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8: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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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也說不清楚是誰比較有優勢。

謝葭的雙手疼得一直發顫，此時也顧忌不上了。她第一把桌子上的蠟燭拔了握在手里，然后躡手躡腳地鉆進了剛剛站立在旁邊的那張桌子下面。外面亂成一團，蕭阿簡惱羞成怒，逼著手下的人把她捉起來。

不多時屋子一亮，是有人點亮了火折子。

謝葭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混亂的人在慢慢地安靜下來。他們商量了幾句，立刻斷定謝葭還躲在這屋子里沒有出去。

遲早是要找到她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突然驚呼了一聲縣主，窗戶開了”

蕭阿簡怒罵一聲我倒是小瞧了這個小賤人”

然后人就都往窗戶的方向跑了。

此時謝葭只覺得大汗如滴，雙腿早就已經浮腫得不成樣子，這樣蹲下來已經是勉強。她心道要趁這個機會趕緊逃出去，可是卻半天都動彈不得。用手撐住地板，手指上鉆心的疼卻讓她差點一下伏到地上。

突然桌子腿邊伸出一張臉來，把她嚇了個半死。原來是余阿

謝葭驚魂未定，也不是敵是友。

余阿低聲道，跟我走。”

謝葭大汗淋漓，垂下眼睫，道我起不來，腿腳不太方便。”

余阿便站了起來，輕輕把桌子搬開了，道我扶您起來？”

話落，就扶住了她的雙肩，把她扶了起來。

謝葭只覺得雙腿一軟，被對方強有力的手臂撐住，她低聲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余阿道送您。廖大人對我們有恩，先前我們并不您是廖大人的客人。”

說著，把她一把托了起來。

突然感覺到雙臂一熱，頓時他的面容扭曲了一下，您尿褲子了？”

謝葭臉色蒼白是羊水破了……”

余阿沒有很聽懂，但是眼下并沒有多想，只把她抱著先闖了出去。一闖進院子里，皎潔的月光撲面而來，好像逃進了另一個世界里。謝葭渾身已經脫了力，秀麗的臉龐在著月光下好像微微失神。

余阿深知要從這個院子走出去只能穿過監獄，但是必定會碰上蕭阿簡的人。可是這座院落墻壁砌得和監獄一樣高，他一個人翻上去尚可，帶著一個孕婦，就有些麻煩了。只好冒險走監獄。

前半段路走得還算順，因為監獄內部是沒有人把守的。犯人們一個個都麻木不仁，就算見到一個眼生的人抱著一個孕婦經過，也并不會關注。走到通道口，果然聽到那里傳來聲。

余阿停了一停。

謝葭輕聲道放我下來。”

余阿道您能走嗎？”無錯不跳字。

謝葭額上青筋曝露，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從牙縫里憋出幾個字我、要、生、了……”

最終余阿沒有辦法，只好把她放下了，并脫了一件衣服墊在地上，扶她躺下了。他道我去殺光外面的守衛，再把兩邊的門鎖起來，您別怕。”

謝葭哪里還顧得了這么多，羊水早就破了，肚子的陣痛十分清晰而強烈，她這一次是來真的了。坐在余阿墊在地上的衣服上，卻猶放不下心來，只能抱著肚子，緊張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余阿身手了得，幾個尋常獄卒并不他的對手，纏斗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解決掉了守衛。此時也顧不得到時候會不會被圍困在這座監獄里，他匆忙將大獄通道兩邊的大門都死死鎖上。

謝葭已經疼得冷汗直冒，再也顧不得許多，摔倒在地上。

余阿哪里見識過這些，慌亂地道？”

謝葭緊緊抓著身下的衣物，大汗如崩我，我不會生……”

余阿頓時頭皮發麻，心想你不會，難道我會不成？

突然想到這是個女子監獄，他連忙連滾帶爬的跑到犯人區，慌亂道有沒有人接生？有沒有人生過孩子”

謝葭的慘叫聲已經傳來，可是那些犯婦全都無動于衷。

余阿的手心都在冒汗，一劍劈開一個監獄門，把里面的那個看起來還算干凈的犯婦抓了出來你會不會接生”

被拿劍指著，對方竟然也不驚慌，緩緩抬起頭來，道會。”

余阿就提著她到了謝葭那里。

那犯婦看了一眼，樣子竟然無比鎮定，她道，請想辦法弄些水來。”

余阿道你可別耍花樣，兩邊的門都鎖上了，若是出了岔子，我就把你的腦袋割下來”

對方頭也不抬，伸手，輕輕覆上謝葭的腹部。

謝葭猛的抬起頭，突然撞進一雙溫柔的眼睛里，竟然是連姑姑

她一口氣就泄了下來，啞聲道余阿，勞煩你，去打水來……”

連姑姑輕聲道，別怕。”

說著，抽了她的腰帶。

余阿這才走了。

謝葭已經放松下來了，感覺連姑姑把她早就浸透的褲子脫了下來，雙腿也被打開，她大口吸著氣，道連姑姑，你在這兒？”

連姑姑柔聲道爺找您快要找瘋了。我們順藤摸瓜，猜測你可能在那巡撫狗賊手里，但是不敢打草驚蛇，怕您有危險，所以打通關系，讓我先進來看看。沒想到……”

剛剛她并沒有看見余阿帶著謝葭經過，會在這里碰到謝葭，還是這種情況，更是大驚失色。

劇痛傳來，謝葭嘶鳴了一聲，像一頭受傷的小獸。

連姑姑忙道您別怕，先把孩子生下來”

謝葭緊緊地抓著連姑姑的手，鉆心的痛楚卻傳來，剛剛她不管不顧用力抓著身下的衣服，受傷的十指早就流出血來，此時就痛得大叫起來。

連姑姑這才看到她紅腫流血的雙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只好強壓下心頭的震動，用力抓住她的雙手不再讓她到處亂抓，一直柔聲道，別怕，放松下來，慢慢來，把孩子生下來”

“九爺在等您”

“嗯——”

身下就是冰冷嶙峋的地板，硌在身上疼得厲害，謝葭也顧不上了，用力想先把孩子生出來。

余阿早就了，卻不敢靠近，徘徊在不遠處，竟然也覺得心急如焚。

最終整整兩個時辰了，謝葭的慘叫聲還是斷斷續續地傳來，他不禁道回事，為還生不下來”

連姑姑也滿頭大汗。一直生不下來，情況有很多種。最好不是難產。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現在她身上一點藥物一枚銀針也沒有帶，卻是束手無策

血已經把那件衣服浸透了大半，再這樣下去遲早要血崩

謝葭幾乎一整天沒吃飯，氣力已竭，嘶聲道連姑姑，我要死了……”

連姑姑終于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您要撐住”

謝葭輕聲道您把我的孩子帶出去，交給，我父親……”

這個時候，她不得不考慮一下現實的問題。在這個時代，失去了生母的嫡子女，比庶出的還不如。

連姑姑反應，大聲道，請去弄些吃的來”

余阿滿頭大汗，能去哪里弄吃的

他顧不得許多，跑到剛剛殺獄卒的地方，當時這些人正擺了桌子在喝酒吃肉。他看了一眼，桌子上只有花生米和熟片牛肉。還有一壺茶。情急之下，他把酒壺里的酒都倒了，然后把牛肉丟進洗干凈的酒壺里，再隨便兌上水，放在篝火上煮了一會兒。煮出來一鍋也不是。

倒了一碗在酒碗里，就端去給謝葭吃。

也不敢靠近，背過身把碗遞了出去，見連姑姑接了，就跑了。

連姑姑倒是一怔，沒想到這小子這么細心。

賣相實在不樣……

她把謝葭扶起來一些，輕聲道，吃一點，才有力氣”

謝葭無動于衷。

連姑姑就輕聲道，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可是大家都熬的，您也一定要熬才是”

這句話無疑是給謝葭打了定心針。先前她覺得的情況糟糕極了，難免生放棄的心思。但是連姑姑這么說，她想想覺得也是，看來的情況還算良好，應該能撐得下去。

有送到鼻端，她麻木地張開嘴，連姑姑便給她喂了進去。

吃了，又休息了一會兒，她的力氣逐漸恢復。

最終，在凌晨到來的時候，謝葭生下了衛氏長子。

余阿用劍割斷了臍帶，連姑姑給他洗了身，然后用余阿的中衣把這孩子包住。

謝葭起初昏迷不醒，但是片刻后就醒了。

連姑姑正冷靜地對余阿道……我是衛府的人，本來就是的下屬。”

余阿道我去看看門口樣。”

連姑姑點點頭，道刺史府一直注意著這邊大獄的動靜。他們不來圍獄倒罷，若是來圍，必然會被抓個正著”

謝葭又閉上了眼睛。

連姑姑看著她，百感交集。也許她一生也沒有這樣狼狽過

她抱著孩子，俯下身，柔聲道，您別怕，將軍，馬上就來接您和小。”

謝葭閉著眼睛，輕聲道連姑姑，謹言。九郎已經不是將軍了。”

連姑姑柔聲道將軍永遠是將軍。”

余阿打開了監獄的大門，晨光之中，竟然是尸橫遍野的場景

一個身著戎裝的男子正高居馬上，是梁勇寬

余阿松了一口氣，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心里明白是那婦人口中所說的，怕是蕭家的人來圍獄，被刺史府堵了個正著

梁勇寬看到余阿，點了點頭。

余阿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來，走上前去我大哥呢？”

梁勇寬道去抓捕那逃跑的了。你們捅的簍子，最好能補得上。不然等大人，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余阿笑道衛已經救出來了，就在大獄里，你最好準備一輛馬車，帶幾個女眷進去迎接。她剛生了個孩子……”

梁勇寬眼珠子差點掉下來生了個孩子？”

一群人突然都驚住了。余阿也一怔。

這時候，人群慢慢分開。一個身著不起眼的小卒戰袍身材高大的男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余阿是職業殺手，從小江湖漂泊，閱人無數，早就養成了敏銳的直覺。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首先被對方身上的殺氣震懾，然后竟然不能直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

梁勇寬下了馬衛……”

對方行了個軍禮，即使低著頭，也不能掩蓋他周身散發的那種強烈到逼人的氣息梁將軍，屬下愿打頭陣去接衛”

梁勇寬敢說？忙道去”

音落，他就越過眾人，和地上的尸體，大步走進了那個監獄。

連姑姑聽到動靜，猛的抬起頭來，看到衛清風，不禁大驚失色。抱著孩子就要行禮將軍”

“連姑，謹言。”

連姑姑道是，九爺。”

說著，就要把孩子抱給衛清風看。

衛清風看了一眼，然后視線落在還躺在地上的身上。

“樣？”他的聲音很平靜，幾乎聽不出波瀾。

謝葭現在的情況簡直可以用慘狀來形容。渾身的汗水已經冷了，披散的頭發黏在身上，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是干凈的，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連姑姑忙道的血已經止住了，只是脫了力，沒有大礙。眼下是趕緊找個干凈的地方給清洗一下。”

衛清風迅速脫下盔甲，然后把盔甲里的外袍脫了下來，把謝葭包住，再輕輕把她抱了起來。

謝葭睜開朦朧的雙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閉上了。

衛清風這才的手在發抖。

他低聲道連姑，你把孩子給我，你抱出去。”

連姑姑驚了一驚，道爺，初生，您怕是抱不穩。”

衛清風道我是扮成小卒混在梁虎寬的隊伍里的，抱著出去，對的名聲有損。”

說著，他又把謝葭輕輕地放了下來。

連姑姑只好把孩子給了他。那柔軟的小身體果然很是不好抱，好像稍稍一用力，就會把他弄壞

皺著一張臉，看不出來像誰。

梁虎寬深知此事事關重大，早就讓人從附近弄了一輛馬車。緊急把人送回了廖府。

謝葭失蹤快一個月了，的時候竟然狼狽成這樣，徐氏和廖月兮就大驚失色。知畫早就哭上了，一路跟著連姑一路哭。

徐氏忙道先把小抱進房。翠色，你去把府里有經驗的媽媽都給我叫來，給凈身。”

折騰了大半天，謝葭終于躺在了柔軟干燥的被窩里。

連姑姑正在翼翼地給她包扎手指。

衛清風陰沉著臉，坐在一邊看著。

連姑姑并不事情的始末，只在獄中和謝葭撞上，因此也說不出來。

衛清風暗自思量，廖夏威正在班師的路上，想必這兩天就該到了。

“爺，著了涼，又受了驚。又是在月子里，要好生將養才是。恐怕，接下來的幾年都不適合再要孩子。”

衛清風回過神，點點頭，沒。

守到半夜，終于等到謝葭醒了。下人來掌了燈，一臉喜氣地來請安，笑道大喜”

并端了熱騰騰的糯米桃子和雞湯給她吃。

謝葭這才從噩夢中回到現實，衛清風把她抱了起來。

她輕聲道孩子可好？”

衛清風低聲道很好，你放心。眼下晚了，明兒抱來給你看。”

謝葭點點頭，吃了點。胃里一暖，整個人就覺得非常舒服。

衛清風俯身親了親她的頭頂。

謝葭瞇著眼睛靠在他懷里，半晌，慢慢地把這些日子碰上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道九郎，梁善言不能留。”

“這個我心里有數，你不用擔心。”

謝葭道畢竟是朝廷命官，您打算辦？”

衛清風道等廖夏威再說。”

謝葭又微微掙了掙，道父親的病……”

衛清風的手一緊，道我們的信到了京城，還沒有回程。不過你既然說那藥是從西域來的，我們再修書一封送往京城便是。”

看來竟是真的病倒了

衛清風抹了抹她的臉，輕聲道別哭，月子里哭，以后是會變成瞎子的。”

謝葭把臉埋在衛清風懷里，啜泣道做了母親，才爹娘的苦處。九郎，我恨了父親那么多年，實在是不孝”

衛清風慢慢地撫摸她的后背，卻啼笑皆非哪有做子女的怨恨爹娘的道理，你還真敢說”

謝葭的手碰了一下，頓時疼得直吸冷氣。

衛清風抓著她的手指，輕聲道別亂動。”

謝葭又把頭靠在他懷里。

那天晚上，謝葭就是縮在衛清風懷里睡的。衛清風一直抓著她的雙手，只恐她亂抓亂碰。

第二天一早，連姑姑抱了孩子來給她看，笑道，小少爺來了。”

那樣混亂的情況下，竟然能夠保住母子平安，連姑姑現在想想也覺得后怕

謝葭頓時笑開了顏，伸手要抱。

連姑姑忙道奴婢逾越了。”

就抱著孩子，挨著謝葭坐在床頭，輕聲道，您的手還有傷。”

謝葭好奇地伸長脖子看，小小的孩子，還閉著眼睛，頭發竟然就已經很濃密，雖然皺巴巴紅通通的，竟然是非常好看的一個孩子

她心里仿佛有，緩緩地化了。

她輕聲道九郎，他叫名字？”

衛清風笑道起名字要對過八字才行，你急。”

謝葭給了他一個白眼，把頭挨在連姑姑頭上，好奇地盯著的孩子看。

連姑姑突然臉色微變，謝葭就聞到一股騷味。

連姑姑笑了起來，道小少爺尿褲子了。”

謝葭一驚之后就傻笑起來，眼神一直追隨者連姑姑的動作，看她給換了尿布片和褲子。

連姑姑道刺史府早就備下了奶娘，奴婢都去瞧過了，挑了一個和您產期近的，您要不要見一見？”

謝葭一怔，道我不能奶嗎？”無錯不跳字。

連姑姑也呆了一呆，忙道您能奶孩子呢……”

謝葭道為不能？”

連姑姑不禁看向衛清風。

衛清風道胡說，你能喂奶？產后受了涼，身體還虛，難道要等你好了孩子才吃奶嗎？”無錯不跳字。

連姑姑忙道是啊，。您想，奶孩子要奶個一年半載的，您就像坐月子似的，得天天呆在屋里，一步腳也走不開，三餐也不能亂吃。實在是太過辛苦。一旦感冒頭疼，孩子就要耽誤了，不如現在就用著奶娘。”

謝葭只好作罷。

衛清風看她蔫蔫的，就坐了，連姑姑忙讓開了。衛清風道大名不好起，不如先起個小名？嗯，還是這么紅？”

連姑姑笑道現在紅，以后就越長越白了。若是小時候看著白，以后一定會越長越黑的”

衛清風就笑了起來，道那就叫衛白。”

衛清風把抱給謝葭看，笑道小白，小白……”

結果小屁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好像也在對這個名字表示抗議。衛清風嚇了一跳。

連姑姑忙道爺手重，大約是抱得不舒服了”

說著，也顧不得許多了，連忙把小孩接抱了，嘴里哄著走了走，不多時孩子便安靜了下來。

連姑姑笑道瞧這小嘴兒是餓了呢，，奴婢先帶小少爺去喂奶。”

謝葭忙道還沒有滿月，就不要抱來抱去，把奶娘叫來，把少爺的也搬吧。”

連姑姑看向衛清風，衛清風點了點頭，她便答應了一聲，讓門口守著的兩個武婢去了。

少頃，刺史府提供的奶娘王氏來給謝葭請安。是個整潔干凈的婦人，面容端正，眼神也很實誠。衛清風回避了，她給衛小白喂了奶。謝葭看她動作嫻熟，也非常細致。視線落在她那雙大手上，這樣抱孩子雖然抱得穩，可是和她的手比起來，孩子實在太過嬌小，若是換衣服的，就怕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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