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見（1）

午宴自然是十分盛大地，玄墨為了徹底扭轉在姬小小“娘家人”面前的形象，可謂是煞費苦心。

一邊秀恩愛，一邊再三表示自己對姬小小的情有獨鐘，癡情不改。

三位“哥哥”各種刁難，都被他一一化解。有些調戲作弄，他也悶不做聲，逆來順受。肋

總得來說，一頓宴席下來，玄墨通過了各種考驗，基本上，三位“哥哥”都比較滿意，也答應住在宮里幾日，再徹底考驗一下這位妹婿。

一般情況下，后宮女眷眾多，特別是，除了宮女之外都是皇帝的老婆，歷朝歷代，任何國家，除卻皇子皇孫之外，是不會讓外姓男子入住后宮的。

玄墨這次為了獲取好感，特意打破了這個規矩。

一來，是為了讓小小能隨時和三位師兄團聚，不用特地招他們進宮，或者自己出宮。

二來，也是為了表示，在這個后宮之中，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小小。他這是跟三個“哥哥”表明決心，其他女人怎么樣，他根本不在意。

只要小小高興，就算顛覆制度，與天下人作對，又能如何呢？

因為這一點，三位“哥哥”對于這位妹婿越發滿意起來，不過因為他的身份，卻還是有些憂郁在心中。

關于他們的小師妹和這位大魏皇帝的未來，他們依然是不怎么看好。鑊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們也許久未見小小了，先敘敘兄妹舊情也好。

稍事休息，第二日，姬小小就帶著三位師兄參觀皇宮。

在她看來，皇宮是玄墨的家，那么，現在也就算是自己的家了。

帶著三個師兄參觀“自己家”，也是應該的，將來，她還打算去參觀師兄他們的家呢。

“你們住的地方，叫流華宮，我不喜歡這里，正門出去就是慈寧花園，西邊是慈寧宮，我不喜歡太后，雖然他是玄墨的母親。”姬小小想起之前太后和皇后對她所做的事情，對玄墨所做的事情，便一臉的不高興。

好在現在她們已經影響不了他們了，所以這不高興，也只是稍縱即逝而已。

往北走，分別是碧霄宮，雪陽宮，還有就是悅仙宮和蘭陵宮了，最北就是冷宮。

說道悅仙宮，姬小小滿臉不高興地看著柳暮云：“大師兄，你明知道玄墨是我的夫君，怎么還是把郁馨公主送進宮了，大師兄一點都不疼我。”

柳暮云一臉尷尬：“那個……都已經到京城了，大師兄也沒有辦法，畢竟柳家都是楚國人，若是因為郁馨公主的事情惹惱了楚王，大師兄的家人都要遭殃。”

“大師兄，你別解釋了，我跟你開玩笑的。”姬小小笑起來，“若不是之前你不知道我掛帥，我想，也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情了。”

見姬小小真的是一臉的不介意，柳暮云這才松了口氣。

剛到悅仙宮門口，聽得一陣陣呼喝聲傳來，兵器劃過長空的聲音，虎虎生風。

“娘娘，后宮之中，不可如此！”宮女驚慌的聲音傳出來，引得姬小小四人面面相覷。

發生什么事了嗎？

“我們去看看吧！”姬小小拉一下柳暮云的袖子，偏生柳暮云皺了一下眉頭，“不去！”

那位公主，可是他生命中的瘟神，一路上折騰他也折騰夠了，他恨不得以后再也不要見到她。

“大師兄！”姬小小奇怪地看著柳暮云，“你就那么怕她？”

柳暮云冷哼一聲，并不說話。

好吧，動不動就坐著她那只獨眼雕飛走逃婚的公主，其實還是有些可怕的。

算起來，幸虧途中遇到了幾次襲擊，讓這位公主的倔脾氣上來了，人家非要阻止她做的事情，她就偏要去做。不然，他這個楚國大元帥，恐怕還在滿世界尋找這位空中亂飛的公主的身影呢。

她根本就是把這皇宮當做她新的戰場了，而柳暮云，將這燙手山芋丟到魏國皇宮以后，他是再也不想管了。

“大師兄，你不會是默認了吧？”獨孤謹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到任何人的機會，包括他的大師兄。

柳暮云沒好氣地道：“這個公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們還是少惹為妙！”

“大師兄，你不是對她心動了吧？”獨孤謹叫起來，“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呢。”

“是啊是啊，大師兄還給這位郁馨公主買過胭脂水粉呢，大師兄，你都沒給我買過。”姬小小和獨孤謹兩個人，配合起來向來是天衣無縫的。

柳暮云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們兩個：“我給你買那個干嗎，你又不用……里面那位姑奶奶也不喜歡用，所以說，只要她肯打扮成個女人，別說買胭脂水粉了，就算讓我去親手給她做都行！”

天知道這任務有多難完成，還冤家呢，仇家差不多。

“難得大師兄也有為難的時候。”獨孤謹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柳暮云嘆口氣：“本來就長得不像個女人，要是再不打扮打扮，到時候，我那妹婿還以為我們楚國送了個男人進宮到妃子呢！”

難得他一本正經說出這段話，惹得其他三人忍不住莞爾。

就在此刻，空中一道勁風閃過，一個鵝黃色的人影和著銀白色的金屬光，一下沖著柳暮云方向殺過來。

柳暮云反應極快，一個錯步輕松躲過，定睛一看，不由語氣越發無奈：“公主殿下！”

“你爹娘有沒有教過你，背后議論別人，說別人壞話非君子所為？”郁馨公主長身，收劍，一氣喝成，連說話都包括進了。

姬小小看著眼前的女子，其貌不揚，卻獨有一份女子身上難得的英氣。

那身影，除卻衣衫不同，和一個熟悉的身影瞬間重合。

“是你？”姬小小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兩次從她箭下逃命的騎雕女子嗎？

原來她是位公主啊。

難得在皇室長大的女子，居然有愛舞刀弄槍的。

“是你？”郁馨公主自然也認出了姬小小，忽地一劍揮了過來，“還我雕兒的眼睛來！”

姬小小猝不及防，不過即使她的武功還沒完全恢復，卻也在郁馨之上，一個借位錯步躲過那劍。

不過郁馨并不滿意，一抖銀劍連出幾招，姬小小有些無奈，她也看得出來郁馨武功還算不錯，如果自己武功能恢復十成，打敗她簡直輕松自如。

不過現在自己的武功大概只有六七成，雖然仍在她之上，不過卻要稍微費些力氣。

加上郁馨久經沙場，武功雖然不如她，但是對敵經驗豐富，知道怎么攻擊才是最有效的，因此五六招下來，除卻姬小小氣息平穩，面色如常，而郁馨已經氣喘吁吁以外，竟然沒分出勝負來。

看出來郁馨公主的內力顯然不是很足，只是后天似乎得到了名師的指點，有些招數有些刁鉆，殺傷力極強，姬小小也不手軟了，一指伸過去，全身空門大開，引得對方大喜過望，一劍便刺了過去。

就在此刻，姬小小伸出的那一指，竟隔空一道內力點在她的虎口之上。

郁馨只覺得虎口一麻，整個手臂發軟，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她狠瞪著姬小小，一個邁步又要上前。

“公主殿下，收手吧，你不是我小師妹的對手！”柳暮云終于看不下去了，“她之前受了傷，內力還沒恢復你就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了，如果她內力恢復了，對付你，不過只需要一招罷了！”

他之所以剛才不出聲，一來是兩人速度都很快，二來，他忽然發現，郁馨公主所使的招數，似乎那那日在屋頂碰到的黑衣人的招數十分相像。

特別是，最后一鞭，幾乎和郁馨公主的劍法如出一轍。

只是一人用的是鞭，一人用的是劍。

難道，她們竟是師出同門嗎？

可問題是，那些招數只是感覺上很像，卻又有著差別。

這世上，除卻點蒼山天機老人的高徒們以外，其他門派，基本上門徒所使的招數，若是同一招，必然是一樣的，或者小有變化，卻也只是在某個范圍內。

只有天機老人的徒弟，招數不同，頂多只有神似，卻不會形似。這是他老人家，一直堅持因材施教，各自領悟的方式造成的。

難道只是自己的錯覺？

柳暮云忍不住想起那晚的黑衣人，撕開的黑衣，夜色下，嫣紅的肚兜，雪白的肌膚……

啊呸，自己在想什么呢？

柳暮云一皺眉頭的時光，那邊姬小小已經沖著郁馨公主笑開了：“不用打了，你不是讓我還你雕兒的眼睛嗎，我還你就是了。”

郁馨氣呼呼地道：“怎么還？”

“把它招來，我還給你看！”姬小小很有信心地拍胸脯。

郁馨將信將疑，不過那雕兒的眼睛人人都說治不好，如今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反正自己也打不過她，如果她真能治好雕兒的眼睛，又不用打，何樂而不為？

打個口哨，一只巨大的鐵皮雕停在了眾人面前，這樣的龐然大物，估計就算有人能治它的眼睛，也不敢上前治。

姬小小心中好笑，那一箭不過是擦著它的眼睛過去的，頂多有點損傷，倒不會將整個眼珠子損壞，要治起來，其實還是不難的。

難的是，這雕看上去很是兇惡，大夫們怕是多不敢上前，所以索性就說治不好了吧？

不過那雕兒雖然兇惡，不過看到姬小小卻有幾分害怕。

一則她是射傷它眼睛的人，二來，姬小小是彩凰的主人，鳳凰本是禽獸內的尊長，它們的主人，它這只雕兒，自然也得畢恭畢敬一些。

所以當姬小小靠近，跟它說原由的時候，那雕兒格外聽話，讓姬小小看它的眼睛。

這一點，讓郁馨嘖嘖稱奇。

那眼睛果然在自己預料的范圍內，只不過因為長期沒有經過治療，傷口有些化膿，恢復起來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姬小小開了藥方，又加上點蒼山的一些藥丸，給雕兒外敷內服，對郁馨道：“三月內如果不再受傷，就可以恢復了。”

郁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姬小小，再看看雕兒，忽地十分爽快道：“好，如果雕兒的眼睛真能治好，我郁馨從此以后，就把你當做我肝膽相照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說一聲，上刀山下火海，任由差遣！”

姬小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做我的朋友可是我得到我最周全的保護的哦，哪里會需要上刀山下火海這么恐怖，你這么說，可沒人肯跟我做朋友了！”

郁馨也忍不住笑起來：“也是……”

兩個前兩天還被公認為是情敵的女子，如今在悅仙宮，居然一笑泯恩仇，竟有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那做你朋友的那些優惠，我都要！”郁馨毫不客氣地拉起姬小小的手，相視而笑。

兩個女子的性子本就有很多地方相同，如今一見，仿佛見到這個世上另外一個自己，

“好了好了，我們都被忽視了。”獨孤謹摸摸鼻子，語氣頗有些酸溜溜的。

姬小小這才想起今天此行的目的，趕緊拍拍郁馨的手，笑道：“你反正長期在宮里，我們還有時間見面，我三個師兄難得來一次，我帶他們逛逛。”

郁馨點點頭：“好，記得要給雕兒換藥。”

“好！”

“記得常來切磋武藝！”

“這個還是不要了，你的武功不如我，玄墨也不讓我擅動真氣。”姬小小毫不客氣拒絕。

郁馨倒也不生氣：“我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往的個性，有什么說什么！”

出了悅仙宮，柳暮云難得一臉佩服地看著姬小小：“小師妹，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你能搞定她了。”

姬小小挑挑眉：“其實郁馨她人挺好相處的。”

三個男子對視一眼，一出來就喊打喊殺的那女人，好相處？

也只有姬小小說得出口了。

“那，這里就是御花園了。”四人往東拐個彎，已經有些鳥語花香的氣息，春天即將來臨，不過姬小小顯然并不領情，“除了有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草是咱們山上沒有的，其他的，根本不能和咱們那兒相比，真不知道這里有什么好看的。”

那些從天下無數地方運來的奇花異草，在他們小師妹眼中，竟然只博得了“中看不中用”五個人，他們若是那些花兒，估計羞也要羞死了！

三個男子嘆息一聲搖搖頭，還好也已經習慣了自己小師妹的個性，對于她的話語，不會太過驚訝。

走馬觀花走過“中看不中用”的御花園，便是紫竹林。

“這里本來是玄塵的住所，不過他出家當和尚去了。”穿過紫竹林，便是幽塵居。姬小小眼中，頓時流露出一些物是人非的感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她也是，他……也是。

嘆口氣，姬小小繼續帶著他們轉悠：“那邊就是我住的地方了，長樂宮，這邊最大的宮殿，是皇后住的鳳儀宮，這里我最熟了。”

當年剛到皇宮的時候，方向感比較差勁的姬小小，可是花了好大力氣才找到去鳳儀宮的路，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她只知道往上走，往下走就會迷路。

而事實上，長樂宮和鳳儀宮其實只隔著一條長長的巷子，就在長樂宮的西邊。

再往前走，便是惠淑宮和瑾華宮。

“住惠淑宮的，是周淑妃？”一直未開口的月希存，在此刻忽然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是啊！”姬小小忽地想起什么，“對了，周淑妃是晉國公主呢，二師兄，你是不是認識她？”

月希存敷衍一笑：“她是公主，我不過是世家子弟，倒是小時候見過在有些活動上見過一兩面，所以問問。”

“哦！”這道理也說得過去，姬小小點點頭，一行人已經到了惠淑宮門口。

“阿鐸姐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看到那蜈蚣心里害怕，就拿著掃把亂打，沒想到會打死它的！”惠淑宮門口，傳來陣陣哭聲。

四人循聲看去，見一個大約十歲的宮女，怒視著地上跪著的一個小宮女，好似正在教訓她。

“阿鐸？”姬小小見過她，她是周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據說是從晉國帶過來的貼身丫頭。

聽到喊聲，阿鐸抬頭，見是姬小小，剛要行禮，眼光越過她，看到了她身后某個人，不由臉色變了變：“月三少爺？”

姬小小順著阿鐸的目光，投注到了月希存身上，眨眨眼：“二師兄，你們認識？”

這一邊，阿鐸未等月希存回答，忽地也不管地上跪著的宮女了，沖進惠淑宮內叫起來：“阿雅姐姐，淑妃娘娘，你們快來，看誰來了？”

月希存臉上的笑容難得消失了一下，皺起了眉頭，看看姬小小幾個道：“我們去別處轉轉吧！”

姬小小有些奇怪：“二師兄，看起來阿鐸是認識你的呢，你干嗎走開？”

雖然她不喜歡周淑妃，也不喜歡她身邊那兩個丫頭，這兩人曾經還把小金放到她床上，據說，當初飯菜的毒藥來源，亦是和惠淑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不過看剛才阿鐸驚喜的表情，應該跟二師兄是友非敵才對。

獨孤謹在這方面是個人精，打著哈哈笑起來：“我明白了，最難消受美人恩，是不是啊，二師兄？”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月希存眉頭皺得更緊，忽地一個縱身，竟在那些腳步聲靠近之時，竄了屋頂，幾個起落消失不見了。

那個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會挑一下眉的月希存，居然就這樣，臨陣脫逃了。

不光是姬小小，連柳暮云和獨孤謹也變得一臉驚訝起來。月希存才個性，他們最過了解了，剛才那樣，根本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阿鐸，人呢？”門口，露出一張略顯得蒼白的臉，消瘦的身段，配著絕色的容顏，端的是艷華無雙，不是周淑妃是誰？

“奇怪，剛才還在呢，和貴妃娘娘一起來的。”阿鐸到處張望。

周淑妃總算是看到了姬小小，臉色忽地變得猙獰怨恨起來，上前一把拉住姬小小的手：“說，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快告訴我，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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