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20章 決戰海角天涯 上

南天涯洋中部，作為重要中轉站的一葦島雖然已被華盟軍隊登陸，但不列顛陸軍仍在內陸復雜工事中負隅頑抗，戰斗一時無法結束。而在這座島嶼東南方向的海域上，雙方艦隊正在相互試探接近著。

其中，九州海軍先發奪人，搶先占據了一葦島周圍的海域，掩護登陸的陸軍向內陸進攻，而后有序增兵，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艦隊。而不列顛人失了先手，小規模艦隊貿然接近顯然是送死，只能在非洲南部被他們占據的海角州黃土港集結，然后再一起攻向一葦島解圍。

時間對于雙方來說都很緊迫。

對于不列顛人來說，如果不盡快驅離華盟艦隊，那么一葦島這個重要戰略據點就會失守，整個南天涯洋戰局都會崩盤。

而對于華盟來說，若不能盡快完全占領一葦島，那么便無從建立穩固的補給線，龐大的艦隊不久后就會耗干有限的補給，只能不戰自退。

因此，兩支艦隊都有盡快尋找對方決戰的意圖，但在實際執行中，又不能過于急迫，以免露出破綻來被對方發現利用。不列顛人甚至不再由航母派出偵察機，而是讓外圍戰艦投放水上飛機進行偵察，以免像上次非洲海戰那般被對方追著偵察機逆偵察到航母的位置。

他們將艦隊分為三層，最內層是航空作戰群，第二層是戰列艦隊，最外層則是驅逐艦、巡洋艦組成的前衛艦隊。其中，內層的航空作戰群由四艘主力航母、四艘輕型航母和它們的護航艦艇組成，分成左右兩個分隊，隔著大約一百海里遙相呼應。而中間層規模更大，有著聲名赫赫的巨型戰艦英格蘭號、蘇格蘭號以及戰后建成的威爾士號，各領一支戰列艦分隊，先航空作戰群一步，在遼闊的海域上分頭并進。

由于上次戰役中蘇格蘭號突入戰場完成了決定性的一擊，海軍對戰列艦的應用重拾信心，決定在這次大戰中善加利用。此時，在旗艦英格蘭號中的指揮室中，艦隊提督克里斯·都鐸正同參謀們一起，高談闊論，研究如何才能發揮出戰列艦的最大作用。

此時艦隊的偵察工作尚處于初級階段，所獲不多，標在海圖上星星點點的，提取不出太多有效信息。他們只能從這些星星點點的信息中猜測敵軍主力所在，盡可能規劃應對方案，博取每一分勝機。

參謀朱利安拿著幾個小棋子，在海圖上擺弄著說道：“根據天涯州方向的最新報告，敵人應該有四至八艘主力航母可用，其中三艘是上次戰斗中出現過的，可以確認這次一定會參戰。不確定的部分有二：一是雙魚島海戰中被我們擊傷的福建號和甘肅號，不知修復進度如何，能否參戰，我個人認為是不行的；二則是近期抵達天涯州的新航母，情報中說的比較模糊，有一艘、兩艘和三艘的說法。最惡劣的情況下，他們的舊航母完全修復，而新抵達了三艘，那我們就要同時面對八艘。”

另一名參謀歐文就著他的話繼續說道：“但我覺得應當不至于此，有五艘或六艘是比較可信的。如果是這個數量的話，我認為他們會編成三個分隊，不會散得很遠。根據一葦島上的情報，最后一次見到艦載機轟炸是在昨天的17點，如果從那之后航母艦隊就離開的話，應該是散布在這個范圍內。”

說著，他在海圖上畫了一個圈，然后又以己方前衛艦隊為圓心畫了幾個圈，圍出了一片封閉區域，繼續說道：“而目前我們的偵察機都沒有發現敵方主力艦蹤跡，把已經偵察過的區域排除出去，它們就只能在剩下的地方了。”

克里斯提督點了點頭，又看向朱利安，問道：“如果你是對面的林墨，你會把艦隊布置在哪里？”

朱利安似乎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在海圖上掃過一眼，胸有成竹地說道：“如果讓我來指揮華盟艦隊，首先要考慮自己的優勢和劣勢。華盟戰斗機不如我們，飛行員素質也不行，但新裝備的攻擊機很厲害，航程要比我們的艦轟更遠，據評估至少有20的優勢。若我是指揮官，我會令艦隊保持盡可能遠的距離，待到發現目標后搶先發動第一波進攻。”

他把幾個棋子布置在了一葦島西南方遠處，差不多在不列顛艦隊現在位置的正西方，道：“最極端的情況下，即使我軍抵達一葦島，他們也要保持足夠的距離。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們一定是在這個區域里！”

“有道理。”克里斯對他表示了贊許，但看著海圖又皺眉問道：“就算是這樣，要搜索的海域也太大，我們有什么對付他們的好辦法？”

“逼他們現身！”朱利安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答，“只要我們的主力艦隊抵達一葦島，海邊的華盟軍隊就危險了，所以他們不可能放任我們接近，必然會在之前就發動攻擊。而我們可以安排航空作戰群提前向西進發，那么就可以在探知敵艦位置后第一時間反擊，彌補航程劣勢。”

克里斯眉頭皺得更深了：“聽上去似乎是個可行的方案，但這不是把主力艦隊用作誘餌了嗎？在反擊之前，我們要硬吃至少一輪空襲啊！”

朱利安堅持道：“這是為了勝利而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見克里斯面色不愉，另一側的歐文趁機說道：“提督，還有一個方案。我們把角色互換，用航空作戰群去接近一葦島，而主力艦隊則向西挺進。這樣一來，敵人不得不主動進攻我們的航母，而我們的主力艦隊就有希望接近他們，一舉確保勝利。”

還沒等克里斯有所表示，朱利安就哂笑了出來：“笑話，敵人主力可能在四百海里以外，就算停著不動我們都要追半天，半途肯定就暴露了，豈不是送給人家打？”

克里斯看向歐文，歐文答道：“就算如此，這不也跟你的計劃是一樣的？主力艦隊挨打，航空作戰群趁機攻擊，沒甚差別。更大的可能是，華夏人即使發現了我們的主力艦隊，也不會立刻攻擊，以免暴露自身。等到他們忍不住攻擊的時候，主力艦隊離他們的距離也就夠近了，航空作戰群多半也進入了戰斗航程，到時候他們打什么都是兩難，而我們則可以合力進攻，顯然局勢大大有利于我方。”

“好！”克里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只要強大的英格蘭級與敵接戰，那些爛殼子航母根本無可抵擋，就這么干！”

隨著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天涯號航空母艦側舷的二號升降機逐漸升起，將編號為96107的z8青鷂式戰斗機從機庫中向飛行甲板升去。

陽光從頭頂上灑下來，替代了內部艙室中閃爍的彩色電燈，照亮了駕駛艙中的方致中中尉和他身旁密密麻麻的操作面板。

“天氣晴，氣溫14.3度，浪高4米，航向……”

聽著耳機中的常規通報，看著面板上的指針和示波器不斷變化，方致中一時間有些恍惚——這一天真的到了？

方致中原本是武漢江夏工業學院一名普通的大學生，大戰開啟后不久受偶像和使命感激勵，報名入伍參加了海軍。由于有專業基礎，他完成新兵訓練后被派去了黑海北岸的克里木半島，成為海軍陸基航空兵地勤部門的一名機械師。

這本是個沒什么風險也沒什么風光的崗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多半會平穩度過整場戰爭然后退伍。然而時也運也，意外發生了。

有一次他所在的基地需要轉場一批戰機，而不巧的是，由于之前的戰斗，幾名飛行員負傷不能出動，導致人手不足無法按數量完成任務。

如果是和平年代，他們大概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但現在是戰爭期間，一切都可隨機應變，冒點風險也不是問題。當時的基地指揮官異想天開，竟點了幾個地勤派去開飛機，因為他們為了熟悉飛機是受過半截子相關訓練的，反正只要能飛起來跟著隊友飛到目的地降落就行了，不是不可能做到。

方致中就是在這個詭異的情景下，稀里糊涂上了飛機飛上了天。而命運并沒有讓他順順利利完成這個轉場任務，他們飛到一半的時候，意外撞到了一隊從其它戰場逃離的突厥戰機，開始了一場不期而遇的空戰。方致中當然沒有空戰的能力，只能胡亂扳著桿亂飛，但所幸敵機已經是殘兵敗將也沒什么戰斗力了，繞了半天后彈藥耗盡，其中一架甚至因為機械故障自行墜毀了。

這場戰斗在浩大的戰場中不值一提，也沒方致中什么功勞，但是后來被一名記者在戰斗記錄中翻出來，敏銳地發現是個宣傳的好題材，于是添油加醋寫成了一篇生動的報道發表出來。

當時整體戰局對華盟還很不利，這篇報道微妙地迎合了民眾的期待，在后方爆火起來，甚至還改編成了漫畫，而方致中也莫名其妙成了初出茅廬便擊落敵機的“戰斗英雄”。

風起來之后，海軍干脆真的送他去參加了飛行訓練，而他成為真正的飛行員之后，居然真的展現出了不錯的天賦，在去年的實戰中多次取得戰果。待到年底，他被征召到了一個秘密項目之中，轉移到風高浪急但封閉的鯨海海域，進行新式裝備的訓練與實驗——也就是他現在所乘坐的青鷂式戰斗機與配套的超規格航空母艦。

與歷史上曾經出現的其它戰斗機都完全不同，青鷂式既沒有碩大的螺旋槳，也沒有丑陋的機頭進氣口，空氣從翼根部的一對三角形進氣口進入，進氣口、機身與大面積的梯形翼面柔滑過渡，完美融合成了一個整體，任誰看了都要稱贊一句賞心悅目。

華盟對于航空用內燃渦輪發動機的研究遠遠領先于邊緣各國，早在戰前就取得里程碑式的成果，量產列裝了海東青式噴氣偵察機。但早期的噴氣機速度雖快，機動性卻不盡人意，因此只能用于偵察，后續機型仍在研究中。開戰后，軍方對新式戰機的需求一下子緊迫起來，從形形雜雜的許多方案中選出了三種可行性最高的，投入了大量資源重點研究。

這三種噴氣機方案中，第一種是海東青的后繼機型，采用雙發動機和傳統平直翼型，技術難度較低，但性能優勢不明顯，物料成本也較高，最大的優點是機頭位置空了出來，能夠裝備電探裝置，獲取纏斗之外的戰術優勢。

第二種則是后掠翼的單發戰斗機，應用了更多的新技術和空氣動力學研究成果，具備超高的航速和良好的機動性，最終成功發展為z7朱雀式戰斗機。這型戰機已經投入了戰場，一登場就做出了亮眼的表現，雖然是機頭進氣難以安裝大型電探設備，但可以與雙發戰機協同作戰彌補這個缺陷，且生產性很好，被空軍評價極高，目前正在緊急生產中。

朱雀式的表現極佳，海軍曾想過直接拿過來發展為艦載型號，但由于此機設計的時候很是激進，結構冗余留得很少，想上船的話需要從頭開始大改，幾乎等于重新設計一架戰機，所以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繼續執行原定路線，也就是在一開始就作為艦載機設計的第三方案上下功夫。

第三方案在技術上來說最為激進，可以說是前兩個方案的結合體，既是單發戰機有較好的機動性，又采用了機側進氣道，留出安裝電探設備的機頭空間，但也因此研發難度更大。

更何況作為一款艦載機，它還要考慮航母運作的許多限制，結構要額外加強以適應降落時的沖擊，體型要盡可能小以增加搭載量，氣動設計除了要考慮戰斗還要考慮低速起降性能，不然沒法在航母短短的跑道上運作。

因此它的研發進度是最慢的，在朱雀式投入實戰半年多之后，第一批按照第三方案設計的艦載機才勉強試產出來，交給海軍試用。

這型戰機在性能表現方面很令海軍滿意，雖然受艦載結構限制，極速和機動性比空軍的朱雀式略弱，但仍遠遠超過任何一型現有的艦載戰斗機。而且它寬大的梯形翼面帶來了較好的低速性能，滿足了航母起降需求，并且具備強大的掛載能力，能夠兼作攻擊機使用。最妙的是它搭載了先進的電探設備，偵察能力明顯增強，且能在夜間作戰，極大的彌補了海軍航空兵現存的短板。因此海軍決定采用，將其定名為z8“青鷂式”。

但是，畢竟這型戰機是緊急研發完成的，沒有足夠的時間打磨，仍存許多問題。

問題之一是它的體型較大，嚴重影響搭載量，福建級極限狀態下能塞進去一百架傳統戰機，換成青鷂式就只有四五十架了。

問題之二是它的低速性能雖好，卻仍不如傳統平直翼螺旋槳戰機，在傳統航母上雖能起降，但需要凈空出更長的跑道，運作效率低了一大截，而且容錯率更低，一旦出錯可能造成慘重的損失。

這兩個問題若是得不到解決，那么能投送入戰場的新式戰機就很有限，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此外還有一些小毛病、噪音、別扭的人機交互和偶發的故障，相比之下也不算什么大問題了。

受技術和時間所限，想通過改進青鷂式本身來解決問題恐怕是不太可能了。但華盟財大氣粗，砍不了鞋就砍腳，直接從另一個角度解決了問題——也就是建造遠比福建級更大的新航空母艦，靠規模去提升運作效率。

方致中所在的天涯號和艦隊中的另一艘同型艦海角號便是這個計劃的產物，由超級戰列艦項目“中州級”改造而來，標準排水量約六萬噸，配備超過三百米長的超大飛行甲板，最多可搭載七十余架青鷂式戰機，能夠真正發揮新式戰機的戰斗力。

這兩艘巨型航母其實完工頗早，跟首批福建級差不多是前后腳下水，但不同于早就經過反復論證的福建級，新航母是臨時立案改裝而來，尚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下水后又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實驗磨合修改，等到最近才投入了天涯洋戰場之中。

升降機很快升到了頂部，陽光完全驅散了黑暗，他所駕乘的這架青鷂式優雅的黑色機身顯露在光明之中，他的視野也豁然開朗，一整片巨大的飛行甲板展現在眼前。

得益于脫胎于戰列艦的較寬船體帶來的橫向穩性，天涯號雖然飛行甲板的長度比福建級并沒長上許多（305對270），但最寬處卻足有70米，是福建級的兩倍還多。這個設計的本意是盡可能多在甲板上系留戰機、提升運作效率，但在之前的實驗過程中，意外地發展出了額外的好處。

在年初的一次日常演習中，一架青鷂式著艦時失誤，沒有拉住阻攔索而速度又不夠，即將撞上前面停靠的上一批戰機發生事故。這時，甲板上指揮演習的資深飛行員康嘉烈大尉根據自己的經驗，及時指令飛行員向左轉向，向海面方向規避。

如果是傳統航母的話，這么飛出去多半會直接落到海里，但天涯號甲板寬，斜著飛過去也有足夠的長度，竟讓飛行員真的把機體給拉了起來。

事后，軍官和工程師們覺得這很有可資利用的地方，研究后，將甲板空間重新分區劃片，在中后部劃出了一條斜向的跑道。這樣一來，飛機降落時便可利用這條跑道，降落成功則及時推到其它區域去不妨礙后續戰機降落，降落失敗則直接加速復飛。

經實驗，斜向跑道不但大大減少了降落故障的數量，還顯著提升了飛行甲板運作的效率，可以起飛降落同時進行互不干擾，必要時甚至能利用正向和斜向兩條跑道同時放飛，整體戰斗力大幅提升。

航空母艦發明而來屢次改進，早期產品多是由戰艦改裝而來，形制五花八門，飛行甲板旁經常能看到傳統的炮塔。而第二代產品，也就是現在主流的利物浦級和福建級等，則嚴重趨同，都是一艘高速船體扛著一張長長的從頭到尾貫通的飛行甲板，不是專業人士很難把它們區分出來。到了天涯號這里，終于又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可能為未來的航母發展指明了新的方向。

在地勤人員的指引下，方致中啟動發動機，將戰機逐漸移動到運行區待命。在他前方尚有三架戰機處于隊列之中，其中的兩架已經進入待飛區就位，機后升起了擋焰板，機翼掛載都是長續航配置，只帶了兩枚小炸彈以應不時之需，主掛架掛載了五個碩大的副油箱。

這次作戰，華盟艦隊深處大洋中央，陸基的海東青偵察機無法抵達，只能依賴傳統手段進行偵察，對不列顛艦隊并無優勢。為了改變這一點，艦隊指揮決定提前啟用天涯海角上搭載的噴氣式艦載機前出偵察，它們不但具備電探偵察能力，還能憑借極高的航速擺脫敵機追蹤，避免暴露自身所在。

不多時，待飛區的兩架青鷂式先后將節流閥增到最大，尾噴口噴出強烈的氣流，推動機體迅速加速，從前方翹起的滑躍甲板上一躍而起，飛上了天空。

方致中操縱戰機向前移動，進入待飛區。指示信息不斷從耳機中傳來，他到位后稍一閉目養神，然后便猛然一推操縱桿，整個人被壓到了椅背上。

“走了！”

“快了，應該就快了……”

航空母艦利物浦號的艦橋中，看著海圖上被重點標注出的“x區域”，艾伯特·蘭利海軍中將激動的心情幾乎壓抑不住。

艾伯特是這次作戰行動中航空作戰群的指揮官。在之前，艦隊提督克里斯采納了參謀歐文的意見，決定以航空作戰群接近一葦島誘敵，而戰列艦隊則向華盟艦隊可能存在的方向全速前進。艾伯特認為此舉相當不妥，但改變不了克里斯的意見，只能請求他在前進方向上加強偵察，而克里斯也同意了此舉。

雖然至今為止他們仍未偵察到華盟主力的具體位置，但隨著搜索圈的前進，錯誤答案不斷被排除，可能的選項被限制在一個不算太大的范圍內，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

這個時刻，不列顛人的原定計劃剛執行了一半，自己的主力也尚未暴露，如果能搶先找到敵方的位置，那么便可獲得主動權，不用再冒險充當誘餌了。

“報告！”

事情并未如此順遂，一聲急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什么事？”艾伯特立刻轉頭對發出報告的通信兵問道。

通信兵手里還拿著話筒，對艾伯特高聲道：“本艦八點鐘方向出現了敵方偵察機！”

艾伯特立刻向左前方的舷窗沖過去，同時也立刻有軍官勸阻道：“閣下小心！”

“呵，一架偵察機要是能炸到我，那也算他值了。”艾伯特擺擺手，抬頭看向前方的天空，同時微微疑惑道：“是怎么穿過來的？”

為了防備華盟的偵察機，航空作戰群時刻保持戰斗機小隊在艦隊外圍執勤，對付單個行動且速度不夠快的水上偵察機綽綽有余。現在居然有偵察機穿透了這層攔阻網來到了母艦附近，要么是外圍出了紕漏，要么就是特殊機型。

他視力尚可，在旁邊軍官的指引下，很快發現天邊確實有個小黑點在移動，然后用望遠鏡看過去，果然是一架黑色的飛機，但太遠了也看不清具體細節，倒是逐漸聽到了熟悉的噴氣發動機的聲音。

“是海東青？怪不得能沖進來。”一個疑惑得到解決，但另一個疑問又浮了起來，“是從哪起飛的？一葦島的機場不是都炸了嗎？……是艦載機？”

利物浦號上待命的一隊鐵蜂四戰斗機緊急起飛攔截，四面八方原本就在天上的各戰斗機小隊也圍了過來。但那架黑色飛機不急不躁，在一艘巡洋艦上方隨便扔下兩枚小炸彈和一個副油箱，然后就增大出力向高空升去，耀武揚威地在利物浦號正上方飛過，很快將周圍海域的其余艦艇盡收眼底，而追過去的不列顛戰機只能吃它的尾氣。

一段時間后，這架戰機轉過一個角度，往西南方向撤離。不列顛人試圖按原計劃追著它找到它的母艦所在，但很快就被它甩在了后面，無從追跡。

艦橋之中的氣氛即刻沉重了起來，這下子不但沒搶先發現華盟主力，反倒被對方給找著了。如果不出預料的話，兩個小時內航空作戰群就會遭到敵方攻擊機群的全力進攻完全陷入被動了。

艾伯特回到海圖旁，圍著桌子左右轉了兩圈，突然握緊了拳頭，喊道：“沒時間了！立刻讓全體攻擊隊備戰，一個小時內必須出動，前往x區域進攻！”

周圍的參謀軍官都被他這道命令震住了，少校凱利驚訝地問道：“但是，閣下，我們并沒目標的具體信息，該怎么進攻？”

艾伯特用拳頭在海圖上的x區域重重一砸：“不知道具體位置也無所謂，到了地方之后再搜索攻擊，我們現在失了先手，必須采取非常手段才行！”

凱利繼續質疑道：“但x區域太遠，我們的飛機光飛過去就很勉強了，若還要花費時間和燃油在海上搜索的話，那肯定飛不回來了啊！”

旁邊諸人看向艾伯特，眉頭都舒展不開，顯然是懷著同樣的疑問。

艾伯特掃視了一圈，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指揮席上，讓通信兵接通近距離廣播，然后正了正領子，開始演說道：

“軍官們，士兵們，我是艾伯特·蘭利，你們的指揮官。你們來到這里，想必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任務，即前往一葦島，援救島上奮戰的戰友們——但我們的使命不僅限于此！

此戰關系的不止是一葦島的得失，還是整個南部戰區的根基，乃至這一整場偉大戰爭的勝負！

如果我們輸了，那么華夏人便再無可擋，他們的戰艦會橫沖直撞，奪取新南洋，把大西洋重新變成天涯洋，甚至威脅我們的家園！

為了阻擋他們，我們必須戰斗！這不是普通的戰斗，是不列顛的終極一戰，是國族的應許之戰！

為了這一戰，每個人都必須努力應對，無論是老姓還是新姓，都要拿出你們的勇氣、你們的智慧，甚至你們的生命，將你們的全部用在任何需要的地方！”

隨著啪的一聲，艾伯特結束了廣播，一邊解開領子一邊走下指揮席，眼睛中出現了不少血絲。

凱利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身子僵直著向前走了一步，喃喃問道：“閣下，你的意思是，單程票？”

艾伯特疲憊地擺了擺手：“這是必要的犧牲，是通向勝利的唯一途徑……他們，會上天堂的。”

凱利感覺腦子里一片混亂，這個方案簡直瘋狂，即便成功，己方也要損失大量的戰斗機和資深飛行員，航空戰斗群基本上等于沒有戰斗力了，而一旦失敗，那后果簡直不敢想……但就算要反駁，可又有什么替代方案可選？坐等敵方攻過來，結果恐怕還要更差。

他幾次張嘴都說不出話來，仍不甘心，最后爭辯道：“這個行動事關重大，應當請求都鐸提督批準。”

“克里斯？那個靠家族上位的家伙毫無擔當，不然也……”艾伯特嫌棄地皺起了眉頭，稍后又詭異地一笑：“現在為了安全，作戰群正處于無線電靜默狀態。時間緊迫，先讓機群起飛，然后等到通信窗口期再通報英格蘭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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