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4、真地不堪一擊

[第3章

第三卷局長之路]

第300節

馮彥完全清楚自己能夠從副師級晉升正師級的原因，對老爺子充滿了感激與敬愛。至于為什么一定要安排到東州警備區來任職，馮彥似乎也大約估摸出了老爺子的意圖。畢竟在老爺子身邊工作過許多年，對老爺子的脾性、心思了解得不可謂不深。今天給方圓打一個帶有試探風向標意思的電話，沒想到，方圓不但知道他的存在，更被老爺子提及過。馮彥說：“方局長，我大概明后天就會到東州任職。去了之后，就與你聯系。”方圓說：“熱烈歡迎。到時候請允許我當一回地主。”馮彥說：“我們來日方長。”

緊鑼密鼓的食品安全大檢查，在全國、各個省、各個地市，都在全面鋪開。一些地市因為三鹿奶粉事件而做的檢查，不完全是勞民傷財，還是發現了許多食品領域存在的嚴重問題。僅奶制品行業，多個地方發生過學生飲用蒙驢奶之后的中毒事件；在肉制品行業，也出現了三匯牌火腿里面有塑料繩、三匯牌冷鮮肉檢測出瘦肉精等問題。這些問題上報之后，卻沒有像對待三鹿奶粉那樣大張旗鼓地批判，嚴肅地懲罰，并直接讓北京的三元奶業兼并了三鹿的優質資產，其他三鹿的分支機構自生自滅。

方圓關注到了蒙驢奶出現問題、三匯牌冷鮮肉有瘦肉精的情況，對于上面沒有公開處理感到疑惑。恰好晚上孔子田難得回家，方圓當面向孔子田請教：“爸，為什么蒙驢的問題，三匯的問題，沒有嚴肅處理呢？”孔子田說：“政治上的事情，從來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事件牽扯到了民生，更是復雜又復雜。我相信中央肯定會對蒙驢、三匯的問題進行嚴肅的內部處理，但不能公開嚴肅、依法處理，是關系到社會的和諧穩定。”孔雙華也有些不理解：“爸，凡是吃的東西，里面摻雜了不該摻的東西，絕對個個都應該被槍斃！這些人，沒了良心，他們是在作虐啊！”

孔子田說：“其實三鹿的公開處理，已經讓石家莊這個省會城市傷筋動骨了。而三鹿，還僅僅影響的是幾個城區，就已經造成了巨大的波動；而蒙驢、三匯的影響更大，波及面更遠。如果因為重重處罰蒙驢而導致蒙驢像三鹿一樣破產倒閉，且不說內蒙古、寧夏、新疆大草原上幾千萬少數民族牧民的牛奶立刻賣不出去，只能殺牛倒奶，時間稍微長一點，如果牛奶繼續賣不出去，那么這些少數民族的同胞就會面臨著生活困難，進而嚴重影響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而三匯，是中原省最大的企業，不僅僅是稅收大戶，更是中原數以千萬計的農民兄弟發家致富、改善生活的僅有途徑。許許多多的農民，都與三匯簽訂了供養生豬的協議，每年能夠從三匯那里得到可觀的養豬收入。如果三匯出了問題，不再收豬，再有哪家企業能夠消化這么多的豬，這農民的日子可怎么過？所以，該嚴肅處理，內部的處理、自查和督查，肯定很嚴格，也很多；但讓這樣的影響以千萬人口的生計為代價的企業倒閉，這不是一個執政黨所敢做所能做的。”孔雙華說：“但也不能讓牛奶中毒、豬肉里含瘦肉精這樣的事情危害13億老百姓吧？是幾千萬人多，還是幾億人多？”孔子田說：“你知道蒙驢會中毒，可以不去喝這個品牌的奶；你知道三匯肉含瘦內精，你可以不再買這個品牌的肉。毛主席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果蒙驢、三匯的倒閉造成了嚴重的收兵，那可就不是星星之火，而直接成了燎原大火了。中央不能慎之又慎的。”

方圓完全聽懂了孔子田的話，感慨地說：“爸說得對。做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作為一個領導干部，在決策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定要考慮周全。雙華，春曉公司最近的運轉怎么樣？”孔雙華說：“你還想起有個春曉公司啊！”方圓說：“那肯定會想起。不過，我實在太忙，有些顧不上。再說，我在春曉公司，沒有股份，也沒有職務，主要還是靠你，對不對？”孔雙華說：“我也是學著干，很多地方自己根本都不懂。還有，有巧姐幫著管著財務，她經驗比較豐富，人也忠誠可靠，總算是比較平穩。”方圓說：“三鹿事件，給我們春曉也提了一個醒：一定要重視食品衛生工作，重視食品安全。雙華，你以后要重點抓一抓這一點，嚴格限制食品添加劑的使用，對于過期的產品，寧可扔掉，也不要拿到市場上銷售。”孔雙華說：“這個我明白。可是企業那么大，我怎么管得過來，看得過來？再說，外面還有很多的門店，我是真抓不過來的。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管理春曉。”

方圓笑了：“雙華，爸是知名的行政管理專家。這是誰也不可能具備的資源啊！爸，您說是不是？”孔子田看著方圓，內心涌上一點惆悵：春曉公司能夠成為自家的產業，肯定是方圓與丁春曉之間有一種超越友誼的關系。現在女兒竟然來打理這春曉公司，不知道女兒是怎么想的？從自己的感覺看，還真是讓人心里別扭。孔子田說：“雙華管理中有什么難題，都可以來問我。另外，近期，我準備帶著管理學院、食品學院的教師、博士生們到春曉公司走一走，看一看。去年有過合作，應該說解決了一些春曉的問題；這一次再看看，對發現的問題，再拿出整改的方案。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方圓說：“那真是太好了！這不知道能不能為東州市樹立起一個產、學、研結合的典范來？”

孔子田說：“以前可以這樣說。現在不行了。現在，這企業算是方圓你和雙華的私人企業，與我也有了關系。如果大張旗鼓地來做產學研的事情，更容易被人家非議。我們低調地做，低調地發財，這是最好的。中國，歷來都是高調的人先被修理了。我現在預測咱國內的政局，某一位高調打黑的干部，將來肯定會被群起攻之，別看現在名聲好，贊譽高，將來結局不一定理想啊！”

方圓知道孔子田說的是誰。方圓忽然想起了自己，跟這位高調打黑的干部相比，也是有幾分高調啊！方圓說：“爸，我跟您講一個我的故事，您給分析分析。”孔子田說：“好，你說說看。”

方圓就給孔子田講起在期初視導時，自己因為臉色不太好，結果導致3中的校長以為是得罪了自己，而想了很多辦法取悅自己的事情。孔子田聽得很認真，這樣的故事，方圓也沒有跟孔雙華講過，孔雙華聽得也很專注。孔雙華知道，3中的校長是姚長青，原68中的校長，方圓的頂頭上司。

講完了經歷，方圓說：“爸，其實呢，我并沒有對3中的校長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我太嚴肅了，就變成了這樣一個結局，我也是意想不到啊！”

孔子田說：“至剛易折，至盛轉衰，這都是千古以來中華文化流傳下來的寶貴財富啊！”方圓說：“是啊！爸，您也知道，衛生局長的下臺，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卜論軍的倒臺，其實也不是我個人的力量所能達到。但是里里外外的人，都把這看成是我的本事，我的能量，我就成了冤大頭。教育局機關里，幾個副處級都因為這個原因，與我走近，看我的眼色行事，我反對的事，這幾位也反對；我贊同的事，這幾位也贊同。形成了一個什么樣的結果呢？我不是局長、書記，但沒有我的支持，好像局長、書記的任何決定，都通不過局長辦公會。最近，我又被任命為教育局黨委副書記，更是讓我的這種強勢也好、高調也好，變得似乎更加確定了。因為這，我與局長翟新文的關系很微妙，我再也找不到以前與他和諧相處的時光。其實我不想這樣，但現實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該怎么辦？”

孔子田說：“功高震主啊！哪個一把手，會長時間地允許一個副職這樣高調與強勢？我相信翟新文的智慧，他現在之所以保持了低調，是因為他摸不清你真正的背景，沒搞明白你真正的實力。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沒有找到足以對你一擊致命的問題和證據，如果他找到了這個證據，我相信任何一個一把手，都不會放過徹底搞倒一個嚴重威脅自己地位的副手的機會的。”

孔雙華擔心起來：“爸，你可一定要幫幫方圓。”

孔子田說：“關鍵在方圓自身過硬啊！方圓，我們去書房吧。”

翁婿二人在書房坐定。孔子田看著方圓：“跟爸說實話，自己過硬嗎？”

這一句話，就足以讓方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心里虛得很。

孔子田說：“如果紀委來問你，你自己過硬嗎？你能怎樣回答？”

這天氣真熱啊！方圓的額頭汗津津的，心砰砰地跳，還真有些慌了神。雖然岳父不是紀委書記，但岳父的老謀深算、老奸巨滑，那也不是白給的。

方圓說：“我覺得我算是一個做得正、行得端的干部吧。我在經濟上沒有問題，經得起檢查。”

孔子田說：“那么春曉公司是怎么回事？你能說得清嗎？”

方圓汗如雨下。真是不堪一擊啊！雖然孔子田的語氣是那么溫和，但句句敲心，方圓已經覺得心臟有些受不了啦。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