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太子妃賜宅。
足足二百畝地的豪宅,秦瑯在里面逛了半天,都感覺迷路了。
“三郎,這里真漂亮。”
女校書玉簫卻是越逛越興起,越瞧越高興,這座府邸曾是三朝太師李穆的府邸,后來沒入皇家,做過皇家別院,里面的裝潢那自然是品味高尚,用料上佳。
“其實我還是挺喜歡永安坊那二畝小宅子的,也有荷塘有假山有亭閣,雖然不大,但很有家的溫馨氣息。”秦瑯道。這處宅子實在是太大了,占地二百畝啊,里面那真是大院子套小院子,假山花園就好幾座,樓閣相連,廊廡相接。
這都差不多二十個標準足球場大了。
“三郎若是不喜歡,那就算了,我們還是住永安坊。”玉簫道。
“大就大點吧,原來的翼國公府就很大,差不多跟這是一樣大的,等住進來就習慣了,正好這里離親仁坊齊國公府也就一坊之隔,到時走動也方便。”秦瑯見玉簫心里喜歡這里,當然不愿意拂了美人心意。
“三郎,我好喜歡剛才那個芙蓉園,到時芙蓉盛開的時候,一定會非常美麗的。”
逛完園子,林三趕來。
“三郎,我的人好像發現點線索了。”
“什么線索?”
“就是白鹿啊。”
巨鹿王李承義現在鎮撫司代號白鹿,秦瑯愣了下,“這么快?”
“我也沒料到,我剛把消息撒出去,重金征求線索,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消息。”林三本就是混跡平康坊的頭頭,手底下城狐社鼠那么多,人脈廣路子野,再加上肯撒錢,消息還真容易得到。
這方面他比魏昶有優勢,魏昶雖然也消息靈通,可畢竟他是官面人物,許多事情坊間并不愿意告訴官方,尤其是那些坊間的浮浪子弟惡少年們。
“人在哪?”
“我已經派人跟過去找了,這邊馬上就來告之三郎。”
“好,一起去看下。”
秦瑯跟美人說了聲抱歉,“你先回永安坊,我晚點回來。”
玉簫倒是挺識大體,“那三郎在外面注意安全,今個天熱,小心暑氣。”
·······
秦瑯隨著林三匆匆趕到了平安坊,結果卻撲了個空。
“那人很警覺,發現有人盯上,馬上就偷偷的跑了。”
“什么情況?”秦瑯問。
“是一個年輕人帶著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很符合白鹿的模樣,年紀相當,而且看著養尊處優,有一股富貴之氣。”
林三帶人仔細的搜查了那處地方,這是一處空宅,留下了一些生活的痕跡。
“那個年輕人看來挺警覺。”
秦瑯倒覺得不警覺才奇怪,“這么看來倒真有可能是白鹿,不管這個年輕人是誰,也不管這白鹿跑到哪去了,既然已經現身了,那就跑不遠,把網撒出去,給我頒下重賞,能提供消息的皆有賞錢,若能帶白鹿來,我賞他黃金百兩。”
“黃金百兩,能夠讓整個長安的浮浪子們都燥動起來的。”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秦瑯道。
既然人沒有撲到,秦瑯便也就干脆往親仁坊而去。
找人的事情自然有魏昶、林三等負責,他并不是太上心,說到底他心里對于抓個小孩子有些抵觸。
·······
鄭十三娘把兩個孩子藏在一輛推車里,上面蓋著稻草,她現在偽裝成了一個推車拉活的車夫,衣服有些臟亂,臉上還貼了胡子,乍一看還真難認出這是滎陽鄭氏的千金嫡女。
低著頭,推著車,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往何方。
鄭家雖然已經得到太子赦免,他父親甚至官復原職,可是鄭家并不安全。父親雖沒見到兩個孩子,卻不止一次向她旁敲側擊的打聽承義的下落,她一直都說不知道,但她心里明白,一旦父親知道了那兩個孩子的消息,一定會上報太子的,他會毫不猶豫的出賣他們。
今天的藏身地被發現后,這已經是鄭十三娘不知道第幾次驚懼逃走,她現在甚至都不知道哪次是真險情哪次只是風吹草動,可她現在就跟驚弓之鳥一樣。
前面,一大群露出胳膊上刺青的浮浪子弟過來,他們呼呼喝喝的走過,眼睛東瞄右看,還有人在詢問路人。
鄭十三娘聽到他們在那比劃著承義的樣子,心猛的揪緊了。
兩個孩子很老實聽話的躺在車里稻草下,一聲不吭,可十三娘卻還總覺得他們隨時會暴露。
她把頭低的更低。
但是依然有浮浪子看到她并走了過來。
她心中慌張,推著車猛走。
“等一下。”
十三娘只當沒聽到,繼續低頭猛走。
“我叫你停下。”那浮浪子惱怒在聲喝道。
“停!”
鄭十三娘聽到了拔刀聲音,于是猛的推著車子拐入一條橫街奔跑起來。
“站住!”
身后的喝聲大起。
鄭十三娘驚慌的推著車子跑著,身后腳步聲四起。
完了。
恰在此時,前方坊內出來一輛馬車。
“停一下。”馬車上傳來一個女子叫聲,馬車在鄭十三娘前面停下。
車簾掀開,露出了一張有些印象的臉龐。
“恩人,是我。”
車內,玉簫對慌亂的鄭十三娘喊道,她抬頭看了前面,聽到那些叫喊呼喝聲,“恩人可是遇到麻煩了,請先上車暫避。”
鄭十三娘一時記不起來這女子是誰。
“恩人不記得前不久平康坊瀟灑館了,我是玉簫,當日多謝恩人出手相救,當時恩人走的急,也未留下姓名。”
鄭十三娘一下子想起來了,原來是她。
“多謝。”
十三娘顧不得客氣,直接從車上抱起兩個娃鉆入了馬車廂里。
玉簫聽著漸近的腳步聲,對車外的小乙道,“你趕緊推這車往另一邊跑去,吸引下那些追趕之人。”
“好的,小娘子。”
“注意安全。”玉簫交待。小乙推起十三娘的車子便鉆入坊內,而玉簫則已經把車簾放下,讓車夫趕著馬車繼續前行。
追趕的浮浪子們轉過街角,剛好只看到小乙鉆入坊內的一點背影。
“那小子逃進坊中了,快追。”
沒有人對玉簫的馬車起懷疑,因為這輛馬車上有翼國公府的標記。
追兵遠去,都被引入了坊中。
街道上,馬車緩緩行駛。
玉簫透過側窗看到追兵遠去,“恩人放心,那些人已經被引開了。”
十三娘這時才松了口氣,“剛才多謝姑娘了。”
“恩人不必客氣,是我要先謝過恩人呢。”
那日瀟灑館內,柴紹用強逼迫,若不是這姑娘出手相救,后果不敢想象。那日她走的匆忙,只是暴露了女兒身份,并沒有半點身份信息,想不到今日還能在這一見。
玉簫打量站她,臉上貼著胡子,衣著臟亂,十分狼狽,這副樣子與當日英俊倜儻公子樣千差萬別,但是她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來。
她不知道為何她現在這副樣子。
又看了眼那兩個孩子,一個個臉色蒼白,明顯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不知如何稱呼恩人,我該叫姐姐還是妹妹呢?”
兩人簡單的敘了下年庚,結果還是玉簫要大點。
“原來是妹妹,妹妹這是遇到什么災難了?”
“家里出了點事,這是我弟弟和妹妹。”鄭十三娘說。
“那妹妹這是要去哪?”
“我想出城。”
“出城去哪?”
“不知道。”
鄭十三娘很茫然,有家不能回,可長安城又無其它地方可以躲藏,整天東躲西藏,但現在搜查追捕的人越來越多了,帶著兩個孩子擔驚受怕,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玉簫看他出神發愣的樣子,倒是想到其它地方去了,雖然剛剛的一場玄武門兵變,并沒有引發什么長安大亂。
可依然還是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家受到牽連。
玉簫覺得恩人就是家中受到牽連的。
“妹妹若是暫無地方可去,不如先隨我回家,在我那里暫住幾天。”玉簫提議。
“瀟湘館?”
“我現在已經不在瀟湘館了,那日幸得妹妹相救,把我帶到了三郎那里,如今我已經嫁做三郎為妾,現居住在城南永安坊里,地方雖然小了些,但是可暫做落腳。”
“恭喜姐姐覓得良人相伴。”鄭十三娘道。
“多謝妹妹吉言,你以后叫我玉簫便好,還不知道妹妹姓名呢。”
“我?我叫····”鄭十三娘愣了下,卻終是沒有報出自己的姓名,“我姓林名婉,家里叫我婉娘。”
“婉兒妹妹若不嫌棄,便隨我回家住幾日吧。”
“若是玉簫姐姐不嫌打擾便好。”
“怎么會呢。”玉簫高興的道。
有恩必報,玉簫是個心善之人。
馬車一路前行,穿街過巷,可卻沒有遇到一次攔截搜查,連詢問都沒有。
車廂上翼國公的標志,讓這輛車在長安城暢通無阻。
進入永安坊府中。
鄭十三娘三個被安置到西廂客房,玉簫讓人給三人打來洗澡水,又給她們找來了干凈衣物。
洗漱更衣過后的鄭十三娘出來,玉簫都差點沒認出來,太漂亮驚艷了。
“玉簫姐姐,不知姐夫可在家中,我們姐弟三個前來多有打擾,妹妹想要當面拜見感謝下姐夫。”
“三郎他在外有事,還沒回來呢,其實你之前也見過他的,就是那日在章臺閣,那天你還咬了他一口呢。”玉簫笑道。
“是他?”
鄭十三娘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