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別院門口,鸚哥忽地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
“呃……應該在這里的,怎么不見了?”鸚哥佯裝四處尋找。
“不用找了,我看見了!”宛若卿忽地停下腳步,眼神定定地看著前方。
鸚哥狐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裴澧夜正從荷香別院門口走出來,抬頭間,四目相對,正好看到宛若卿。
鸚哥囁嚅著嘴,半晌有些心虛地道:“娘娘……”
宛若卿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到裴澧夜面前:“費了這么大周章叫我來,究竟什么事?”
裴澧夜看一眼鸚哥,轉頭看著宛若卿笑道:“我早該知道,就算你狀態再不對,也不會笨到哪里去。”
宛若卿看看荷香別院的門:“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整個皇宮乃至整個西涼都是太后娘娘您的,不用我這個階下囚來請吧?”裴澧夜自嘲地笑,指指里面,“太后娘娘可否進內陪我這個階下囚聊一聊呢?”
宛若卿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無所謂地聳聳肩:“你都說了整個皇宮都是我,那就是沒有哪里我是不能進的了。”
說完,她繞過裴澧夜,就往荷香別院里面走了進去。
裴澧夜和鸚哥對視一眼,鸚哥苦笑一下,跟在宛若卿后面進了荷香別院。
宛若卿在院內的石桌旁坐下,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套茶具,茶剛泡上,真冒著裊裊青煙。
“看起來,你真的是在這里等我。”宛若卿笑起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笑道,“花茶?”
“知道你不喜歡喝太苦的茶葉,所以泡了花茶,放了冰糖。”裴澧夜解釋。
宛若卿笑笑,并不接話,只道:“這么辛苦找我來,一定有重要事,切入正題吧,我沒那么多時間。”
裴澧夜點點頭:“好,最近西涼在管理御世國的問題上,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宛若卿轉頭看了鸚哥一眼,冷笑一聲:“沒想到我身邊居然出了內奸。”
鸚哥臉色一變,低了頭。
“別怪別人,是我自己瞎打聽的。”裴澧夜笑笑,“你知道,對于御世國的事情,我肯定要比別人多關心一點。”
宛若卿擺擺手:“別多說廢話了,說吧,找我什么事?”
裴澧夜點點頭:“我剛才說了,御世國的事,我肯定要比別人多關心一些,同樣的道理,對于御世國的事情,我肯定也要比別人了解得多。”
“你想說什么?”
“霍格在御世國人氣很高,百姓也信服他,但是說到信服,他畢竟是臣子,臣子永遠都比不上君主的!”
宛若卿越發不耐起來:“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你派個臣子去,還不如拍皇帝去啊!”
宛若卿皺眉:“你?”
“怎么,不敢用?”裴澧夜靠在椅背上,笑得風輕云淡,“怕我會回去搶回御世國嗎?”
宛若卿想了想:“不,只是你早就不想要御世國了,還會回去好好治理?我怕你回去,會把爛攤子變得更爛!”
裴澧夜搖搖頭:“那畢竟是我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就算我再消沉,我也不希望它毀掉。當初放棄御世國,一來是想還點東西給你,二來,我知道自己已經不再適合打理御世國,不如將它交給更適合打理它的人。”
“那么你就是覺得我現在不是適合再打理御世國了?”
裴澧夜搖搖頭,實事求是地道:“以你現在的狀態,確實不適合!”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呢?”
“不,我完全沒有把握。”裴澧夜搖搖頭,“我唯一有把握的是,你我都希望御世國好,不管是為了什么,總歸目的是一樣的!”
宛若卿盯著他看,裴澧夜也就一直不說話,四目相對,看了許久,看得鸚哥都有些急了。
四周一片寂靜,不知道過了多久,宛若卿一忽然一拍桌子:“好,我同意了,堂堂一國之君,愿意當我西涼的臣子,幫我治理他的舊國,這么好的事情,我有什么理由拒絕?”
“那就這么說定了!”裴澧夜一口氣喝干杯中的茶水。
宛若卿笑笑:“即日起,你就是西涼的征西節度使兼欽差大臣,今晚收拾一下行裝,明日就啟程吧。”
裴澧夜起身,退后兩步,拱手低頭行禮:“臣多謝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宛若卿站起身,笑道:“平身!”
“是!”
宛若卿回頭看著鸚哥:“擺駕回宮!”
說吧,轉身
往門口而去。
“娘娘!”裴澧夜忽地在身后叫住她,宛若卿腳步一滯,聽他下文,“娘娘,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但是絕對不要拿自己來發泄才是!”
宛若卿沒有轉身,只冷聲道:“姓裴的,你是這個世上最沒有資格來跟我說這番話的人!”
“我知道!”裴澧夜苦笑,“我只是不想看著你傷害自己,傷害你自己,你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親者痛,仇者快!”宛若卿喃喃念叨這六個字,嘆口氣,轉頭看著裴澧夜答非所問,“我很久沒喝過這么好喝的花茶了,此次赴任,你身邊也不能一個使喚人都沒有,把泡茶的那個人帶上了吧!”
裴澧夜一愣:“泡茶的……人?”
“反正留在宮里也看著礙眼!”宛若卿不想多說,一甩袖子就出了荷香別院的門。
鸚哥低著頭小步跟在她身后,一句話都不敢說。
宛若卿也不說話,主仆二人一路沉默回了昭德殿,宛若卿始終陰沉著臉。
一到昭德殿,宛若卿坐下,鸚哥低著頭上去問:“奴婢幫娘娘寬衣。”
“不用了!”宛若卿找了把椅子坐下,“以后這個昭德殿也不需要你來伺候我了!”
“娘娘!”鸚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娘娘,奴婢自知有錯,但是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求娘娘寬恕奴婢吧!”
“滾出去!”宛若卿袖子一甩,指著門外。
鸚哥哀求地看著她:“娘娘……”
“自己出去還是我讓人架你出去?!”
鸚哥看著她,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眼淚,終于狠狠心,起身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她忽地轉頭看著宛若卿:“娘娘,就算要趕奴婢走,也請娘娘讓奴婢把話說完!”
宛若卿看著她,想了想:“說吧,免得讓人說我沒有容人之量!”
鸚哥深吸口氣:“娘娘,奴婢對你的命令陽奉陰違確實是不應該,犯了大錯,娘娘要生氣,要罰奴婢,奴婢都認,但奴婢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奴婢知道,不管他們犯過多大的錯,他們都是這個世上,最最希望娘娘可以開心幸福的人。”
“所以你就可以私自違抗我的命令?”
鸚哥搖搖頭:“其實奴婢也不知道找御世國主有什么用……”
“你還找了錦繡!”宛若卿糾正。
鸚哥點點頭:“奴婢知道瞞不過娘娘的慧眼,奴婢覺得,錦繡姐姐確實犯天大的錯,可奴婢也相信,娘娘要是有了危險,她一定是首先擋在你面前那個人。”
“這一點,我從未懷疑過!”
“那御世國主,也是一樣。”鸚哥加了一句,“所以奴婢想,不管他們做了多少錯事,他們和奴婢一樣,都不希望看到娘娘您消沉,娘娘您可知道,你的消沉,有多少人的心在痛?”
宛若卿沉默。
“奴婢想,把這么多希望娘娘開心的人聚集到一起,總有一個人會讓娘娘開心的。”鸚哥說到這里轉個身,“看來奴婢還是笨,想了個笨辦法,反而讓娘娘更不開心了,奴婢這就出去。”
說著,打開門,走了出去。
不久,有個兩個小宮女端著洗漱用品走了進來:“娘娘,鸚哥姑娘讓奴婢幫娘娘洗漱。”
“她?”宛若卿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她走了?”
“回娘娘的話,奴婢們進來的時候,她還跪在昭德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