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2、事出都有因

過了好久，王國棟說：“小方，今天市委常委會你怎么看？”方圓搖了搖頭：“我經驗太淺，看不透。”王國棟說：“反常即妖。你不感覺今天的常委會有很多反常的事情嗎？”方圓說：“是的，我感覺有些反常。”王國棟說：“哪些地方反常？”方圓說：“王書記，那我就說我的看法，說得不對的地方，請您多包涵。”王國棟說：“你說。”

方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宋市長本來不想參加12月2日的掛牌儀式，今天常委會上又說要參加，這是第一點反常。”王國棟點頭。方圓說：“竇勝忠部長一直以來都是堅定支持王書記的，今天從表面上看，他似乎支持了宋市長一把。這是第二點反常。”王國棟點點頭，心中有些沉重。方圓說：“高勝強書記以往我聽說也是比較尊重王書記的意見，今天的態度也有些與往日不一樣。”

王國棟的心更糾結了。高勝強一直以來，基本維持中立，但近一年來，略微偏向了市委一邊。不知道為什么，又倒向了政府那邊。

方圓說：“第四點反常是馮彥政委。黨指揮槍，按照通常的慣例，警備區政委這一票從來都屬于市委書記的。”

王國棟說：“不錯，這就是關鍵的三票啊！是什么原因，讓他們三位轉向支持宋云生了呢？是僅僅這一次，還是徹底轉向？根子到底在哪里？”

房間里又陷入沉默。過了好久，又是王國棟打破了沉默：“小方，你一直與軍方的關系不錯。馮彥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圓說：“報告王書記，我與軍方的關系確實一直不錯，但唯獨沒有跟馮彥處好關系。”

“為什么？”

方圓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一個階段，連省軍區的盛政委都誤會了我！在了解到事實的真相之后，盛政委才決定到東州來一趟，借著為東州實驗中學掛牌的機會，準備與馮彥好好談一談。”

“你怎么得罪了馮彥？”

方圓說：“確實是有一件事，讓馮彥很不高興。”

方圓把東州衛生局遭遇軍官上訪，苦無對策，然后在自己的牽線下，在警備區的黃潤副司令的大力撮合下，衛生局與警備區建立起了友好的軍民共建關系，舉辦了多次的聯誼活動，一些女醫生、女護士，成為警備區軍官的女朋友，有的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當然，那一起軍官信訪的事件，也在警備區領導的有力推動下，和平解決。

王國棟還真不知道，衛生局與警備區的軍地共建，竟然是方圓的幕后推手。

方圓說：“陳海霞局長在找到我之后，我先聯系的馮彥。馮彥講了四大理由八大困難，表示無力解決軍人信訪。走投無路，我又聯系了黃潤，沒想到對方痛快地答應下來，并促成了衛生局與警備區的共建。由于很多單身軍官和士官，都找到了女醫生、女護士當朋友，黃潤副司令在警備區的威信迅速提高。事情成功了，馮彥又怪我沒有把這件事讓他來做。就是因為這件事，把馮彥給得罪了。”

小心眼的人，哪個地方都有啊！遇到麻煩的時候，拼命地推出去；遇到利益和好處的時候，拼命地想爭取過來。王國棟在心里也小小地鄙夷了馮彥一回。

方圓說：“從那以后，馮彥再沒有主動給我打一次電話，哪怕就是這一次教育局與警備區的共建，我按照盛政委的要求，讓和平同志主動與馮彥政委對接，就讓他來做，他竟然連個電話都沒打，更別提一個謝字。好像我里里外外忙活，都是理所應當的一般。為了讓這一次軍民共建活動成功，我還親自向閔健司令、黃潤副司令解釋，請他們支持馮彥政委。所以這一次軍地共建，一直是馮彥政委主導，閔司令、黃副司令沒有插手。即便如此，馮彥還指責我跟閔司令、黃副司令一起吃飯。試問，我不跟閔司令、黃副司令一起吃飯，能夠協調兩位首長最終同意不插手這一次軍地共建的事情嗎？我這樣幫馮彥，但馮彥似乎就像是一個白眼狼，沒記著我方圓半點好，反倒遭了他的罵名！這樣的好事，交給誰來辦不是辦？又何必一定要交給馮彥？如果不是盛政委的面子，我早就與閔司令、黃副司令合作了，保證既把事情辦好，還要痛痛快快、高高興興。又怎么會像現在這樣，事情在做著，心里在別扭著。”

王國棟還真不知道里面竟然還有這么多的典故。王國棟說：“馮彥是汪副總長以前的秘書，對吧？”方圓說：“是。不過我真是太失望了，胸懷不寬廣，能力太一般，到現在在警備區仍舊是孤家寡人，一直也沒有打開局面。汪老爺子那么英明的人，怎么會挑一個這樣的秘書？”

這就是方圓的幼稚之處了。哪能隨便去評價一個正師級的干部？在一定意義上講，王國棟與馮彥是平級。方圓直接給馮彥在言語上判定了死刑，而且馮彥還是汪永生的前秘書，這實在是非常不合時宜的。

王國棟也覺得不合適，但內心深處卻認定這是世家子所擁有的那些狂傲與直率。王國棟說：“其實每一個人新到一個地方，想打開局面都是很難的。我當市長幾年，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在崔書記面前太弱勢，流言傳到省里，幾乎所有的領導都認為不太行，以至于在研究市委書記人選的時候，省委常委會上爭議很大。是趙書記力挽狂瀾，給我一個機會。而當我真地成為一把手的時候，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沒有打開局面，直到今年才勉強初步掌握常委會，但也不牢靠。就像今天，又出現了波折。”

當官還真不容易哩！當大官在當大官的苦惱；當小官有當小官的苦惱，反正在不同的位置上，就有不同的煩惱。其實馮彥現在的狀況，按說跟王國棟剛剛當市委書記的狀況很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王國棟一步一步地挺過來了；而馮彥越走格局越小，如果閔健不給馮彥一口氣喘，恐怕馮彥還真喘不上氣來。

但是王國棟也并沒有完全掌控常委會，就像今天，就出了意外。如果不是王國棟隨機應變，如果不是王國棟在確保明天掛牌儀式不出問題這個核心問題不出意外的情況下適當讓步，今天的常委會會開成什么樣子，還真不得而知。

方圓說：“我約摸有點猜出馮彥今天為什么要支持宋云生了？”

王國棟很感興趣：“為什么？”方圓說：“我想到了兩點原因。第一點，宋云生前些日子在市委常委會上有一點被邊緣化的感覺，與馮彥在警備區的處境很相似。同病相憐，馮彥同情宋云生，認為宋云生不應該被逼得那么慘。”

王國棟點點頭。

方圓說：“第二個原因，王書記信任我，而馮彥心里恨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我怎樣彌補。恨屋及烏，王書記的意見可能也就會遭到馮彥的挑釁了。”

王國棟說：“宋云生以前在湖州當副市長的時候，分管雙擁工作，與部隊上的關系不錯的。”方圓說：“馮彥是從南京軍區空降下來的，似乎沒在一軍呆過。”

王國棟哦了一聲：“那么高勝強呢？”方圓說：“我感覺與王楚尹有感覺。王書記越信任王楚尹局長，高勝強恐怕越有危機感。以前高書記與雷恒亮局長似乎不那么和諧，而雷局長當初只聽宋市長招呼，所以高書記就聽王書記招呼。現在王楚尹當了局長，很聽王書記招呼；莫不是高書記也轉到了宋云生那邊去，還真是不得而知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方圓幾句話，就捅破了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王國棟現在回想回想，最近一個階段，高勝強確實跟自己走得遠了，難道真地與王楚尹有關系嗎？不錯，在全國許多的地級市，公安局長往往或者是高一級的副市長，要么直接就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高勝強是擔心自己的位置有可能不保嗎？還真是有這樣的可能性呢！王楚尹自從擔任了局長，幾次掃黃打非的行動，狠狠地打擊了東州市那些黑道和非法、犯罪分子，雖然得罪了不少人，也斷了某些人的財路，但是廣受東州市民的贊譽。王國棟還親自瀏覽了東州地方上的一些熱點論壇，發現網民們對王楚尹局長打黑舉雙手支持，并且明顯感覺到東州市的治安比雷恒亮當局長的時候好多了。所以，王楚尹的威信直線上升，而高勝強卻沒有機會展現自己。

難道高勝強會有這樣的表現！看起來，在沒有動到他的利益的時候，怎么著都可以；現在，才剛剛有一點威脅動到他的利益，甚至根本還沒有動，他就已經失去了原則和立場，隨便倒向其他人嗎？這樣的同志啊……王國棟無奈地搖了搖頭。

方圓說：“關于竇勝忠部長為什么今天說這些話，我不清楚原因，我確實不知道。”王國棟說：“人心隔肚皮啊！”王國棟話鋒突然一轉：“不提竇勝忠了。小方，我聽說你昨天和宋云生一起吃飯，有這回事嗎？”