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紀笑道:“怎么,我這個當爹的,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女兒了嗎?”
“沒有!爹你怎么這么說!”張嫣癟了癟嘴,嗔怪道。
“好好好,是爹不對...我那寶貝女兒怎么會這么想呢。”張國紀微笑看著張嫣,在她不解的目光下開口道:“其實,這次爹入宮還真是有事情跟你說。”
張嫣怔了怔:“什么事?爹你就只管跟女兒說就好。”
張國紀躊躇再三,見四下無人,放下心來說道:“好女兒,現在外面的形勢你可知道?”
“女兒不知道。”張嫣搖了搖頭,繼而問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現在那廠衛正肆意捉拿朝中閣老大臣,方閣老今天上午親自來府上求爹進宮找你幫忙...”
張嫣皺緊了秀眉:“竟與此事?”
“都是出自魏忠賢之手,那魏忠賢不知道拿到了東林黨人什么把柄,能將方從哲逼到來找爹幫忙,說明他們確實走投無路了...”張國紀嘆了口氣,神情有些復雜。
“爹,女兒明白了,爹是想讓女兒去跟陛下說清楚情況吧,女兒這就去!”張嫣起身就要出去找朱由校,卻被張國紀一把拉住。
張國紀溺愛的望著她,微笑道:“嫣兒啊,此事若不是陛下點頭,那魏忠賢能有那么大的膽子嗎?就算你去找陛下也無濟于事,定是陛下瞧他們不順眼,想借魏忠賢除掉他們。”
“你是皇后,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誰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那宮氏想要與你爭寵就是癡心妄想!爹這次進宮是想跟你交代一件事...”
張嫣頷首應道:“女兒在聽。”
“當下誰也救不了東林黨,此乃圣意,而此事過后,魏忠賢定會坐大!到時候他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下再無人可以與他相提并論!爹要你老老實實的呆在宮中,不要去招惹他們,如果他們不開眼欺負到你頭上,你不要跟他們發怒,而是跑到陛下面前哭,一定要先告他魏忠賢一狀,這樣一來二去他定不敢再找你麻煩,懂了嗎?”
張國紀說到這里忽然自嘲一笑:“想當初你娘就是這樣,在家里受了欺負就跑到爹面前哭,女人的眼淚,沒有哪個男人拒絕得了。”
張嫣眼眶紅紅的,用衣袖抹了抹,點頭道:“女兒明白了,爹的話女兒一定銘記在心,爹你在宮外也是,不要去招惹他們,女兒身為皇后,他們定不敢欺負到您頭上...”
張國紀嘆了口氣,說道:“唉,但愿吧...”
張嫣身為張國紀的女兒,自然知道當他如此嘆氣的時候就是在發愁,心中一緊,試探著問道:“爹你不會有什么事情瞞著女兒吧...”
“爹這些年生意能做的風生水起,少不了江南那些大族的暗中扶持,是他們手中流出的余利讓咱們家漸漸富裕起來的,而那些東林黨人,也是他們扶持起來的。”
“什么?爹你明知道那些江南大族不是什么好人,為何還要跟他們攪在一起?!”張嫣搖晃著沉默不語的張國紀,神情十分急切。
張國紀苦笑著說道:“女兒你不懂....那些江南大族的力量有多大,爹如果不投靠他們,你這個皇后都夠嗆能當上...”
張嫣聞言立刻不說話了,她一直隱隱約約覺著自己能選上皇后好像是背后有什么人在幫助自己,這么多年她也總感覺身邊有人盯著自己,想要成為皇后可不僅僅是長得貌美就可以的,出生的家族、是否知書達禮、體態、背后的勢力缺一不可。
說簡單點,上面的缺了任何一樣,任你再美麗終究只能是個嬪妃。
她張嫣對自己的相貌自然是十分自信,可她如能從萬花叢中殺出重圍,過五關斬六將來到朱由校面前,這就需要家族的力量,可張家不過是個落魄的勛貴,讓她張嫣當個貴人已是不易,皇后是萬萬不敢奢望的。
現在聽到張國紀所說的話,張嫣才明白了為什么自己可以當上皇后,而張國紀的所作所為,無疑將她,將張家都和那些江南大族綁在了一條船上。
如今大船要沉,張家豈能不受波折?
張國紀看出張嫣的憂慮,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嫣兒你不要擔心外面的事情,你就在宮中安心當自己的皇后,外面的事情交給爹,爹心中也有了對策....”
“什么對策?”
張國紀笑道:“方從哲那些人蠢,爹跟他們可不一樣,他們老早就跳上信王府的那艘小船,現在陛下年輕力壯,再當個幾十年皇帝不成問題,只要嫣兒你再誕下一兒半女,太子的位置非咱張家莫屬,怎么也輪不到那信王。”
“而縱觀京師形勢,魏忠賢無疑是極得圣眷,可他終究只是個太監,還有一人,來京不過月余,可圣眷之隆是爹平生僅見,陛下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他入閣開路。”
張嫣美目一縮,略一思付就知曉了此人是誰,驚道:“爹說的莫非是柳安?”
張國紀點了點頭:“正是那杭州府柳安,此人雖出身東林,卻不與其同流合污,前些日子信王府派出去的使者被人打斷了手腳,此事已經查清,就是柳安所為,為此,那李選侍還入宮大鬧一番,可結果呢?”
“陛下無奈之下封了她李選侍一個莊妃,可自此也惹得陛下心中不快,轉手就給了柳安一副墨寶,蓋的還是玉璽,自始至終也沒聽說陛下訓斥過他半個字,朝中那些大人瞧不過去入宮找陛下理論,結果呢?”
“沒兩天京察就開始了,賜給柳安的墨寶也沒有收回來,再說賜給柳安的官職,欽天監監正,這個位置可就有深意了...”
張國紀再次確認周圍沒人偷聽,小聲道:“世人都以為陛下賜給柳安這個位置說明柳安的仕途已經到頂了,實則不然,陛下這是藏了一手啊...所有人都猜錯了陛下的意思,陛下這是在用欽天監監正的位置來向世人顯示他對柳安此人的倚重,儼然將其當成了蕭李劉伯溫,可惜方從哲那些人沒能看出陛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