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好看著面前的男子,略微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有些高深莫測的問道:“你應該知道什么是違法成本的吧?”
男子仍然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不就是違法行為所付出的代價嗎。”
郝好長出了一口氣,這也太不給面子,一點配合都講的。
面對這些的人,他也只好收起了“高手風范”:“其實,做任何事情都是存在成本的。無論是合法的行為或者違法的行為都一樣。而當收益大于成本時,很多人就會選擇做;反之,則不做。而違法成本則有些不同,當一項違法行為的成本是要行為人承受范圍之內,而又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時,行為人往往會選擇違法;反之,行為人就會選擇守法。所以,在我看來,在商業環境下,很多事情不能簡單的用合法或不合法來判斷,而判斷是否做某一件事的原則只有一個:那就你能否承擔的起因為該行為所要付出的代價。”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只要能夠承受的住代價,就可以做一些違法的事情?甚至販毒?”男子盯著郝好的眼睛說道。
“我可沒有這么說啊,”郝好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在決定做某一件事情之前,首先需要對行為后果進行風險分析,在不觸及紅線的前提下,只要評估結果在承受范圍之內,就是可以實施的。”
說到這里,郝好停頓了一直,然后繼續說道,“其實,比如你問的社保問題。”
“怎么說?”男子看了眼郝好,然后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郝為知道,是亮出自己想法的時候了。
這個男子不同于剛才的侯先生,侯先生是咨詢的個人問題,最多能給自己帶來一單業務就不錯了。當眼前這個男子可是開公司的,如果通過今天的事情,能夠拿下他的法律顧問,那就賺了。
要知道,律師行業中,相比起訴訟業務,企業法律顧問可以算是一張長期飯票了,雖然隨時都有可能被撬角。
“剛才你也說了,如果給員工交社保,企業拖不過一年就得垮。那如果不交社保會有什么后果你們考慮過沒有?”郝好拋出了一個問題。
但他并沒有等男子來回答,而是自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郝好也可以等男子回答后,再說出自己的想法。但這樣做,是有一定問題的。
首先,如果男子回答的內容與郝好的想法不一致,兩人就可能針會產生分歧,那怕這種分歧并沒有表現在當面,但內心的不服一定還是會有的。
再者,如果男子的回答是錯誤的,在郝好糾正男子的錯誤后,男子對郝好必然產生反感情緒,郝好再想拿下法律顧問業務,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男子沒有開口之前,如果郝好所說的內容比男子所想到的還要全面,那么,就會給男子留下一個特別深刻的印象——這個律師的水平真高。
這種印象,對于律師栓住客戶是非常有幫助的。
所以說,先于客戶開口,還要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客戶從內心里佩服,最能見律師的功底。
郝好現在來這么一個自問自答,其實就是想向眼前這個有自家公司的男子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
有棗沒棗打一桿子,能不能拿到業務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其實,公司不給自己的員工交社保,有幾個方面的風險,算是成本吧。”郝好開始回答自己剛才提出的問題。
其實,很多公司可以沒有認真的考慮過,不給自己的員工交社保,看似節省了成本,但其風險或者說是隱性成本還是很高的。
第一個風險,員工離職將不受任何的限制。
依據勞動合同法的規定,用人單位沒有為勞動者繳納社保的,勞動者可以單方解除勞動合同,而且不需要提前30天通知用人單位。
知道這個成本有多大嗎?舉個簡單的例子:
假如有一名員工,正在做一項很重要的工作。有一天,他突然收到了別人的挖腳,決定跳槽。按照勞動合同法的規定,正常情況下,勞動者單方解除勞動合同時,必須提前30天通知用人單位,否則給用人單位造成損失的,就得承擔賠償責任。
但,很遺憾,由于公司沒有給該員工交社保,而這種沒有交社保的行為在法律上被稱之為“由于用人單位原因”,該員工就可以立刻離職,根本就不給公司應變的機會。甚至可能連工作交接都做不了。
于是,所有的工作都要重頭再來,花費的時間成本就不說,如果因此導致公司的某一交易失敗,那損失才叫一個大呢。
而這個損失恰恰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但一旦產生,卻又是最大的,甚至是不可控的。也就是說,這種風險一旦爆發,所造成損失往往是無法提前預知的。
第二個風險和第一風險比較起來,其實已經不算什么風險的,因為他是明的、大家都了解的。不是想不想的到的問題,只是敢不敢的問題。
那就是:補繳社保并支付滯納金。
滯納金的標準是每天萬分之五。
這個標準高不高呢?
國家認可的民間借貸年利率是24%,社保滯納金相當于每年18%多,不到19%。比民間借貸低點。
并且,只要在社保機構責令繳納或補繳后,能夠立刻補上欠繳的社保,除了滯納金外,并不需要支付其他費用,比如那個一至三倍的罰款。
更何況,并不是每一個勞動者都會在離職時要求補社保的,即使是有員工要求補,企業補上也就是了,只要不鬧到社保局,甚至連滯納金都有可能省掉。
所以說,只要公司能夠安撫住下面的勞動者,盡可能的避免第一種風險的發生,社保真的可以拖一拖,甚至不繳的。
更不要說,那些有門路的人了,他們的成本可能會更低。
隨著郝好的講述,對面本端坐著的男子,表情已經有了些許的變化,身體有些前傾。
顯然,郝好所講的內容,讓他有了不少的感悟。
“我把這種分析方式,稱為法律風險成本分析。除了不去踩踏刑事犯罪這條絕對紅線,其他的事情,只要你能承擔起相應的風險,就沒有不能做的。”
郝好說完最后一句話,拿起桌子上的純凈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一邊喝水,一邊看著眼前已經有些佩服自己的男子。還不忘了得意的掃了一眼歐陽姍姍:我不收錢,回頭他給我送錢,可就不能怪我了。
可這份得意瞬間就凝固在了臉了。
只見歐陽姍姍黑著臉,那雙迷人的眼睛沒有了往日含情脈脈,而是怒火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