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是,今天終于見到衛大江在家了,他和衛大河一起迎向許久未見的姐姐衛蘭,接過大包東西,放在院里的桌上了。衛小兵、衛小琴、小美、二妮子都迎了上去。
衛小娟在王月秀身后也跟了出去,周雅拉著朱優優在灶房里研究“有高煙囪的爐子”還有什么用途,王芳本來跑到門口,剛和衛蘭雙眼交匯,看到衛大軍沉沉的臉色,不好意思沖衛蘭笑笑,又回到灶上繼續忙碌。
當著滿院的客人,王月秀收斂了即將出口的謾罵,先是和藹的叫了兩個外孫:
“高甜、高偉,快到新房子里叫你大舅媽拿紅酥吃!”
六歲的高甜長得白白胖胖的,煞是可愛,四歲的高偉,瘦高的個子,骨碌的眼神一看就是個機靈鬼。兩人應聲后,拉著衛小明、小美就往灶房去,見到衛小娟,兩人也略顯生疏的叫道:
“娟姐,你不進去嗎?”
衛小娟還沉浸在見到她們娘三的回憶中,聞言笑道:
“你們去吧!我們下午再玩!”
四姑姑衛蘭是個十足的女強人,長得卻是嬌小可人,五官也出眾。八年前,二十一歲時嫁到鄰村,衛開云一個朋友的兒子。在高偉兩歲的時候,丈夫在外胡混的女人找到了家里,衛蘭是個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女人,快速辦理了離婚,只帶了判歸她的高偉回了娘家。
誰知,王月秀嫌丟人,衛開云嫌她壞了自己朋友情意,兩人聯合拒絕了衛蘭進門,王月秀甚至還抓著手里的木瓢,扯著她的頭發就開打。好強的衛蘭當時抱著高偉就走了,聲稱這家不回也罷,她同樣能活出來!
王月秀還在她后面叫了句:“你要是不哭著回來,老娘手心里煎魚給你吃!”
結果,衛蘭在外咬牙堅持,吃了很多苦,終于在虹山縣城里租了一間十平米的小鋪子,幫人加工、縫補服裝。吃住都在鋪子里,還因為心疼不得后媽喜愛的高甜,去年把高甜也帶在了身邊。
衛小娟在旁邊靜靜的看著衛蘭打開包袱,分派禮物。人人有份,都是衣物配飾之類的,還有一個小點的包裹,衛蘭直接遞到了她的懷中,摸著她的頭:
“小娟,這時林姨昨天剛交給我的,里面有你和你媽媽的好些衣物呢,還有……”
衛小娟見她復雜的眼神飄向院壩另一處的衛大軍,連忙應聲:
“四姑姑,我知道了,我會拿給老爸的,這次還是不說是你拿的嗎?我覺得我爸他知道是你做的,我還看他拿著衣服發呆呢?”
善意的謊言讓衛蘭眼前一亮,似乎見到努力能得到成效相當的高興。這才恢復笑顏:
“這樣就好,我是說嘛,他從來都沒阻止我親近你們娘三,好了,拿去放好吧!”
衛蘭回頭往衛開云那桌走去,衛小娟也抱著包裹往老寢室去,看到幾個小的手拿紅酥,已經玩到了一處。
哎!高甜啊高甜,你可一定不要像以前那樣學壞啊,上初中時就抽煙喝酒、未婚先孕、又墮落來又受苦;高偉啊高偉,你小子也不是好人,為了上網,使勁的逃課,弄得虹山縣的所有中學讀遍也沒有高中畢業,靠著精湛的游戲手藝,雖然也是“混”得不錯,可是代打游戲也不是長事啊!
中午十一點半,流水席開始進入正軌,八人一桌的席面。不精致、但量足的菜一一上桌:紅酥、糖酥花生拼盤,這是兩道小吃。接下來的:涼拌豬頭肉、肉皮紅燒土豆、萵筍燒豬心舌肚、蒸甜燒白、蒸肥膀、蒸排骨、大豆海帶燉豬蹄、紅燒魚、最后一份肉絲韭菜,加起來剛好九道。衛小娟家算是大方人家了,加了一份魚,其他人家做“九大碗”,一般就是單做了豬肉一種!
舒安鴻和朱營長正如他倆事先所說的那樣,和衛開云等人一桌斗起了酒量。兩人光榮醉倒,被抬到衛小兵的房間睡覺醒酒去了。……
周雅第一次吃這種鄉土的酒席,和衛蘭、衛小琴、還有衛家另外幾個稍有見識的大姑娘、小媳婦一桌,吃得很盡興,不停的問各樣菜的做法。衛蘭也是在城里住了幾年,長了不少見識。兩人從做菜聊到化妝、服裝、發型……,直聊得欲罷不能!衛小娟都沒想到,自家姑姑半吊子普通話能和沈陽來的周雅聊得那么投機,就差結拜姐妹了!
董老板,還有幾位一看就不俗的中年男人坐了一桌,還有他們各自的家眷,有董老板在中間牽線,桌上的幾位和衛大軍只在國慶簡單見過一面,但今天基本都帶著家眷前來道賀了。
讓衛小娟困惑的是:董一建竟然就坐在這桌,還滿面禮貌的笑容,哪有在學校的“酷”樣?衛小娟出于禮貌,沖他笑了笑;氣憤的發現,他竟然“唰”收起了笑容,送給自己一個后腦勺!
另外的幾桌“大人物”也是賓主盡歡,衛大國陪著本鎮的煤礦領導,衛大江陪著虹山縣幾位聞訊趕到的大小老板。
不得不說,衛大江是兄弟中長得最為“帥氣”的一個.本身長得高瘦斯文,明明沒上兩年學,他卻戴著一副平光的金邊眼鏡,更顯得文質彬彬、風流倜儻,加上他今天穿著一套深藍色筆挺的西裝,這時這可是“潮”人啊!他本人又是舌燦蓮花,長袖善舞,不管在哪,他都是受人歡迎的那位!
下午,賓客漸散。衛家大院子慢慢平靜下來,前來幫忙的鄰居親戚也各自找到自家的東西,收拾好殘局,一一道謝離去!
衛大軍送董老板一行人到了停車的地方,董老板見四周沒了生人,直接道:
“大軍,我們現在可是湊了不下十萬塊錢了,可是等著你宣布懸念了啊!崖山村連道路都不通,真不知有什么?不過,我們都相信你,年后能有答案么?”
衛大軍沉吟片刻,對于董老板的信任有些受寵若驚,但對崖山的狀況還沒十足的把握,算算時間,回道:
“差不多吧!年后我給你們幾位答案!”
看著幾輛兩界鎮不多見的各色小車漸漸離去,衛大軍回了院子。
衛小娟這才從路沿下的菜地里冒出頭顱,她本來是和朱優優,還有幾個弟妹們在吊腳樓的懸空回廊上做作業。誰知,高偉和二妮子兩人鬧氣,高偉順手把二妮子的鉛筆扔出了回廊,自己最大,只好認命的到停車壩下撿筆,無意間聽到了這番對話。
不對啊?老爸既然知道了崖山的開發可行性,但前世怎么沒他什么事啊?這董老板,衛小娟也知道,他正是引進資金開發崖山的人啊,賺了不少錢,董一建初中就被花錢送到了小川縣一中去了!現在……
衛小娟滿頭霧水,仔細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九四年初,五年級下學期?……想起來了,她的背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小叔衛大河臘月初一,升級做了父親,幺嬸在家坐月子,平橋的茶館就暫時交給他一人看著。
好像是臘月二十幾的一天,遇到一個醉漢發酒瘋掀翻了桌子,他上前勸醉漢離開,推推攘攘中,小叔一不小心,推倒了本就站立不穩的醉漢。也是運氣使然,那醉漢剛好倒在地上的一堆碎茶碗上,當時就割破了他脊柱的神經,殘了!
小叔因此事被抓到了牢里,判了十二年。家里為此事奔波游走,最后還是無疾而終。
年后,外婆被兩個舅媽氣得上吊自殺了,老爸和老媽又接著操持,一片混亂!明年的農歷二月,爺爺大壽,三叔的婚外情又被捅破了!再次混亂……
這些日子衛小娟忙著學校的表演,家里的建房事宜,差點忽略了這幾件大事。
當下,又開始頭疼了,貌似她好久都沒頭疼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