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這是一伙從外地來的土匪，確切的說，叫“自救隊”，他們自稱的。

說他是土匪，只因為他們有武裝，但不屬于“政府”，而且在某些人眼里，完全具備一伙土匪所有的條件：

他們以搶劫、勒索為生，缺乏政治遠見，是法律和秩序的破壞者，他們行為放蕩不羈，為所欲為，不愿受任何約束。

他們自稱“自救隊”，是從外地“流竄”過來的，大部分都是貧苦的窮人，多數是單身一個，少量的帶有妻兒老小。

“自救隊”從組成上來看，主要由三種人組成：首先是以大當家常富貴為代表的農民。大當家的原先上過幾年私塾，后來成家后，家里也有幾畝薄田，老婆孩子熱坑頭，小日子雖然過的緊緊巴巴的，可也還能過的下去。后來日本人來了，一些漢奸地主借鬼子的手，先是把土地給弄走了，再就是孩子小不懂事，餓的受不了了，去偷了地主家地里的一點玉米，被地主活活打死，老婆被活活氣瘋了，掉進河里淹死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里，大當家的把地主家里放了一把火，燒死了地主，搶了地主家的武器，帶著一伙同樣過不下去的窮哥們占山為王了。

再就是以二當家于長水的為代表的一伙人，這一伙人在古代那可是稱之為大俠的，他們個個身強體壯，打抱不平，平時在鄉里誰要是有個什么困難，只要跟他們說一下，他們必定幫忙，可他們打抱不平得罪的人多數是有錢有勢的人，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在當地混不下去了，聽說有人占山為王，就過來投靠了。

還有以三當家王唯為首的一伙人。

確切的說，這是一伙軍人。鬼子來了之后，好些軍閥的部隊被鬼子收編，組成偽軍對付抗日軍民。這些偽軍到處魚肉百姓，幫助鬼子欺負中國人。三當家所在的隊伍的頭頭尤其“擅長”欺負當地老百姓，他實在看過去了，就帶著一伙弟兄殺掉了這個家伙和他的親信，帶著家伙逃出兵營，上了山，過起了“落草為寇”的生活。

這三伙人本來不在一個地方，但后來先后接觸后，感到很對脾氣，于是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為兄弟，三路人馬合為一處，打家劫舍、殺富濟貧，干的不亦樂乎。

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大當家的給大家立下“三紀律十不搶兩注意”的規矩：

三條紀律：第一保守秘密；第二，禁止強奸、調戲或虐持婦女；第三，兔子不吃窩邊草。“兔子不吃窩邊草”，就是不打擾為難身邊的父老鄉親。村里誰家有了紅白喜事，只要他們知道，往往要去參加，特別是救過他們的命、有過恩情的人，更是如此。

“十不搶”：一是喜車喪車不搶。不搶喜車喪車，主要是圖個吉利。

二是郵差不搶。俗話說：“窮教書、苦郵差。”郵差沒有多少錢，不值得搶。

三是擺渡的不搶。“自救隊”到處流竄，遇到江河擺渡，常常求助于船老大。

四是背包行醫的不搶。“自救隊”在打仗作戰時，不免有傷病號，因而很需要醫生的治療。

五是耍錢、賭博的不搶。據說土匪與耍錢、賭博的是—家人，所以不搶。

六是挑八股繩的不搶。挑八股繩的包括兩種人：一是鋦鍋的，二是賣梨糖瓜籽的，賣酒、賣油的。他們都是小本經營，搶他們不值得，有時還能從他們嘴里打探點消息。

七是車店不搶。冬天來到，寒風刺骨經常在野外活動的“自救隊”無處藏身，往往撲到車店里住宿，吃點喝點，所以不搶車店。

八是僧侶、道人、尼姑不搶。

九是鰥寡孤獨的不搶。

十是單身的夜行人不搶。

兩注意是“不橫推立壓”：“橫推’指的是辦事出乎常理，不太近人情。“立壓”是指用強迫的手段糟踏女人，對于有這樣事的人，他們叫它為“邪岔子”，多要嚴懲。

由于紀律嚴明，隊伍雖然沒有多少武器，但戰斗力還是很強的，起碼對付起一些地主富戶看家護院的武裝還是很有效的。另外，少量的偽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一段時間以后，他們那一帶成了地主富戶的禁地，有門路的逃了出去，沒有路子的只有盡他們收拾了。尤其是那些平時為富不仁的，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害怕有一天睜開眼，看到土匪的槍口頂在自己的腦門上。而那些對貧民稍好點的富戶就要安頓多了，主要是這些富戶也不是特別富，再就是在周圍口碑比較好，所以“自救隊”對這樣的富戶也是網開一面。

可是好景不長，鬼子偽軍開始的時候不在意，后來看他們越鬧越兇，于是就給他們來了一次掃蕩，他們就百十人，二三十條快槍，雖然占天時地利，可缺槍少彈，怎么打的過上千武裝到牙齒的鬼子偽軍？不到一天，就被鬼子們攻上了山，大當家的只有帶著大家逃跑了。

逃來逃去，逃到了這一片山區，終于發現了這么一塊地，才稍稍安頓下來。

可是這里的人們本來生活就苦，地主富戶又少，導致他們無舍可劫，無富可殺，附近地區倒是有個鎮子，可是鎮上的鬼子很多，他們打又打不過。

礙于規矩，他們并不對老百姓下手，即使下手也弄不到多少東西，老百姓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哪有什么可搶的？即使有幾家富戶，家里也沒有多少糧食，辛辛苦苦的搶一頓，還不夠兄弟們吃上一頓的，何苦呢。

于是，他們只好廣派密探，在方圓百里的地方打探哪里有地主富戶，值的他們打劫一次。

這一天，終于有個密探打聽到，距此有近百里的柳鎮附近，有人在附近埋藏了大批物資，里面不僅有糧食還有彈藥等。

大當家的一聽，還有這事，我們整天連飯都吃不上，還有人把這些東西埋到地里？當即決定，帶上全部壯勞力，第二天一早出發，去把這批東西給偷出來。

由于土匪不進行強行軍，近百里的路程，他們走了足足兩天，終于在第二天下午到了埋東西的地點，但一看就傻眼了，哪能有什么物資，只有埋東西的大坑在告訴他們，這里曾經埋過東西，很多很多東西。這是李鐵發動群眾把物資轉移的第二天，如果他們提前一天過來，也許能發現點東西，可現在吧，只剩下坑了。

土匪們白高興了一場，個個垂頭喪氣，沒點精神。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空手而回吧，那讓家里的人怎么看，而且家里也沒有多少吃的了。

他們把目標瞄上了柳鎮。

由于上次的火車事件，整個柳鎮已經加強了戒備，鬼子和偽軍時時防備著八路軍。

但土匪不知道，他們對著整個鎮子就沖了過去。

以前的時候，當他們對著某一鎮子沖過去的時候，鎮子里就會亂成一團，孩子哭，女人叫，他們會迅速搶到足夠的給養，然后從容撤退。

這次會不會也這樣呢？

當他們沖到一半的時候，大當家的覺得不對勁。

鎮子里靜悄悄的沒有聲響。

“有埋伏，快撤”。

但是，已經有點晚了。

房頂上，圍墻上，到處冒出鬼子和偽軍的身影。

鬼子們的機槍響了起來，身邊的同伴倒了下去。

幸虧大當家的發現的及時，土匪在付出十幾人的傷亡后，終于撤了出來。

土匪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士氣更是低下。

大當家的只好帶著大家灰溜溜回到了山里，由于糧食緊缺，所以大家只能以野菜充饑。

當土匪到這個份上，很掉價了。

搶，搶不著，打，打不過，吃，沒的吃，什么時候土匪也混到了這種地步？

看著眼前越來越少的糧食，看著手下無神的目光，三個頭頭面面相對，無計可使。

最后還是三當家王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哥，二哥，我看這樣子下去不行啊，鬼子封鎖的厲害，我們的武裝太弱，根本無法同其抗衡，現在我們給養也無處補充，照這樣子，不用多長時間，就是鬼子不來，我們自己就堅持不下去了。”

“老三，你有什么主意？”二當家于一水問。

“最近有兄弟傳，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一支八路軍的游擊隊，我看不如去投靠他們，畢竟都是打鬼子，我們自己打也是打，跟著別人打也是打。”

“就我們這些人，拖老帶少的，槍也沒幾枝，他們能要咱們？就是他們要咱們，可這些老人和孩子怎么辦？”大當家的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們先聯系一下，看看那邊是什么個意思，如果他們能接收我們，那我們的親人也會一塊接收的。畢竟到那里我們也算是游擊隊的一份子了。”

“好吧，就這么辦吧，派兩個人相辦法同他們聯系下。看看他們的意思再說吧。”

三個人達成一致意見。決定派人聯系游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