覺，實在太怪異了。

他，已經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現實，什么是夢幻了。

甚至，便連他自己是否真實存在，他都已經不能判斷。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心中，那一股難以言喻的，正在升騰，欲要占據他整個心靈，所有靈魂的恐懼感。

難言的恐懼，快要摧毀了他。

不過，他卻又知道現下可不是失神的時候，所以，他努力整座心神，抬起頭顱，看向那‘展胖子’，這一看，卻讓他亡魂大冒。

只見那‘展胖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那被耍的虎虎生風，看不見刀身的菜刀，已經露出了刀身，一抹寒光在那刀刃之上閃爍，讓他心生寒意。

“喂，等等，你要干什么？”

“喂喂，你可是我，你怎么能殺了自己？”

“我……”

展胖子大吼大叫，希望能阻止面前自己的動作，希望它能放自己一條生路。

可這，可能么？

任他如何大叫，那‘展胖子’始終帶著猙獰的笑容，絲毫不曾變換過，他手中得刀，更是不曾顫抖絲毫，更別說放下的跡象了。

展胖子眼中，恐懼異常的濃郁。

卻什么都做不了。

“嘻嘻……”恍若魔鬼的低鳴，面前的自己，發出了的怪異的笑聲，然后，在展胖子瞪得快凸出眼眶的眼睛中，那一把刀，劃過了玄妙的軌跡，落向了展胖子身上。

“不！”展胖子嘶吼，肥碩的身軀掙扎著，想要避開這一刀，只是，他動彈不得，又怎么能夠避得開。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刀，從他身上，剜下了一大塊肉，劇烈的疼痛涌上了腦海，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渾身抽搐，一如他曾經的食物。

相同的事，相同的人，可曾經的食物，卻變成了他。

痛苦，極致的痛苦。

“那些人，就是這般痛苦的么？”他的身軀在抽搐，腦海之中卻異常清明，一絲一毫的痛苦，他都能清晰感受到，飽受折磨。

他，也不由得想起了曾經在他面前抽搐的食物。

可，依舊沒有絲毫的后悔滋生過。

“啊，四當家的刀功，越發的精湛了，好崇拜！”那些圍著兩個展胖子的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看著綁在木桿子上的展胖子身上的刀口，言語之間滿是崇拜。

展胖子把已經有些恍惚的眼神看向說話那人，只見那人口中說著崇拜的話，眼中卻滿是寂靜的冷漠，嘴角掛著邪異的猙獰的笑容。

一切，都讓他不寒而栗。

他的身軀，依舊在抽搐，痛苦，依舊在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苦不堪言。

“是啊，四當家割下的肉，每一次烤出來都要更加美味呢！”又有一人開口說話，與先前那人如出一轍的表情，動作，笑容。

不同的是，他還伸出了鮮紅的舌頭，舔著鮮紅的嘴唇。

展胖子看著那鮮紅無比，靈活似蛇頭的舌頭，不由得想起，這條舌頭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的罪孽。

展胖子更加膽寒了。

“你們……”展胖子瞪圓了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這些，他的眼中，除了血絲，滿滿的全是猙獰的憎惡、怨毒，哪怕面前這個胖子就是自己，他也恨上了。

他低聲咆哮，可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神經都在顫動，咆哮的聲音，出了口卻成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哀嚎。

可那些人，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更加有興致的看著他，嘴中各種怪笑絡繹不絕，觀察著他抽搐扭曲的身軀，還不時地嘖嘖有聲，贊嘆著他自己的‘杰作’！

他們，與他，似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把刀，是連接兩個世界的媒介。

刀，還在落下。

肉，還在離體而去。

展胖子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成為了一具骷髏架子，可他不但沒死，反而清晰的記得每一刀落下的軌跡，清晰的記得對面‘自己’的每一絲表情變化。

他瞪大著雙眼，完全沒想到，曾經讓他自豪無比，讓食物痛苦哀嚎的完美刀功，竟成了他的夢魘。

他自己，成了自己的夢魘！

他的身軀已經看不出人形，他的頭顱卻還完好無損，好似目的，就是要讓他自己看著自己是怎么死的一般。

他甚至看著自己還熱乎乎的，跳動著的心臟，被那些該千刀萬剮的家伙串在了鐵架上，架在了火上烤了起來。

他看著那顆鮮活的心臟，被火舌舔舐著，在火光中一點一點失去生機，一點一點變得不再跳動，一點一點被烤熟，然后一點一點被吃掉。

他已經沒了心臟，可他依舊感到了心得疼痛、抽搐。

他快要崩潰了。

心中卻更加怨恨，怨恨那讓自己陷入如此地步的存在，怨恨面前那些割著他的肉，烤著他的心，吃的滿嘴鮮血，卻依舊談笑風生的家伙，他甚至怨恨起了他自己。

若不是他有著完美的刀功，他不會看到這些。

不會看到，自己生生吃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