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5、越是艱難越是心狠

[第2章

第二卷校長之道]

第1396節

看看孔雙華義憤填膺的樣子，方圓感嘆：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件事啊，我是解釋不清楚了，還是讓孔雙華來解釋吧。潛意識里，方圓崇尚陽謀致勝，這樣的事情，讓孔雙華來辦最合適。

手機交給孔雙華。孔雙華接過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翟新文在電話里聲音很嚴肅：“方圓，你怎么不說話？”孔雙華說：“翟叔叔，是我。”翟新文的語氣立刻平緩了許多：“是雙華啊！為什么方圓不接電話？”孔雙華有些慌亂：“翟叔叔，說殺人的話是我說的。真是不好意思，讓壞人鉆空子了，又給您和方圓帶來一些麻煩。”翟新文說：“說說吧，怎么回事？雙華啊，方圓是5中的校長，5中在東州教育的地位舉足輕重，在一家大商場里，被一個女人追著喊要殺他，這社會影響有多壞！”孔雙華說：“我當時就是在氣頭上，一沖動說了這句話。我現在也很后悔。最可氣就是這些傳話的人，他們的心眼兒實在太壞了。”翟新文說：“說這些有什么用？那么多人都看到和聽到，這社會影響已經制造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怎樣來消除和減少這些不良影響。作為局長，我總有要了解實情的權利吧。雙華，到底是怎么回事？”孔雙華說：“我和方圓在家樂福買衣服準備過年，遇到了方圓以前在68中的同事。那個同事也曾經很喜歡方圓，我看到方圓與那個68中的同事有說有笑，我就來氣了。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在氣頭上就說了要殺方圓的話！”

“你簡直是在瞎胡鬧！”翟新文被孔雙華真氣得夠嗆。恩師啊恩師，你這閨女，真是被你們兩口子給嬌慣瞎了，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能不考慮場合亂講話，這不是傻子就是沒有教養。原來是這樣！這個張元慶，果然是居心不良，以后看來也不能完全信任，這添油加醋，竟然把方圓描繪成和小情人約會鬧掰了，小情人急眼了，要殺了方圓。這簡直就是無中生有嘛！如果方圓真是這樣的人，那么東州教育的臉面如何維護？出了一個陳青云，再出一個劉明，現在又出一個方圓，這如何得了？孔雙華啊孔雙華，你這個混帳丫頭，給我的工作帶來多少被動，你知道嗎；你這個混帳丫頭，給你自己的老公帶來多少負面影響，你知道嗎？

翟新文非常生氣，但卻不能跟孔雙華直接說。翟新文說：“雙華啊，以后做事情說話的時候，要學會動腦子分場合。方圓是你的丈夫，你要是不滿意或者生氣了，回家里說；在公眾場合，方圓不僅是你的丈夫，更是東州第一名校的校長，代表著東州5中的形象，代表著東州教育的形象！你說出這樣的話，給教育局、給方圓，肯定要帶來很多的麻煩。你要知道，這小道消息傳播的速度，總是比政府的公文傳播速度更快。雙華啊，這件事我就不多說你什么了，你趕緊你父親說說，讓孔老師想想辦法，看怎樣化解和消除這些不良社會影響。唉！”翟新文長嘆一口氣，掛斷電話。

孔雙華愣在那里。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氣頭上的一句話，會這么快就讓翟新文知道，會產生這么大的負面影響。看著方圓，孔雙華內心充滿了內疚：“對不起，老公。”

方圓鐵青著臉，也是一籌莫展。陽歷3月15日才過28歲生日，對于一個28歲不到的年輕人來說，第一次遇到這樣復雜的局面，自然也難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找到有效解決的辦法；對于方圓現在非常珍惜羽毛的人來說，面子與尊嚴，在其心目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

孔雙華看著方圓鐵青的臉，心里更加害怕。不是怕方圓發脾氣，而是怕方圓如果因為今天的事不再愛她甚至要離開她，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孔雙華“哇”的一聲，又失聲痛哭起來。

方圓心里煩躁著，聽到孔雙華的哭聲，心里更煩。一直以來，在孔雙華的面前，方圓總是壓抑著，忍讓著，今天實在忍無可忍，方圓終于大喝一聲：“你給我閉上嘴！不準哭，別來煩我，讓我安靜地想一想，怎么辦。”這是方圓第一次在孔雙華面前強勢表態，讓方圓感到意外的是，孔雙華竟然真地閉上了嘴，目光里有些怯怯地，看方圓，似乎又不太敢看方圓。

方圓看了一眼孔雙華楚楚可憐的樣子，放緩了語氣：“雙華，謠言都已經傳到了翟新文那里，恐怕這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在傳播、制造、演繹這件事，他是唯恐外面有人不知道，他是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是想借這樣的機會攻擊我、抹黑我。我甚至可以想像到，這個喊著要殺我的女子，在這些別有用心人的嘴里，恐怕不是我的妻子，而被描繪成我的小情人；即使是我的妻子，按照中國家丑不可外揚的傳統觀念，這也是很丟臉的事情！一個堂堂的名校校長，被老婆罵成這個樣子，以后我再怎么管理東州5中，怎么在東州5中的干部、老師們面前抬起頭？”孔雙華以此心虛：“5中的人不會知道這件事吧？”方圓苦笑：“翟新文局長都知道了，你想想看，這個人肯定也會想辦法讓5中的人知道的；如果5中有一個人知道，很快就全校都知道了。”孔雙華現在后悔死了：“老公，對不起。”方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對不起有什么用？現在，就是要想辦法怎樣消除這種影響！唉，雙華，你什么時候能夠真正長大，真正成為一個知書達理、分清輕重、內外有別的好女人啊！”孔雙華說：“我錯了，我以后一定說話分場合。嗚嗚嗚，嗚嗚嗚。”孔雙華又哭了起來。方圓實在心里煩，忍不住又呵斥道：“你別哭了，我煩著哪！”孔雙華乖乖地閉上了嘴，但還是忍不住像打嗝一樣地抽噎。

方圓眉頭緊皺，嘴唇緊抿，沉思默想，愁腸百結。方圓的手機又響起來，是孫紅軍打來的電話：“方圓，你現在在哪里？”方圓說：“我在家樂福的停車場。”孫紅軍說：“聽說，有個什么小情人，在商場里說要殺了你，這是怎么回事？”

天，孫紅軍也知道這件事了。方圓說：“剛才翟局長已經打過電話了。真實的情況翟局長已經了解得很清楚。那個喊要殺我的是我的妻子孔雙華。我看，還是讓孔雙華跟孫書記說說原委吧。”方圓把手機遞給孔雙華：“你跟孫書記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孔雙華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孔雙華拿過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孫書記，我給教育局、給方圓造成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煩。”孔雙華把事情簡單一說，孫紅軍心里也覺得這個孔雙華實在是太不懂事了。孫紅軍可沒有膽量也沒有必要批評孔雙華，聽了孔雙華的解釋，孫紅軍說：“讓方圓接電話吧。”

方圓接過電話，把聲音轉為免提狀態，就是要讓孔雙華也聽到：“孫書記。”孫紅軍說：“這一回你當上校長，估計是有些人很不服氣。你的愛人太不成熟了，一個真正合格的妻子，要善于而且也必須在公眾場合維護丈夫的形象，塑造丈夫的形象，而不是傷害丈夫的形象。這件事啊，從現在看，恐怕不是我一個人知道，而是教育局機關所有人都會知道，恐怕你們東州5中也會有人知道，其他學校的校長更會知道。方圓，市委組織部門要提拔你的話，是繞不開民意測評這一關的。從你現在的情況看，民意測評肯定要在局機關范圍進行一次，肯定要在東州5中全體干部教師中進行一次，同樣，全局直屬學校的黨政一把手范圍也要進行一次。我估計，這民意測評恐怕過完春節就要進行，這件事對你很不利，造成的影響很壞，一定要想辦法消除。”

方圓惡狠狠地瞪了孔雙華一眼，嚇得孔雙華捂起眼睛，不敢再看方圓。此時此刻，方圓的心里真動了一種念頭：把孔雙華揍一頓。因為沒有孫紅軍的剖析，方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孔雙華今天的魯莽傻瓜言行，會給自己未來的發展造成多么大的負面影響。

當然，方圓更恨那個傳播流言的家伙，這個家伙，才是最壞最壞的人。方圓平靜一下心情，說：“謝謝孫書記善意的提醒和教誨。如果孫書記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是誰告訴您的？”孫紅軍猶豫了一下，說：“是政工科張元慶。他說，他也是聽別人說的。”方圓真想把張元慶現在拖到眼前殺掉！不用說，給翟新文打電話的，肯定也是張元慶；如果明天東州5中有人知道這件事，肯定也與張元慶有關。方圓說：“張元慶為什么要這樣做？”孫紅軍說：“從工作職責上講，如果他聽到了這樣的事情，他應該向我和翟局長匯報；不過，他跟我說的，是你的小情人在商場里這樣喊，而不是你愛人孔雙華。這就屬于扭曲事實真相，這是人品問題。”方圓說：“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我想不通。”孫紅軍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教育局空出幾個副處的崗位，張元慶是把你當作了最大的競爭對手了。作為黨委副書記，這句話我不該講；但作為朋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方圓說：“太感謝了，孫書記。我是真心感謝您。”孫紅軍說：“我了解事實真相了，明天我會在局機關的范圍，以及學校書記、校長的范圍適當澄清一下。我也相信，他傳播這樣的流言，一旦事情真相大白，對他來說，也是雙刃劍，應該最終會讓更多的人了解到他的品質，可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方圓說：“太感謝孫書記了。”孫紅軍說：“你的愛人，你不能不管啊！如果再這樣胡鬧，恐怕更難收場。你是東州市第一名校的校長，很有可能馬上要晉升副處，本來就在是非和漩渦的中心，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社會影響太壞。如果你愛人不是市領導的女兒，我今天都想罵她一頓，就是揍她一頓也不解氣啊！”

方圓又惡狠狠地看了一眼孔雙華，忍住氣，做了一次深呼吸，說：“謝謝孫書記。我得想想，怎么樣來破這個局！張元慶很壞，他是在嫉妒我、中傷我，但我要勇敢面對，而不是逃避。逃避不是我的性格，直面挑戰才是我的本性。我相信，孫書記說得很對，某些人制造和傳播流言、扭曲事實的真相，這確實是一把雙刃劍。我要把這把雙刃劍頂回去，讓它還沒有深深地傷害我之前，讓更多的人了解小人的丑惡嘴臉。”孫紅軍說：“好，方圓，我支持你。”

掛斷電話，方圓看著孔雙華，越看越想揍她。孔雙華是如此地害怕，因為她看到了方圓兩眼中熊熊的怒火。方圓沉聲訓斥：“看你做的好事！你不是希望我將來像爸爸一樣當大官，然后你做官太太嗎？你看看我現在這樣子，本來是大好前途一片，讓你這一回，給我前進的道路上增加了多少絆子，制造了多少人為的困難？”孔雙華嘴一撇，哇的一聲又哭了。方圓說：“哭有什么用？哭能解決問題嗎？如果你的哭能消除這些壞的影響，你就使勁哭；如果你的哭消除不了這些負面影響，你就給我閉嘴！”

孔雙華真不敢哭了：“老公，對不起。”

方圓還沒有解氣：“別人的妻子是想方設法幫自己的丈夫進步，你看看你，你這是幫我進步，還是在我前進路上設置障礙？”

孔雙華根本拿不出以前在方圓面前的霸氣：“老公，我錯了。我該怎么辦？你說，我都照著辦。”

方圓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在孔雙華面前這樣強勢，同樣的，孔雙華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在他的面前表現出弱勢。這倒是以前沒有過的事情，這是一個嶄新的新局面。方圓說：“今天孫書記跟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對不對？”孔雙華說：“我都聽到了。”方圓說：“說話、辦事，都要分場合。你看看你今天在商場喊這么一嗓子，就是不分場合不動腦子說話，才會現在造成這么被動的局面。”孔雙華滿肚子的委屈：“我以后一定改，還不成嗎？我哪里想到，就這么一句話，讓那些壞人鉆空子害人，我當時光顧著生氣了，腦子里沒有想別的。”方圓聽到孔雙華還在辯解，頓時火氣上來了：“你還在為自己辯護！雙華，故意殺人也是殺人，過失殺人同樣也是殺人！故意犯罪是犯罪，過失犯罪也是犯罪啊！”孔雙華說：“我都向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方圓似乎沒有聽到孔雙華的話，對于這樣的反擊，方圓此刻已經是成竹在胸。既然今天借這樣一次難得的機會，取得了強勢的地位，那么再也不會給孔雙華任何機會再恢復以前的強勢。一直在孔家很受壓抑，這一回終于要翻天得解放了。方圓兩眼望著車廂頂，自言自語：“爸爸固然是大學副校長，但終歸是50多歲的人了，誰也沒有辦法改變再過幾年爸爸要退下來的結局。長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我不努力在事業上闖出新天地，如果我不能在事業上出人頭地，誰來支撐起未來的孔家，誰來確保睿睿能夠健康幸福快樂地成長，誰能保證孔家的每一個人都能工作好、生活好，不會被別人欺負？這個擔子不可避免地要落到我的肩上，我責無旁貸，我任務沉重啊！爸爸是現在家里的頂梁柱，當爸爸漸漸老去，誰將是咱家未來的頂梁柱？”

孔雙華再一次沉默。是啊，父親終將退下來，父親終將老去。以后自己要依靠誰？睿睿要依靠誰？甚至老去的父母要依靠誰？孔雙華偷偷地看看丈夫，他神色凝重，一臉滄桑，大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感。剛才想反駁方圓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方圓說：“雙華，你給爸打個電話，把剛才的事情跟爸說說，也把翟局長、孫書記打電話的事情，都說說。我一時沒有想到好辦法，看看爸爸有什么好辦法。”孔雙華說：“好，我給爸打電話。”

正在小麻老師家的孔子田聽完了孔雙華的敘述，也是氣得拍了桌子：“你簡直是在瞎胡鬧！你都多大了？你馬上就27歲了，而且是做了媽媽的人，怎么能說這樣的話，辦這樣的事？”被爸爸這樣嚴厲的批評，在孔雙華的記憶里也是非常少的，孔雙華哇的一聲又哭了：“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孔子田說：“有的時候，承認了過錯也是不可原諒的。你呀，都是讓你媽慣壞了，都這么大的人了，還是沒長大，不懂事！”孔雙華說：“爸，你就別再批我了，我都快承受不住了。”孔子田說：“你讓小方接電話。”

方圓接過電話，再一次把電話放置到免提狀態：“爸。”孔子田說：“雙華又闖禍了，這一回我要向你道歉。”方圓說：“爸，都是一家人，道歉就不用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怎樣來面對這件事，把負面的影響消除到最低。爸，教育系統已經有人開始利用這件事做文章了，我估計到明天早晨，東州5中百分之八十的干部、老師都會聽到類似的風聲，而市教育局機關估計是盡人皆知，其他學校的校長、書記大概也會聽到類似的風聲。我聽說，市委組織部對教育局擬提拔干部的民意測評恐怕就要在春節后進行，我擔心，經過這十幾天的發酵，我在民意測評中分數很低、評價很差。”孔子田說：“是啊！這一次小華真是闖了大禍了。小方啊，如果這一次你沒有得到提拔，恐怕這件事就是罪魁禍首。這樣吧，我馬上給翟新文打個電話，了解了解相關的情況，請他出面來消除這些流言，降低事件的影響。但不管怎么做，負面影響肯定是有的，方圓你要有思想準備，恐怕還會面對很多的困難。”方圓說：“是啊！我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我只是希望，以后同樣的情況不要再出現！”孔子田說：“今天晚上我回家，我再與小華談一談。不管怎么說，小華的媽媽在過去30年對我的默默支持，確實是小華學習的榜樣。小華的媽媽從結婚到現在，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過分的話，沒有辦過一件像今天小華辦的傻事來。”

孔雙華的臉色很難看。

方圓說：“好，歡迎爸回來。我也是一個沒有多少閱歷的年輕人，我也特別需要爸的教誨。”孔子田說：“那我們就開個家庭辦公會。我現在先跟翟新文聯系，等我的電話。”方圓說：“好。爸爸再見。”

看著孔雙華，方圓目光如熾。孔雙華不敢直視方圓，只因內心的膽怯與不安。此時此刻，方圓的心情是沮喪的，因為孔雙華的率性言行給自己帶來的麻煩；方圓的心情也有些開心，因為今天徹底扭轉了在孔雙華面前的弱勢地位，以后恐怕孔雙華就是想發脾氣，也要掂量掂量。

可是，眼前的困難該怎樣面對呢？看著孔雙華，方圓忽然靈光一閃，說：“雙華，把眼淚擦干，我們再去四樓商場買衣服去。”孔雙華說：“我現在是一點買衣服的心情也沒有。”方圓說：“我們必須要去。”孔雙華很奇怪：“為什么？”方圓說：“這一回我們去，就是去秀（sho）恩愛，要讓那些還在四樓的購物客們看看，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如果有人問起來，那咱就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們，我們是合法的夫妻。這樣，就不會有更多的流言被制造和傳播出去了。”孔雙華說：“這樣行嗎？”方圓說：“怎么不行？先消除普通群眾的負面影響，明天再想辦法消除學校的影響。市教育局那邊的影響，其他學校校長那里的負面影響，讓爸和翟叔叔想辦法吧。但有一點，這個張元慶，將來如果我有機會，一定會讓這個小人永遠在我面前消失！”

看到方圓兇狠吐火的目光、咬牙切齒的神態，孔雙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