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問話

那中年男子掃了唐高林一眼，進店站定后，淡淡道：“聽說昨兒有人來鬧事？”邊說邊看了看四阿哥一眼，“你放心大膽的說，我是奉了皇上旨意特意來徹查此事的。”說著還朝天空抱了抱拳。

唐高林一聽，腿都發軟了，“皇，皇，皇…”實在沒法將話說利索。

四阿哥忙道：“叫你家大丫頭出來說。”說完沖那中年男子嘿嘿一笑，“他家大丫頭膽子大，敢說，呵呵…”

唐高林暗暗叫苦不迭。

昨兒晚上回去的時候，唐高林就狠狠的批評了唐燁一頓，告訴她：“漫說咱們在開門做生意，就是居家過日子和人起了口角，也沒你這樣的，不知道退后一步天地寬啊？”

唐燁則爭辯著：“他擺明就是來找碴的…”

“你讓他多找幾次，他自己沒了興趣事情不就完了嘛！”唐高林只想著息事寧人，“他若真掀桌子，真咂店，怎么辦？”

唐燁咬牙道：“那我就抬出九王爺來，如今整個大清，誰能橫得過九王爺！”

“你糊涂，咱們得了人恩德，不怎么想著回報，卻給人惹事，給人添麻煩，你還知不知道做人的道理啊！”唐高林真的很生氣，眼睛都要鼓出來了。

唐燁便說了，背靠大樹好乘涼，九王爺就是那大樹，不靠才傻呢，“我算是明白了，如果咱們不依附九王爺，在這京里人人都能踩上咱們一腳…”

“咱們是小店，小店，一年到底也不會有幾個貴人光顧，這么點氣你就受不得了？我告訴你，人這一輩子伏低做小的時候多了，你不見得能回回都遇到今兒這兩位好脾氣的貴人！你這性子不改，遲早會出大事！給我到墻邊站著好好反省去！”唐高林訓完唐燁，又沖唐蜜吼道：“還有你，嘴巴給我閉緊些！”

李真回家后，發覺了異樣，但周身都散發出濃濃火氣的唐高林明顯不能碰，便悄悄問唐蜜，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晚上等大家都歇下了，李真才跑到唐燁兩姐妹閨房的窗戶下，輕聲安慰葉子，“葉子，你先將火氣都壓壓，等俺考上功名了，你再發火…”

唐燁倚著窗欞，苦笑道：“你放心，今兒我是失控了，以后會忍的，你好好應付馮先生，別操這些閑心，今兒作業做完了？”

“沒…”李真的聲音低了八度。

“趕緊回屋做吧，別只點一盞燈，壞了眼睛多的都去了。”唐燁再度輕嘆了口氣，最開始，她還想過幫李真做作業的，但一看題目就傻眼了，愛莫能助，李真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二天一早，唐燁就很誠懇的給唐高林保證，她一定會收斂住脾氣的，“爹，我也想長命百歲呢。”

唐高林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但還是叫唐燁兩姊妹以后就在廚房里待著，以防萬一。

但是沒想到，今兒貴人就來了，還指名道姓的找葉子，當然，也怪唐高林自己，一聽皇上兩字，腦袋就沒法思考了。

不過，一聽要叫唐燁出來，唐高林這個當爹的立馬恢復了點勇氣，腦袋也恢復了清明，奉旨查問帶上被告不稀奇，但被告貌似還很瀟灑，這不是擺明被告和查案的人是一伙的嘛，于是，趕緊沖四阿哥賠罪，但剛開了個頭，四阿哥就制止了他，“哎，哎，你胡亂賠什么罪啊，叫你家大丫頭出來，叫你家大丫頭出來…”

唐高林有些懵，自己賠罪還賠錯了？而四阿哥已經在扯著嗓子喊了，“大丫頭，出來，快出來…”

威嚴的中年的很不悅的提醒道：“四阿哥…”四阿哥急忙作勢捂了一下嘴巴，但動作太夸張了，一看就很假。

而這時唐燁已經出來了，唐王氏和唐蜜趴在門框上偷瞧。

唐燁她們已經偷聽了一會兒了，從四阿哥冒第一句話，三人就聽見了，當即就停了手中的活，躲在門后偷聽了。

但唐燁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四阿哥非要叫自己出來作證，而且，唐燁和唐高林的想法一樣，認為這個查案的其實是站在四阿哥一邊的。

因此唐燁一見四阿哥就低頭做了一副懊惱狀，“這位客官，昨兒都是我的錯，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我一般見識。”

聽著唐燁這低沉的聲音，四阿哥怔了片刻，呵呵笑了起來，“回家被訓了啊？”

唐燁點點頭，“是，家父也罰了我，我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還請客官…”

“等等，咱們先將事情理一理，昨兒爺沒挑事吧？”四阿哥笑瞇瞇的問著，便問邊看向那個中年人，“王，那個大人，我問話的態度可沒一絲威脅哈…”

唐燁頓了一下，搖了搖頭，就聽四阿哥又道：“昨兒你也沒和爺說過一句話，是吧？”

唐燁想了想，點了點頭，“是。”

“那么，是不是爺將雅，那個客官給拉走的？”

“是”

“那爺和這件事到底是個什么關系呢？”四阿哥歪著腦袋，笑得很可愛。

唐燁楞了片刻，一下反應過來，這個四阿哥如今要的不是賠罪，而是清白。

是得罪正義凜然的李御史，還是得罪眼前的紈绔，這個選擇不難，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因此，唐燁很快就笑著表示，“這事和客官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的確，這人昨天一直沒出聲，就一赤裸裸的看客，歷來看客雖然都會受到大家道義上的譴責，但從法律角度來說，他們的確無罪…

“怎么能沒一點關系呢？”四阿哥有些急了，沖唐燁眨巴了一下眼睛，“最后，最后，那個…是吧？”

唐燁看著四阿哥的眼睛，很明了的笑道：“對，對，客官其實還是調停者，若沒客官，你那朋友沒準會將我家這小店給砸了，多謝客官施手相幫…”說到這，唐燁對這紈绔很是不屑，什么人，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啊，哪有這樣的…

“哎，哎，等等，我那朋友什么時候想砸店了？我怎么不知道？”四阿哥正沖那中年人笑得一臉燦爛，聽唐燁說到砸店，立馬不同意了，再度沖唐燁眨了下眼睛。

唐燁掃了眼四阿哥身旁那個面無表情的王大人，明白了，這個紈绔是既想給他自己立個牌坊，還想將他的朋友也摘出來，那不就成了惹事的是自己一家升斗小民了嘛，唐燁飛快的想了想，“我是自己嚇自己，若不是客官你將你朋友拉走，再鬧下去，沒準就會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沒準就會砸店了…”唐燁的話中還是帶著一絲保留，沒提誰是挑事者。

四阿哥滿意的點點頭，又旋即又皺起眉頭，一臉為難的道：“其實吧，我那朋友，呵呵…”

“你那朋友其實一看就是愛開玩笑的人…”唐燁馬上將這話給補充了出來，

四阿哥呵呵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王，那個大人，這話可不是我說的，你親耳聽到的，是這小丫頭說的，哈哈，雅朗是有些喜歡和人開玩笑，哈哈…”

王大人癟了癟嘴，問著唐燁，“他為什么到你這小店來開玩笑啊？”

四阿哥又皺了皺眉，唐燁則腹議著，擺這清廉的樣子給誰看啊，但臉上卻還是笑道：“前天那位客官府上的下人在我們店買了盒子吃食，說如果他們主子贊好，還會重重有賞，昨兒那客官想來應該是來打賞的，許是一時興起，想開個玩笑，只是我沒見過什么世面，一時間沒看出來，當了真，反而將事情給弄擰了，說來都是我的錯才是，連玩笑話都聽不出來，真是丟人，昨兒我爹已經訓了我了，說我將好好的事給搞砸了，正懊惱呢…”

“喔，原來如此啊，哈哈，怪不得啊，哈哈…”四阿哥笑得很開心，“事情不就是清楚了嘛，哈哈，王，大人，你看還有什么要問的？如果沒有，咱們是不是可以走了，別耽誤他們打烊了…”

那個王大人卻沒挪腳，而是淡淡的問道：“聽說昨兒還有人被調戲了？”

“哎喲喂，人小姑娘都知道雅朗在開玩笑，還叫雅朗當上門女婿了，真說調戲，誰調戲誰還不一定呢…”四阿哥叫了起來。

唐高林和唐燁急忙一陣傻笑，嘴里不住的說，“王大人，孩子小不懂事，亂說的…”

王大人癟了癟嘴，看了四阿哥一眼，甩手走了。

四阿哥自然急忙跟了出去。

唐高林大大的松了口氣，“李大人來后，咱們可得好好給人賠個不是。”說到這，又重重嘆了口氣，“也不知那王大人是哪個衙門的，唉，如果也是御史，李大人沒準還會挨訓呢…”

唐燁突然覺得不對，“爹，那個王大人明明系了黃帶子的，應該是宗室啊，怎么會姓王？”

唐高林想了想，“假冒的王大人？專門來提點我們到時該怎么問話的？…”

“他就不怕咱們將他告了？”唐蜜很奇怪。

“你怎么告，那個宗室從頭到尾都沒說他是王大人…”唐燁分析著。

“可他說了他是奉旨來查問的啊？”唐蜜還是沒想明白。

“也許皇上同時指派了王大人和他，王大人很廉明公正，他就捷足先登，先拿到對四阿哥有利的口供？…”唐燁努力猜測著。

“那等真的王大人來了，咱們可不能說漏嘴，聽到沒？”唐高林急忙叮囑著，“那個四阿哥能找到宗室的人為他出頭，想來家里肯定有親戚是宗室的，咱們那是萬萬惹不起的…”

而四阿哥此時正在大街上沖人“王大人”道：“王爺，這下你相信了吧，御史真的是吃飽了撐得慌，這不是給你你堂堂簡親王，宗人府宗令找事嘛…”

簡親王看著四阿哥，想了想還是說道：“四阿哥，雖然皇上發話了，說你要打架斗毆、逞兇斗狠，仗勢欺人，就沖和你身份相當的去，但是，你一定記住，皇上的話還有后半截呢，后半截是欺負平頭老百姓，皇上都替你丟人…皇上的話重點在后頭…”

“哎喲，我的王爺呢，我什么時候和宗室子弟和勛貴人家發生過沖突了？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四阿哥笑呵呵的跟在簡親王屁股后面。

簡親王翻了個白眼，“四阿哥，你現在還和我順路？”

“啊，不，不，我要朝那邊走了…”四阿哥隨便指了個方向，“王爺慢走。”

“那條胡同是通往內務部街的吧？”簡親王笑得很異樣…

“啊？我朝后走，吃肥腸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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