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麗麗告訴翟新文要給數碼相機充充電,并要聯系借一支錄音筆后,離開了翟新文的辦公室。
翟新文把后腦勺靠在椅背上,身子向后倚去,整個上身很舒服地半躺在辦公椅上。想到自己在辦公會議上清晰地表明了站隊立場,韓素貞心里應該很清楚;最近,為了陪鄧云聰副市長打好球,自己辭了好多各界朋友的盛情邀請,包括想從各學校基礎設施建設特別是校舍維護、校園綠化美化、鋪設塑膠跑道和人造草皮操場建設中分一杯羹的建筑、綠化公司的頭頭腦腦們,搞得許多朋友都奇怪:什么時候,這位翟大局長改邪歸正,不再出來吃喝應酬了。當白天把電話打到翟新文的辦公室里,翟新文都笑而不答。這些事情是不能說的,只能自己心里清楚,甚至于老婆,也只能了解一點皮毛,不可能跟她講那么透徹。在與鄧云聰打球的過程中,兩個的感情迅速升溫,特別是鄧云聰在打球休息的過程中,詢問到教育的情況,翟新文又謙虛又恰到好處地展現自己的工作能力、理論水平,讓鄧云聰這個半外行的副市長聽得是頻頻點頭。打球結束,翟新文總是會安排一次有全套服務的洗浴,包括捶背、桑拿、捏腳、足療、推拿等,唯獨沒有安排三陪女的色情項目。洗浴完后,表弟開著翟新文的車拉著鄧云聰去吃個夜宵,高興了再去唱支小曲兒,然后再送鄧云聰回家。
鄧云聰每天的應酬也很多,但只要哪天沒有事,他馬上就會想到翟新文,以致情不自禁地給翟新文打電話,約他出來打球——這正是翟新文所要的效果。所以,這個時候,不管晚上是否已經有安排,那是一定要推辭掉的,哪怕編造一個理由。畢竟,自己的前途命運掌握在分管市長的口中,他的一句推薦,遠遠會超過韓素貞推薦的效果。
當然,翟新文沒有忘記群峰這位同門師弟——市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只要確信鄧云聰不會有事找自己,自己要應酬的場合,只要不涉及教育基建工程的,翟新文總忘不了給群峰打一個電話,誠意地邀請他是否有時間出來一塊玩玩兒。群峰已經習慣于每天在外面吃晚餐,一個月能在家吃個三頓飯兩頓飯已經很不容易了,翟新文這一“誠意”邀請,連這兩三頓也沒有了。好在群峰的老婆已經習慣了群峰天天不回家的日子,在某種程度上還把群峰天天在外面吃飯看作是丈夫很有本事很有地位的體現。
現在,通過自己的努力,外面的大環境已經越來越有利于自己了。看看教育局內部,上面,韓素貞肯定會鐵了心支持自己,下面呢?翟新文覺得有必要再攏住幾個科長。幾個自己分管的科長不必太擔心,自己平常向來利益共享,對他們不錯;自己分管之外的科長的態度很重要。畢竟,組織部在考察人選的時候,還要征求下面的意見。對了,近幾日,要抽時間給這72所中學的書記、校長打個電話,溝通溝通,聯系聯系。自己也不能只參加市各局頭頭們之間的應酬,也可以適當地參加一些學校的應酬,在學校領導看來,這是給足了他們面子,對,就這么辦。其他的科長們該怎么辦?怎樣讓組織部將會組織的民意測評投票中支持自己,而不是其他副局長?還需要想辦法呀!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需要加倍努力!翟新文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翟新文又把幾個副職盤算了一遍,想來想去,覺得除了自己,希望最大的就是比自己年長,處事老成持重,有老好人作風的鄒志剛,另外,于勝利也咄咄逼人,不過看起來還稚嫩了些。馮淵道估摸著是出了局,耿清才當副局長兩年,還不太夠晉升的條件。現在,還得想個法子,讓鄒志剛出點什么事。這一次方圓拿了省一等獎,鄒志剛作為分管教學的副局長,也是功勞不小,特別是在準備課期間,他多次親自到學校聽方圓的課,提出指導,鄧市長也是知道的。
翟新文覺得自己頭都有點大了,你說說看,為了當個什么黨委書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得考慮周全,哪一點有疏漏,就會喪失機遇,被別人給“鉆了空子”,我翟新文容易么?
覺得自己想得比較清楚了,翟新文拿起電話,撥了內線:“喂,政工科嗎?孫科長在不在?我是翟新文,我要跟孫科長商量商量下午去68中學的事情。嗯,好的。”
翟新文放在電話,心里泛起一絲得意:這一次去68中學,的確別人認為是麻煩,而自己卻認為是機會。讓孔麗麗跟著自己,那是自己最放心的科長;讓政工科長跟著,會讓馬書記放心;讓辦公室主任跟著,更會讓韓素貞放心。不能白白便宜孫紅軍和王興邦這兩個小子,得讓他們從立功的角度理解,我翟新文是高看他們一眼,這件事辦好了,從科級變成副處級就會充滿希望,而且還要念我翟新文的好,是我翟新文給他們創造了機會。孫紅軍是比較有內涵比較嘴嚴的人,如果自己做了書記,有很多事情還需要靠他來執行,還是要多給他一點關心,讓他真正地變成自己人。
正想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翟新文坐正了身子,裝作看文件的樣子,隨口答道:“進來。”
門推開了,孫紅軍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說:“翟局長,我來了。”
“坐,坐,坐。”翟新文熱情地招呼孫紅軍坐下。
“紅軍哪!下午跟我去68中調查緋聞案,有沒有心理上的顧慮啊?”
“沒有。”孫紅軍說,“我知道,這是翟局長關照我,給我創造一次立功的機會。”
“哦?”翟新文有些驚奇地睜大了眼睛——這個孫紅軍,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