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1、越是關鍵時候，越看出人的本性

趙巧巧的注意力似乎也在聽課上，每一節課都認真地聽，認真地筆記。那紅雖然坐在趙巧巧的身邊，但方圓注意到，這兩個女人似乎沒有任何交流，比同床異夢的夫妻還要冷漠。而聽課的間隙或聽完一天的課后，那紅與方圓、李國強都是有說有笑，倒也其樂融融，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倒是盛中國，很奇怪地，在中午或下午聽完課后，與趙巧巧走在了一起，還像模像樣在一切竊竊私語，很深入地交流著什么，不時還能讓趙巧巧點頭稱是。

很平靜的兩天。方圓感到欣慰，趙巧巧沒有再來騷擾他。對于趙巧巧，方圓簡直是有些深惡痛絕的討厭，在趙巧巧騷擾的時候；而現在，當已經形同陌路，沒有任何話可以交流的時候，這種討厭感在方圓的心里已經消失無蹤了。對于趙巧巧，談不上好感，也談不上沒有好感，總之像是遇到路上的一個陌生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意味濃厚。

但這種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當聽完星期二下午的第二節課，東州教育5個人一起回賓館的房間。在路上，趙巧巧似乎無法抑止自己的激動，竟然跳了起來。那紅說：“趙巧巧，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要給東州丟臉。”趙巧巧說：“我高興怎么了？你可以管這管那，難道你連我高興都管嗎？我好不容易高興一回，我跳一跳，抒發一下心中的喜悅，難道不可以嗎？”那紅有些結舌，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李國強說：“趙老師，什么事這么讓你高興啊？”趙巧巧說：“當然是我的課啰。這兩天，我一節一節地聽，我感覺，沒有一節能夠比得過我的課，我要拿一等獎了，難道我不可以高興嗎？”

李國強心里一動。他也是聽過千節萬節課的老教研員了，哪些課好，哪些課不好，自然也能有一個比較準確的判斷。公道地講，趙巧巧這節課，經過方圓的教學設計與趙巧巧的臨場發揮，確實在17節比賽課中比較顯眼，如果把她的課評為一等獎，相信即便是省城杭江，也不會有什么異議。但謝主任已經說過，不會讓趙巧巧的課成為一等獎，也不知道謝主任是不是做了這方面的工作。對于趙巧巧的課是否獲得一等獎，李國強內心也是充滿了矛盾，既希望有好的成績，也不希望因此而讓趙巧巧和盛中國得意忘形。唉，到了這個時候，聽天由命吧。

李國強說：“評選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呢！結果不是我定的，也不是你趙巧巧定的。等真正獲得了一等獎，我們再慶賀也不遲！”趙巧巧說：“李主任，你說，我這節課，還有別的選手比我上得好嗎？”李國強說：“或許你的課，在聽眾的感覺上是比較好，但其他的課，也有不少很好的課，或許沒有你的課活潑生動，但每一個環節都體現著新課程改革的理念，都在滲透著素質教育的新思想。

而且專家評委都是行家里手，他們在評一節課的時候，不僅要考慮課上得漂亮不漂亮，更要考慮課的內涵是不是與當前素質教育的新觀念、新思想是相吻合的。就像是花永遠都比果實美麗，但果實更代表著收獲與成果，而花只是表面的美麗，沒有實質內容。”趙巧巧撅起了嘴巴：“這么說，你認為我的課不會拿一等獎了？”李國強再一次感受到這個趙巧巧抓字眼兒抓得很尖刻，果然是難纏的女人。李國強搖了搖頭：“我沒有說你的課不能拿一等獎，也沒有說你的課一定能拿一等獎，我想，專家評委自會有公正的評判。作為分管語文教學的教研室副主任，我當然希望你的課拿一等獎，因為這是東州教育的光榮，也是教研室的光榮，當然也是你們5中和你的光榮。”趙巧巧說：“李主任你是個老油條，左也是你的理兒，右也是你的理兒。其實這樣的話，跟沒說一樣。方圓，你說，我能不能拿一等獎？要能拿一等獎，這軍功章也有你的一半啊！大伙兒都知道，這節課是你指導的，一等獎證明你指導得好，沒拿一等獎，也說明什么我就不說了。”

方圓鼻子都快被氣歪了。趙巧巧這說的什么話？難道希望自己說她一等獎嗎？這不是明擺著在挑撥他與李國強的關系嘛！方圓說：“我的想法與李主任說的完全一致。我當然希望你能拿一等獎，但能不能最后拿一等獎，還是由專家評委來決定。我怎么能判斷你的課是不是一等獎？”

趙巧巧說：“滑頭，不像個男人。男人都應該敢說敢為。你這樣真讓人看不起，像一個縮頭烏龜。”說完這句話后，為了證明自己是開著玩笑說的，趙巧巧笑著說：“當然，我這是玩笑話了。你方圓的優點還是很多的，不過不像個男人這不是玩笑話。”

方圓從參加教育工作到現在，還沒有聽到過有人這樣評價他，更沒有聽到過有老師這么沒有教養地當面評論別人。先評論了李國強，然后又評論了他方圓，而且說話之尖刻，簡直是連最基本的常識禮儀都沒有。這世界上還存在著這樣的人嗎？方圓簡直無言以對。

那紅實在看不過去了，喝斥道：“行了，趙巧巧。這是在公開場所。哪里有像你這樣批評教研室領導和別的學校領導的？”趙巧巧說：“那校長，你好像沒有資格管教我吧？在5中，什么事情都聽劉校長的，你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我就認為方圓不是一個男人，不敢做也不敢當，怎么了？我也不是說你，你緊張什么？”那紅氣得臉都漲紅了：“你，你，你……”半天卻說不話來。李國強嘆了一口氣：“那校長，我們走吧。”

李國強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樣子。這簡直就是翻臉不認人啊！自己和方圓，對于趙巧巧來說，即便是沒有恩，也不有過啊！劉明真是瞎了眼，怎么會找這么一個女人當情婦？未來的一天，劉明如果被雙規或者查出什么問題，原因肯定會出在這個女人身上，跑不了的。

方圓與那紅緊跟在李國強的身后。而趙巧巧也并不孤獨，盛中國竟然留了下來，安慰已經開始流著淚哭泣的趙巧巧了。天知道趙巧巧為什么哭，總之，她在流淚的時候，李國強、那紅、方圓都已經被怒氣充斥了胸膛。

晚飯的時候，方圓請客，在住宿賓館旁邊的一家小酒店里，與李國強、那紅喝了幾杯悶酒，發了幾句牢騷，這火氣也算是散了些。吃完飯，李國強說：“晚上要開領隊會，正式宣布比賽結果，發紅頭文件。獎狀什么的，以后再發。我去開會去了。”那紅說：“李主任，我可不想跟趙巧巧住一個房間，我晚上可怎么辦？”李國強說：“好辦，你再另外再訂一間吧。遇到這樣的人，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那紅說：“我真是討厭透了。要知道是這樣的情形，我打死也不會陪著她到省城來。”李國強說：“你今天晚上去訂票吧。我們三個座位在一起，讓趙巧巧自己找地方坐去吧。”那紅說：“李主任，你說得太對了。我這就去辦。”方圓說：“李叔叔，我也不想回賓館。我想等你開會回來之后，再回去。”李國強說：“那你陪著那校長去買票吧。”

李國強開完會回到賓館后不久，那紅與方圓也買票回來。李國強說：“召集開個會吧。比賽結果已經出來了，我宣布一下。”那紅說：“怎么樣？”李國強說：“不是一等獎。”那紅說：“太好了，太解氣了。如果真拿了一等獎，回到學校，又不知道把尾巴翹到哪里去了。”

五個人聚在李國強的房間。李國強說：“剛才開了領隊會，宣布了17個地市的比賽結果，現在我宣布一下。”李國強看了看已經急不可耐的盛中國和趙巧巧，淡然地說：“趙巧巧老師的課得到了專家評委的高度評價，認為是本次比賽中非常突出的一節課。大家一致認為，趙巧巧老師這節課，新課改理念得到充分體現，師生互動好，課堂教學效果，一致評選這節課為三個二等獎之一。在這里，我代表教研室，代表謝主任，向趙老師表示祝賀。”

趙巧巧大聲說：“不，我不相信。我的課是一等獎的。李主任，你騙我的。”李國強說：“我為什么要騙你？這是省教研室的紅頭文件，你自己看看吧。”趙巧巧接過文件，仔細地看了一遍。當她真地從二等獎成員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執教的課時，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嗤拉”一聲，把紅頭文件撕個粉碎，大聲喊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幫評委實在是太黑了，太黑了，不公平啊！我要去投訴！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